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不用你抱，我自己去
严沁没时间理他，直接跑到楼上。
黄奶奶吐了，屋子里满是异味。
在何立的帮助下，她将黄奶奶转移到了自己那间房。
止痛药打进去后，黄奶奶才安静下来。
不知不觉中，天色大亮，严沁已经精疲力竭，恍恍惚惚的下楼，直接瘫倒在了沙发上。
“去房间睡。”
严沁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看着季正寒，心里的某处突然柔了下来。
她莫名其妙的笑了笑，半开玩笑说：“不用你抱，我自己去。”
说着，她就爬了起来，迈着深深浅浅的脚步往季正寒的卧室走去。
季正寒愣在那里，想着刚刚严沁那个笑容，脸上浮出一抹浓烈的忧郁之色。
何立买完菜回来，发现季正寒破天荒没有将自己关在卧室，一时间担忧起来。
“老太太又折腾了？”他以为是黄奶奶的痛症又犯了。
可仔细看季正寒的表情，好像又不是。
放下了菜，他去二楼清理房间，却发现严沁不在，心里打起了鼓，但又不敢去问季正寒。
他将黄奶奶房间的床单被套全部放进洗衣机，又是拖地又是消毒，一忙活就是一个小时。
等他下楼，又看到了客厅里的季正寒。
“你不休息吗？”
“我不能在这儿休息？”季正寒反问，表情略微不满。
何立点了点头，好似明白了什么：“可以，我给你泡点茶。”
“不用。”
何立顿了顿：“那我去做饭。”
季正寒叹着气，划着轮椅来到门口，手刚触摸到门把手，又闪电般的收回。
他没有带手机出来。
此刻，就真的只能干坐着，什么都做不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再次握上门把手，轻轻的扭开了房门。
他的视线落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上，双手操控着轮椅，尽量不让声音放大。
床上的人睡得很沉，头枕着胳膊的姿势，五官挤成一团，那模样看着有些可爱。
正当他准备伸手去手机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下意识的收回手，警惕的看向床上的人。
只见她没有睁眼，而是抽出枕头上的胳膊，朝着床头柜伸去。
季正寒抢先一步，将手机拿走，火速的按下了挂断键。
这时，床上的严沁缓缓睁开了眼睛。
“是你的手机响阿？”她的思绪很清晰，对于季正寒在房间里这件事显得格外的不在意。
“嗯。”季正寒一边回应，一边将手机调成静音，放在腿上。
“抱歉，你继续睡。”说着，他已经调整方向，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身后的哈欠声，还有脚步声。
她不睡了？
疑惑归疑惑，但碍于面子他还是划着轮椅，若无其事的出了房门。、
不到两分钟的时候，严沁也出来了。
熬了个大夜，她脸色不太好，嘴唇有些泛白，眼睛貌似还是肿起来的。
她半眯着眼，准确的躺在到沙发上。
“能给我倒一杯水吗？”说完，她忍不住的咳了两声。
季正寒没有说话，划着轮椅给她倒了一杯水，严格来说，是半杯水。
他倒了水只能单手操控轮椅，这样会影响身体的平衡，这半杯水还是小心再小心才没有洒掉的。
严沁似乎没想那么多，接过水杯就喝了起来，一口见底。
她疑惑的晃了晃手上的空杯，不满道：“连水都舍不得给我喝吗这是？”
“你要喝自己去倒。”季正寒突然发怒。
严沁惊得一下睁开了眼睛，她承认，她没睡醒，不然，她怎么可能让季正寒这么一个行动不便的人帮她倒水。
可也怪了，他居然真的去给她倒。
稍微清醒过来的严沁不敢再指使他，拖着发软的腿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咕噜几下，人彻底的清醒。
“我昨天跟你说的你还记得吧，奶奶还有其他亲人或者朋友的话，可以让他们过来见见。”
又是这个沉重的话题。
但在严沁嘴里，又好像是日常安排工作一般，没有夹杂一丝丝的个人情绪。
季正寒质疑的看向她：“严小姐这话说得，真是轻松。”
严沁愣住，她平常好像也是这样说话的，怎么今天就轻松了？
“你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你这样太过冷血吗？就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在宣读死亡。”
“哦。”严沁恍然大悟，原来是交代奶奶的后事刺激了他。
“你可以这么认为，但奶奶的时间确实不多了，该安排的提早安排吧，她自己已经找好了殡葬队，你不用管，到时候，他们会安排好的。”
“够了。”季正寒的呼吸变得急促，脸上的肌肉绷得像一块木板。
严沁沉寂了片刻，不禁反思，对于生死这事儿，她好像确实过于冷静了些。
她忘了，季正寒是家属。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奶奶带着遗憾离开，她担心你的情绪，不会跟我们提任何得要求，但这些，我们要去帮她做。”
季正寒似乎也冷静了下来，摇着轮椅靠近严沁：“你不是说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吗？”
“只是预估，但奶奶的实际情况太糟糕了，大概，坚持不了那么久。”
听到这样的回答，季正寒彻底的安静了下来，连呼吸都变得平静。
“我上去看看奶奶。”
耳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转过轮椅，来到楼梯口，抬眼缓缓的望了上去。
这个楼梯，是他跟黄奶奶之间的距离，也是跟严沁这间的距离，它隔断了本该浓烈的亲情，也隔断了几次燃烧起来的欲望。
无尽的绝望席卷而来，他开始不安，开始愧疚，甚至想，如果可以的话，让他得绝症好了......
黄奶奶已经醒了，靠坐在床上。
严沁推门的时候，黄奶奶朝门口望了过来。
“奶奶，您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严沁快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
黄奶奶摇了摇头，嘴唇颤动起来，眼含泪水的看着严沁：“你们刚刚说的，我都听到了。”
严沁倒吸了一口气，张着嘴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只能愣在那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那只枯瘦的手再握得紧一些。
“奶奶想见的人就在身边，不用特意去安排什么。”
严沁低下头去，沉声道：“我们会一直陪着您，您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就跟我们说，我们一起帮您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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