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江南地界，我说了才算

陆准的话如同一道赦令，让跪地的所有士族家主感到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垃圾。

传承百年、在江南呼风唤雨的姑苏张家，在他口中竟只是需要清理的垃圾。

而他们这些曾与张家平起平坐的人，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不敢想，也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年最长的钱家家主颤抖着第一个表态：“陆爵爷说的是，江南早该有套新规矩了。我等愿奉爵爷为尊，一切听从爵爷安排。”

“我等愿奉爵爷为尊！”

其余人纷纷附和，声音卑微谄媚，再无半分倨傲。

陆准满意地点头。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杀鸡儆猴，猴子们都吓破了胆。

“很好。”

他走到被血溅到的主位前，示意王忠换了张干净椅子。

他不喜欢坐死人坐过的位置。

“既然大家同意，那我就简单说几条。”

陆准坐下，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即日起，江南七府三十六县的所有盐务、漕运、商税，统一由我卧龙商号管理。所有货物往来，必须使用卧龙商号的票据，所有税率由我来定。”

此言一出，下面跪着的家主们心中一沉。

这是要彻底掐断他们的经济命脉。但无人敢反对。

陆准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各家私兵、家丁、护院，三日内全部解散。愿当兵的，可去永宁县参加我卧龙军招募，我一视同仁。三日后，谁家还敢私藏兵甲，张敬德就是你们的榜样。”

这是要收缴他们的爪牙，让他们彻底变成没有反抗之力的肥羊。

家主们的心又凉了半截。

“第三，”陆准的声音依旧平淡，“皇帝南狩，金陵需要大量钱粮。这笔钱，我们江南出。成立‘江南后勤总司’，我任总司长，各家按产业大小缴纳‘勤王税’。这笔钱，我会亲自交给陛下，为诸位请功。”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陆准用他们的钱买自己的人情，用他们的肉贴自己的金身。何其狠辣。

三条规矩，条条致命，直接将他们从地方土皇帝变成了一群被圈养的猪。

大厅内气氛压抑至极，不少人脸上露出不甘与肉痛。

但目光触及地上未干的血迹时，所有不甘都化为认命的颓然。

“我等……遵命。”

钱家家主再次带头，声音干涩。

“我等遵命。”

众人齐声应和，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

陆准笑了笑。

他知道，光靠威胁不够，打一巴掌要给个甜枣。

他看向梅正六。

梅正六立刻会意，站出来笑道：“诸位家主不必愁眉苦脸，我们东家不是不讲理的人。旧规矩破了，新财路自然就来了。”

他掏出几张图纸：“这是东家新研制的‘水泥’，修路建房，比糯米石灰坚固十倍，成本却只要一半。还有这个‘曲辕犁’，耕地效率提高三倍不止。还有新的纺车……”

梅正六将一样样新奇事物摆在众人面前。

这些士族家主都是商场老手，一听便知其中蕴含的巨大商机，死寂的眼中渐渐亮起贪婪的光芒。

梅正六笑道：“东家的意思，这些生意可以开放给诸位。只要你们安分守己，按东家的新规矩办事，我保证你们将来赚的钱，会比现在多十倍、百倍。是守着腐烂的家业被淘汰，还是跟着我们东家开创一个商业帝国，全看诸位眼光了。”

这番话软硬兼施，恩威并用，彻底击溃了他们最后的心理防线。

众人互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动摇和渴望。

跟着他，失去的是尊严，得到的却是难以想象的财富。

“我钱家，愿为爵爷效犬马之劳！”

钱家家主这次是真心实意，深深一拜。

“我等愿为爵爷效劳！”

这一次，山呼海啸，真心实意。

陆准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弧度。

从此刻起，这片大雍最富庶的土地，已尽在他掌握。

他，就是江南的新主。

此时，唐敬之和于成水在一队卧龙军护卫下，神色复杂地走进大厅。

他们奉命前来处理后续。

一进门，看到满堂跪拜的士族和地上刺目的血迹，两人心头剧震。

于成水这位铁骨铮铮的老御史，看着主位上云淡风轻的年轻人，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陆准手段狠，却没想过会这么狠、这么快，一夜之间就拔起了盘踞江南百年的士族集团。

这是几代皇帝都做不到的事。

这到底是乱世枭雄，还是救世能臣？于成水已经分不清。

他只知道，江南的天，真的变了。

“唐大人，于大人，你们来了。”

陆准起身相迎，“后面的事，劳烦两位了。张家的罪证都在此，该怎么判、怎么抄家，就按大雍律法来。我要让全江南的百姓知道，我陆准是依法办事，为民除害。”

唐敬之躬身道：“爵爷放心，下官明白。”

他看着陆准，眼神中除了敬畏，更多了由衷的钦佩。用最不合法的手段，去做最符合法理的事。这种人，太可怕，也太有魅力。

就在这时，一名护卫匆忙跑进：“东家，外面来了一队人马，打着京城禁军的旗号，说是圣上的先遣队！为首的太监自称御前总管王德海，拿着圣旨，要您立刻出城跪迎圣驾！”

此话一出，大厅气氛再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陆准身上。

天子皇权，对上了这位江南新主。

所有人都想看，这位刚用雷霆手段镇压了江南的陆爵爷，在面对真正皇权时会作何反应。是跪，还是不跪？

陆准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只淡淡说了一句：“圣旨？让他进来。”

片刻后，一名身穿大红蟒袍、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在一众禁军簇拥下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见满堂狼藉血迹，眉头顿皱。再看到陆准竟还安稳坐着，脸上更是闪过怒意。

“你就是永宁县子陆准？”

王德海用尖利的嗓音居高临下地问，“见到咱家，为何不跪？”

陆准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恍若未闻。

王德海脸色铁青，何曾受过这等无视。

“大胆！”

他尖叫道，“陆准，你可知罪？圣驾将至，你身为臣子，不思恭迎，反在此地聚众私斗，擅杀朝廷命官家属！你这是大不敬，是谋逆！咱家现在就拿着圣旨，将你……”

话未说完，陆准终于放下茶杯。

他抬眼看着上蹿下跳的太监，眼神满是戏谑：“说完了？”

王德海一愣。

陆准缓缓起身，一步步向他走去。

那股刚镇压全场的可怕气势再次升腾，如大山般压向王德海。

王德海下意识后退，声音发虚：“你……你想干什么？咱家是钦差，代表的是陛下！你敢动咱家一根汗毛，就是藐视皇权！”

陆准走到他面前，比他高出一个头。

他俯视着这个色厉内荏的太监，脸上露出一个灿烂而冰冷的笑容。

“你刚才说，要拿圣旨办我？”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王德海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不好意思。”

“在这江南地界，我说了才算。”

“至于你的圣旨……”

陆准的目光落在那个明黄色卷轴上，对着周应龙随意地摆了摆手。

“周大哥，拿过来。”

“我看那桌子有点脏，正好缺块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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