第285章 结婚前后的脉象之谜
初秋的晨露还凝在院角的艾草叶上,林夏指尖刚离开王二婶的手腕,眉头便轻轻蹙了起来。
她抬眼看向一旁正收拾银针的吴军,声音里带着几分困惑:“你看,二婶这脉相,比上个月跳得急了些,像是憋着一股气没散开。”
吴军刚把最后一根银针裹进布包,闻言凑过来重新搭脉。
指尖下的脉搏果然不如往日沉稳,时而急促如乱鼓,时而又滞涩得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他想起昨日为村西头的李嫂把脉时,也是这般紊乱的脉象。
“上个月还好好的。”
林夏望着王二婶蹒跚离去的背影,那背影比月初时佝偻了些,“她刚嫁过来那阵,脉相平和得很,浮沉之间都透着匀净。”
吴军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脉搏跳动的余感。
他想起昨日李嫂说的话,自从添了个哭闹的娃娃,夜里就没睡过整觉,丈夫嫌她奶水不够,婆婆总念叨她不会持家,夜里躺炕上翻来覆去,心口像是堵着一团湿棉花。
那时他只当是产后体虚,此刻想来,那脉象里的滞涩,分明是肝气郁结的征兆。
“去看看张寡妇家的新媳妇吧。”
林夏忽然开口,“她上周刚过门,我昨天路过她家,见她眼圈发青,许是还没适应。”
两人踏着田埂上的薄霜往村东走,晨雾里飘着各家灶间升起的炊烟,混着泥土的腥气。
刚到张寡妇家门口,就听见院里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新媳妇正蹲在井台边搓洗衣物,肩膀一抽一抽的,旁边的木盆里堆着半盆厚重的棉衣。
“妹子,我来给你把把脉。”
林夏走过去,轻声打断她的哭声。新媳妇慌忙抹了把脸,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手腕搭上来时还在微微发颤。
林夏指尖刚搭上,便觉那脉搏细弱得像根即将绷断的丝线,浮沉之间带着几分虚浮。
她抬眼看向吴军,对方会意,伸手按在新媳妇的虎口处,那里正是合谷穴,按下去时,新媳妇疼得“嘶”了一声,眼眶又红了。
“肝气犯胃,”
吴军收回手,声音沉了些,“夜里是不是总反酸水?”
新媳妇点点头,泪珠又滚了下来:“婆母说我干活慢,丈夫嫌我饭做的不香,夜里总睡不着,一闭眼就梦见他们数落我。”
林夏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这姑娘时,那脉相轻快得像春日里的溪流,如今却像是被塞进了狭窄的石缝,处处透着滞涩。
她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吴军忽然转身往外走,脚步有些急。
“你去哪?”
林夏追上去问。
“回一趟家。”
吴军的声音有些闷,“我忽然想起我娘前阵子总说头疼。”
两人快步往吴家赶,刚到院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吴军推门进去时,他娘正坐在炕沿上捶着后腰,见儿子回来,慌忙把手里的药碗往炕桌下藏,却还是被吴军看见了,碗底沉着些褐色的药渣,是治头痛的川芎。
“娘,你这头疼多久了?”
吴军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却被他娘躲开了。
“老毛病了,过阵子就好。”
他娘笑着摆手,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几分疲惫,“你爹前阵子摔了腿,家里里外都得操心,许是累着了。”
吴军没说话,只是默默坐下给母亲搭脉。
指尖下的脉搏沉涩得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缠得紧紧的,他忽然想起祖母临终前也是这样的脉相。
那时他还小,只记得祖母总说心口闷,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后来竟发展到整日头痛,直到油尽灯枯。
“你奶奶当年,是不是也总头疼?”
吴军忽然问。
他娘的手猛地一颤,手里的针线掉在炕上:“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我就是想起来,”
吴军的声音有些发紧,“还有三姑,她嫁过去第二年就开始失眠,是不是?”
屋里忽然静了下来,只有窗棂外的风呜呜地响。
他娘沉默了半晌,才低声说:“女人家,结了婚哪有不受累的。你三姑嫁的那户人家,婆婆厉害,丈夫又是个闷葫芦,有委屈没处说,日子久了,身子自然就垮了。”
林夏在一旁听着,忽然想起师父刘佳说过的话:“情志之于气血,好比风向之于流水。风急则水浊,气郁则血滞。”
她望着吴军母亲鬓角的白发,忽然明白那些看似平和的婚姻里,藏着多少看不见的风雨。
傍晚时分,两人坐在医馆的油灯下整理脉案。
林夏翻到村东头新媳妇的记录,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未落:“按她这脉相,再过些日子怕是要月经不调。”
吴军正在研磨艾草,闻言抬头:“我下午去给她扎了针,太冲穴和内关穴都放了血,夜里应该能睡安稳些。”
他顿了顿,又说,“其实说到底,还是得自己想开。就像我娘,总说为了这个家忍忍就过去了,可这忍字,最伤肝气。”
林夏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明天村西头的陈寡妇要改嫁,让我们去给她看看身子。听说她前几年守寡时身子骨一直挺好,不知道再婚对她来说,是福是祸。”
吴军手里的艾草忽然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时,指尖触到冰凉的地面。
他想起三姑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的话:“嫁人就像种庄稼,选对了土壤才能扎根,选错了,再好的苗子也得枯。”
第二天清晨,两人刚走到陈寡妇家门口,就听见院里传来争执声。
陈寡妇的儿子正红着眼圈吼:“你要是敢嫁过去,我就不认你这个娘!”
陈寡妇背对着门站着,肩膀微微发抖,手里还攥着一件没缝好的棉衣。
林夏刚要进去,却被吴军拉住了。他指了指陈寡妇的背影:“你看她的站姿,肩膀都快缩到一块儿了,这脉相怕是比王二婶还乱。”
话音刚落,陈寡妇忽然捂着心口蹲了下去,脸色白得像纸。
林夏和吴军慌忙冲进去,林夏伸手搭脉时,指尖下的脉搏急促得像要炸开,浮沉之间全是虚浮之气,她刚想说什么,却见吴军忽然变了脸色。
“这脉相……”
吴军的声音有些发颤,“和我祖母临终前,一模一样。”
林夏猛地抬头,看向陈寡妇痛苦的脸,忽然想起昨夜吴军说的话。
她正想开口,却见陈寡妇的儿子忽然冲过来,一把推开他们:“你们别碰我娘!都是你们撺掇她改嫁,才把她气成这样!”
混乱中,林夏的脉案掉在地上,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她望着陈寡妇越来越白的脸,忽然意识到,有些婚姻带来的伤害,或许比她们想象的还要深。
而吴军盯着陈寡妇的脸,眼神里渐渐浮出几分恐惧,他想起三姑临终前也是这样的表情,心口忽然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
这时,吴军的娘忽然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攥着手机,她的手抖得厉害:“吴军,你快看……你姑婆那边发来微信了,说你表姑她……”
话没说完,她手里的手机就掉在了地上,落在林夏脚边。
林夏低头去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表姑婚后三月,突发恶疾,卧床不起。
风从敞开的门里灌进来,吹在人身上一阵清凉。
林夏望着那行字,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发凉,而吴军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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