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何为民心?
王忠脸上没有丝毫犹豫,沉声应道:“是,家主。”
他对着旁边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家丁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哭嚎不止的犯错家丁,就要往外拖。
“家主开恩啊,家主。”
那家丁的哭喊声越来越远,很快便消失在了院门之外。
院子里一片死寂。
所有家丁都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陆准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每一个人,声音冷冽。
“都看清楚了?”
“这就是下场。”
“我武家,不养闲人,更不养不知好歹的废物。”
“机会,我只给一次。”
“抓不住,就给我滚。”
“从今日起,每日学习之后,苏先生会进行考核,连续三次考核不合格者,同样逐出武家。”
“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众家丁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敬畏和惶恐。
陆准点了点头,脸色稍缓。
他转向苏文卿,语气温和了些许:“苏先生,今日之事,辛苦你了。”
“学生不敢当。”
苏文卿连忙躬身,“是学生无能,未能约束好他们,还需家主亲自出面。”
陆准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介怀。
“走吧,去我书房喝杯茶。”
“是,家主。”
很快,下人们都各自散去温书,院子里只剩下陆准和苏文卿。
两人来到书房,下人奉上香茗。
苏文卿捧着茶杯,依旧有些惴惴不安,再次起身请罪:“家主,今日之事,皆因学生管教不严,才出了这等岔子,险些耽误了家主的大事,学生心中有愧。”
陆准示意他坐下,亲自提起茶壶,为他续上茶水。
“苏先生不必如此。”
陆准一边倒茶,一边缓缓说道,“先生有才华,有学识,这一点,我从不怀疑。”
苏文卿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感激。
“只是……”
陆准话锋一转,将茶杯轻轻推到苏文卿面前,“先生的性子,还是有些过于仁厚了。”
“对某些人而言,一味的宽容,并不能让他们心生感激,反而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今日若非我出面,先生打算如何处置那犯错的家丁?”
苏文卿闻言,面露沉吟之色,片刻后,才有些迟疑地说道:“学生……学生或许会罚他抄书,以儆效尤。”
陆准淡淡一笑:“然后呢?他下次依旧会犯,其他人看在眼里,也会觉得这规矩不过如此,无足轻重。”
苏文卿默然,他知道陆准说的是事实。
“先生是读书人,讲究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陆准放下茶杯,“但管理之道,并非一味施恩便可。”
“有时候,雷霆手段,方能显菩萨心肠。”
苏文卿听得心头一震,仿佛有一扇新的大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陆准深深一揖:“学生愚钝,还请家主指点迷津,教我这管理之道。”
陆准虚扶一把,示意他坐下。
随后神色认真了几分,“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固然重要。”
“但为管者,更需恩威并施,赏罚分明。”
“所谓恩,是给他们机会,让他们看到希望,让他们知道只要努力,就能得到回报。”
“所谓威,便是今日这般,立下规矩,触犯者,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只有让他们心中有所敬畏,他们才会真正将规矩放在心上,才会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
“先生的才学,足以教导他们知识。”
“但要让他们真正成为可用之才,为我武家所用,还需要先生更懂得如何‘用人’,如何‘管人’。”
陆准顿了顿,继续说道:“对那些真心向学、勤奋努力的,自然要不吝赏赐,让他们看到奔头。”
“对那些阳奉阴违、懈怠懒惰的,也绝不能手软,该罚则罚,该逐则逐。”
“一味的仁慈,只会养出一群无用的蛀虫。”
“而一味的严苛,又会让他们心生怨怼,离心离德。”
“这其中的度,需要先生自己慢慢体会和把握。”
苏文卿听得如痴如醉,只觉得陆准的每一句话都蕴含至理,让他茅塞顿开。
他之前只想着如何将知识传授给那些家丁,却忽略了人性的复杂和管理的必要。
“家主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苏文卿由衷地感叹道,眼中充满了敬佩与折服。
“学生今日,方知何为真正的管理之道。”
“日后,学生定当谨记家主教诲,恩威并用,替家主将这些人都管教好。”
陆准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能明白就好,我且问你,它日你若为官为相,辅助天子掌管朝廷,那你将如何帮助天子守住这大雍江山?”
苏文卿闻言,沉吟片刻,恭敬地答道:“家主,学生以为,为官为相者,当以民为本,体恤民情,轻徭薄赋,兴修水利,发展农桑,使得百姓安居乐业。”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只有得到民心,方可天下太平,江山永固。”
陆准闻言,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苏文卿顿时愣住了,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他以为自己说的都是圣贤之道,是历代治世名臣所奉行的准则。
“家主,可是学生说的有何错处?”苏文卿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准看向他,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眼神却深邃无比。
“苏先生,我且问你。”
“什么是民心?”
苏文卿顿时语塞,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何为民心。
是百姓的爱戴?是万民的拥护?是黎民的期望?
这些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够准确,不够具体。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那些书本上的词句,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陆准看着他窘迫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
“你看。”
“你连何为民心都尚且不知。”
“又怎么去获得那所谓的民心呢?”
苏文卿如遭雷击,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是啊,自己满口仁义道德,满腹圣贤文章,可对于最根本的“民心”,竟然无法给出一个清晰具体的定义。
他只知道要“得到民心”,却从未深究过“民心”究竟是什么。
这就像是要去抓住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何其荒谬?
苏文卿脸上露出惭愧之色,再次起身,对着陆准深深一揖。
“学生愚钝,只知纸上谈兵,不知实践真意。”
“还请家主……指点迷津。”
陆准看着他,轻声问道:“苏先生,你可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庙堂之上,衮衮诸公,蝇营狗苟,亦是为了一个‘利’字。”
“这所谓的民心,说到底,唯有一个‘利’字而已。”
苏文卿闻言,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都懵了。
他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陆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利?”
“民心……只是一个‘利’字?”
这与他从小所学的圣贤之道,简直是背道而驰,不,是截然相反。
他所信奉的仁义道德,在陆准口中,竟被如此赤裸裸地归结为一个“利”字。
苏文卿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几乎要崩塌。
他定了定神,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恭敬地请教道:“家主,学生愚钝,还请家主……详解。”
陆准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眼神平静无波。
“详解之前,我先纠正你刚才所说的一个错误之处。”
苏文卿连忙躬身:“请家主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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