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无形火花
陆准顺着王忠的目光看去。
只见兰任正满面春风地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好几个家丁,抬着几个用红绸覆盖的箱笼,看那沉甸甸的模样,显然是分量不轻的贺礼。
兰任似乎也注意到了陆准一行人,眼睛一亮,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陆爵爷,朱大人,朱公子,你们也到了。”
兰任拱手行礼,脸上堆满了笑容。
他昨日被陆准那番“金银珠宝”的阵仗给唬住了,回去之后,又把自己准备的寿礼加厚了几分,生怕被陆准比下去。
此刻看到陆准两手空空,只有一个下人捧着个小木盒,兰任心中顿时懵了。
那些金银珠宝呢?
“兰大人客气了。”
陆准淡淡回应。
朱宏远和朱宜之也只是略一点头。
兰任的目光在陆准和王忠手中的木盒上扫过,故作惊讶地问道:“陆爵爷,您昨日出城,不是带了好几车礼物吗。”
“怎么今日,就带了这么一个小盒子。”
“莫非是那些礼物太过贵重,不方便拿出来。”
陆准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哦,兰大人说的是那些啊。”
“带那些东西作甚。”
兰任一愣,有些不解:“陆爵爷说笑了,自然是送给黄会长的寿礼啊。”
“下官可是亲眼所见,陆爵爷准备的礼物,那都是金山银山一般,价值连城。”
“下官自愧不如,但也尽心准备了些薄礼,不成敬意。”
他指了指身后那些沉重的箱笼,脸上带着几分自得。
朱宏远听着兰任的话,眉头微微皱起。
他瞥了一眼陆准,见陆准神色如常,便没有开口。
陆准笑道:“兰大人有心了,想必永宁县在您的治理下,肯定会越来越好。”
“只是本爵爷送礼,向来随心,心意到了便可,不在乎东西多少贵贱。”
兰任听了这话,心中更是笃定陆准是囊中羞涩,昨日不过是虚张声势。
他脸上的笑容更盛:“陆爵爷说的是,心意最重要。”
“不过,黄会长在江东地位尊崇,这寿礼若是太轻,怕是会让人觉得陆爵爷不重视黄会长啊。”
这话,就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挑拨了。
朱宏远终于听不下去了,沉声道:“陆爵爷送什么寿礼,如何送,似乎还轮不到兰大人来指点吧。”
兰任闻言,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陆准和朱宜之身旁的朱宏远。
朱宏远今日穿着一身半旧的常服,其貌不扬。
与周围那些衣着光鲜的宾客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兰任并不认识朱宏远,见他替陆准出头,便以为是陆准府上哪个不懂规矩的管事或者清客。
他当即脸色一沉,呵斥道:“你是何人?”
“本官与陆爵爷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没规矩的奴才。”
此言一出,周围一些认得朱宏远的宾客,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看向兰任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和幸灾乐祸。
朱宜之气得脸色涨红,正要发作。
朱宏远却抬手拦住了他,脸色铁青地看着兰任。
陆准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他后退一步,对朱宏远和朱宜之小声说道:“朱大人,宜之兄,这位兰大人是永宁县的父母官,也是你们永安府治下的官员。”
“如何管教下属,是你们府衙的事情,本爵爷就不便插手了。”
“王忠,我们先进去。”
说完,陆准便带着王忠,施施然走进了黄府大门。
朱宏远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兰任,厉声道:“兰任,你好大的官威啊。”
兰任兀自不觉,还以为朱宏远是被自己的官威吓住了,冷哼一声:“知道本官的身份就好。”
“还不快快退下,莫要在此丢人现眼。”
“一个奴才下人,也敢在本官面前大呼小叫。”
朱宏远怒极反笑:“奴才下人?”
“好,好一个奴才下人。”
他盯着兰任,一字一句地说道:“兰任,你给本官听清楚了。”
“本官,乃永安知府,朱宏远。”
兰任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朱宏远,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你……你说什么?”
“你是……朱知府?”
他仔细打量着朱宏远,又看了看旁边怒目而视的朱宜之。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兰任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想起来了,昨日陆准出城时,那几车所谓的“金银珠宝”,根本就是个幌子。
陆准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而他,竟然真的信了,还傻乎乎地加重了自己的寿礼,想要在陆准面前显摆。
现在,他又把永安知府当成了下人,当众出言不逊。
“噗通”一声。
兰任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朱……朱大人……下官……下官有眼无珠,下官罪该万死。”
“下官不知是您,求大人恕罪,求大人恕罪啊。”
兰任涕泪横流,不住地磕头。
他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朱宏远看着他这副丑态,心中的怒火更盛。
“哼,现在知道本官是谁了?”
“方才的威风哪里去了?”
“兰任,你身为朝廷命官,不思勤政爱民,却只知溜须拍马,攀附权贵。”
“更兼目无上官,言语粗鄙,简直是斯文扫地,官箴败坏。”
朱宏远越说越气:“本官明日,定要上书朝廷,参你一本。”
“你这永宁县令,我看也当到头了。”
兰任听到这话,面如死灰,瘫软在地,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知道,自己完了。
彻底完了。
辱骂上官,哪怕他叔叔的吏部尚书,他这官,是绝对做不下去了。
周围的宾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看向兰任的目光中,充满了鄙夷和嘲弄。
……
黄府内。
陆准和王忠在下人的引领下,穿过几重庭院,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宴会大厅。
厅内早已是高朋满座,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家主,那兰任可真是自作自受。”
王忠低声笑道,“这下,不用您出手,他自己就把自己给坑死了。”
陆准淡淡一笑:“他若不蠢,我又何必费心设计他。”
“永宁县令的位置,也该换个聪明人了。”
他的目光在厅内扫过,很快便锁定了几个年迈的身影。
前任宰相周延年,致仕老将张威虎、王定国,前刑部尚书刘伯谦,赫然在列。
这几位永安府的权贵大佬,正聚在一处,低声交谈着什么,脸色都不太好看。
显然,府衙那张“以捐代工”的告示,让他们很是不爽。
他们似乎也察觉到了陆准的目光,齐齐看了过来。
四道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一般,与陆准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他们的人,都打听到了陆准的身份,也看了他的画像,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在闪烁。
陆准神色不变,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从容地与他们对视。
片刻之后,周延年等人移开了目光,但脸上的神色,却更加阴沉了几分。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一声高亢的唱喏。
“永宁县令兰任大人,携重礼到贺。”
声音洪亮,传遍了整个大厅。
厅内的喧嚣,为之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门口。
只见兰任失魂落魄,面无人色地被两个家丁搀扶着走了进来。
他身后,依旧跟着那几口沉甸甸的箱笼。
只是,此刻的他,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意气风发,反而像一只斗败的公鸡,狼狈不堪。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厅内的众人都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窃笑声。
周延年身旁,一个身形微胖,面带笑容,眼神却十分精明的中年男子,缓缓上前一步。
此人,正是今日的寿星,江东商会总会长,黄四海。
黄四海的目光,先是在兰任和他那些“重礼”上扫过。
当他看到那些重礼具体是什么东西后,一张脸顿时阴沉的仿佛要出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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