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来自堺港的男人
商人。
这个词让陆准的眉梢微微挑了一下。
“带上来。”
很快。
一个穿着一身早已被海水泡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丝绸衣服，身材瘦小，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男人，被两个高大的辽东士兵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用一种极为别扭、带着浓重倭国口音的大雍官话磕头如捣蒜。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小人，小人名叫井上龙马，是堺港的商人。”
“小人是跟着武田大人的船队来做生意的，不是来打仗的啊。”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大把湿漉漉的银票和几块成色不错的玉佩，哆哆嗦嗦地往前推。
“这些，这些都孝敬给大人，求大人发发慈悲，饶小人一命吧。”
呼延休看着他那副猥琐又贪生怕死的样子，不屑地“嗤”了一声。
“就这点东西，也想买你的狗命？”
他一脚踢翻了地上的金银。
“说，你跟着倭寇的船队来高丽做什么生意。”
井上龙马被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说道。
“回……回将军的话。”
“小人，小人是做人口买卖的。”
他偷偷地抬眼看了一眼陆准。
“武田大人说，这次打下高丽，城里的女人和孩子都……都归我了。”
“我准备把他们运回倭国，卖给那些大名当奴隶。”
“操你娘的。”
呼延休一听这话，火冒三丈，抬脚就要踹过去。
“等一下。”
陆准开口制止了他。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名叫井上龙马的商人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你叫井上龙马。”
“是，是，小人就是井上龙马。”
“堺港的商人。”
“是，是，小人祖上三代都是在堺港做生意的。”
“你认识武田玄吗。”
井上龙马听到这个名字，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犹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认……认识。”
“武田大人是小人最大的主顾之一。”
“他军中的很多物资都是通过小人的商会从堺港采买的。”
“很好。”
陆准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
“本王现在有一桩大生意要跟你谈。”
“一桩能让你成为倭国首富的生意。”
井上龙马愣住了。
他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陆准，那双小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杀神一样的男人，要跟自己谈生意？
“大……大人，您……您说的是真的？”
“本王从不开玩笑。”
陆准的声音平平淡淡。
“本王准备去一趟堺港。”
“需要一个向导。”
“你来当这个向导。”
“事成之后，本王可以让你取代‘会合众’，成为堺港新的主人。”
轰。
这句话比昨晚的炮弹还要让井上龙马感到震撼。
他整个人像是被闪电劈中了一样僵在原地。
堺港的主人？
取代会合众？
这是他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会合众，那是何等庞然大物。
那是屹立在倭国商业顶点的神。
而他井上龙马，不过是神脚下一只比较肥硕的蝼蚁而已。
这个男人竟然说要让他去取代神。
“大……大人，您……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井上龙马的嘴唇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这怎么可能。”
“会合众，他们……他们有三十六位豪商，掌控着整个倭国的经济。”
“他们还有自己的军队，叫做‘纳屋兵’，装备精良，不输于任何一个大名的精锐。”
“就凭我，怎么可能……”
“凭你当然不可能。”
陆准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轻蔑。
“但凭本王，可以。”
他站起身，走到井上龙马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股子从尸山血海中带来的压迫感让井上龙马几乎要窒息。
“本王只需要你做三件事。”
“第一，带本王的舰队平安抵达堺港。”
“第二，告诉本王堺港的防御部署、兵力分布。”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陆准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在关键时刻，打开堺港的城门，迎接本王的大军入城。”
“做到这三点，你就是堺港新的主人。”
“做不到。”
陆准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你就跟海滩上那些倭寇一样，变成一具尸体。”
井上龙马的心在疯狂地跳动。
一半是恐惧。
一半是无法抑制的贪婪和野心。
背叛国家，背叛自己的同胞。
他不是没想过。
作为商人，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
可背叛会合众，这个念头他连想都不敢想。
因为那意味着与整个倭国的商人阶级为敌。
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可现在。
一个比会合众更可怕、更强大的存在，给了他另一个选择。
一个可以一步登天的选择。
赌，还是不赌。
他的脑子里天人交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营帐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终于。
井上龙马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抬起头，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大人。”
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小人愿意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不过，小人还有一个条件。”
“哦？”
陆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表情。
“你还敢跟本王谈条件？”
“小人不敢。”
井上龙马连忙说道。
“只是大人您有所不知。”
“堺港易守难攻。”
“港口外有一条暗流叫做‘死亡漩涡’，只有经验最丰富的船长才能找到安全航道。”
“港口的城墙是用巨石垒成，高三丈、厚一丈，寻常的攻城器械根本奈何不了它。”
“城内更是有三万纳屋兵日夜巡逻。”
“我们想从正面攻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呼延休听得不耐烦了。
“你他娘的废话怎么这么多。”
“直接说，你想怎么样。”
井上龙马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说道。
“小人有一个办法。”
“一个可以兵不血刃拿下堺港的办法。”
他抬起头看着陆准。
“十天之后是堺港一年一度的‘天神祭’。”
“那天，会合众的三十六位豪商都会聚集在港口中心的天神庙举行祭祀大典。”
“城内的防御也会在那天达到最松懈的时候。”
“只要我们能在那天之前赶到堺港。”
井上龙马的声音压得极低。
“小人有办法说服我的一个老朋友——掌管港口水门的守备队长。”
“让他在祭祀大典的时候悄悄打开水门。”
“到时候，王爷您的大军就可以顺着水路，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堺港的腹地。”
“直捣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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