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救治
在外人看来,他的尸身已经被处理了。
而此时,性命垂危的他,在这里等待离魂引的药效慢慢褪去。
他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裸露的胸膛上包裹着厚厚的、渗出血迹的纱布,整个人仿佛一具刚从坟墓里拖出来的活尸,只有胸膛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残存着一口气。
武夷真一眼看到了这幅场景。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上前,手指立刻搭上了武珩那冰冷得吓人的手腕上。
“准备热水!烈酒!金针!还有我的药箱拿来了吗?”
武夷真头也不抬,快声吩咐着。
离镜司的暗卫立刻行动了起来。
所有东西都备齐了。
武夷真毫不犹豫地解开了武珩胸口的纱布。
狰狞的伤口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皮肉翻卷,边缘泛着不健康的青白。
这一刀,当胸穿过,绝对不轻。
可旁人大概不知道,武珩的心,并非像旁人一般生于左侧。
所以这一刀在旁人看来必死无疑,对于武珩来说,是重伤,却有生机。
伤口已经处理过了,离镜司内有不少医道高手,伤口不光上了药,还缝合过。
但失血过多带来的极度虚弱,与离魂引霸道药效的后遗症叠加在一起,武珩情况依旧不好。
武夷真凝神屏息,修长的手指稳如磐石。
数根细如牛毛的金针,在她手中精准无比地刺入武珩几处要穴。
接着,她迅速打开药箱,取出几个形态各异的瓷瓶玉罐,指尖轻弹,药粉药丸按照心中早已推演过千百遍的配方精确配比。
最终,一碗散发着奇异苦涩气味的浓稠黑汁被调制出来。
她撬开武珩紧闭的牙关,用银匙一点点,艰难却坚定地将那救命的药汁强行灌了下去。
时间在沉闷的空气中缓慢流逝。
一个多时辰过去,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鏖战。当武夷真施下最后一针,缓缓捻动时。
石床上,武珩那死灰般毫无生气的脸上,极其艰难地、微弱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他那紧闭的眼皮,睁开了一条缝隙!
他醒了。
他活过来了!
“武珩!”
武夷真猛地俯下身,双手撑在冰冷的石床边缘,双眸死死盯住他涣散无神的瞳孔,
“你终于,落到我手上了。”
这句话,不是问候,不是庆幸,而是宣告,是审判的开端。
武珩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似乎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将焦距对上眼前这张脸。
“元徽。”
他下意识唤道。
那张脸,依稀有着几分记忆深处的轮廓,却又带着全然陌生的、令他心悸的恨意。
“你还敢叫我母亲的名字!你有什么资格叫她的名字!”
武夷真一个巴掌狠狠扇到了武珩的脸上。
几乎瞬间,武珩便察觉到了嘴中浓重的血腥气。
疼痛和这毫不留情的一击,瞬间击碎了他残存的恍惚。
眼前的人,不是元徽!那酷似的轮廓下,是元徽为他生下的女儿,那个早已与他形同陌路的女儿。
一股被冒犯的怒火夹杂着父亲本能的威严,瞬间冲垮了他重伤的虚弱。
“我是你的父亲,你母亲至死也未曾和我和离,我们仍是夫妻,我有什么不能这么叫她的?”
元徽。荣熙大长公主的闺名。
那个曾经光芒万丈、身份尊贵的皇室明珠,他武珩明媒正娶的妻子,武夷真的生母。
如今,早已化作皇陵中的一抔黄土,一个被遗忘的符号。
她先是公主,是妻子,是母亲,却枯萎到失去了“自己”。
接着,武珩很快反应了过来。
自己果然没死。
太后那一刀刺穿他胸膛的时候,武珩心中就存着一丝奢念。
他很早之前便知道自己的心房位置与旁人不同。
这个秘密,他谁都未曾告诉,便是魏曦若都不知晓。
为的,就是将来能够在绝境之中保命。
不想,竟是真的派上了用场。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破旧的风箱在艰难拉扯。
“夷真,你还真信了魏曦若那贱人的话?我在你降生之后,和你母亲的感情是淡了不少,后更是因着子嗣的问题与其彻底生分。可我有什么必要害她?
因为你是女儿?我若在意子嗣,也不会这么多年来只有武晏这一个儿子。况且,彼时先帝还没崩逝,我若真的动手,难道就不怕先帝降罪于武家?我没那么傻!”
“是啊,你当然没那么蠢,蠢到留下把柄。所以你耐心地等,等到太医署最好的妇科圣手三番五次请脉,最终在母亲怀胎七月时,板上钉钉地确认了她腹中所怀的是一个女儿!一个对你武家香火毫无用处的女儿!
至于降罪……你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推出来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况且,女子生产本就是九死一生,便是皇室,死于生产中的女子也是不计其数。你都安排好了一切,尽可将责任推到子大难产之上,还畏惧什么?
还有,别冠冕堂皇说什么你不在意子嗣。你若不在意子嗣,那些别院里的孩子从何而来?难不成是扣到你身上的不成?那你可真是好脾性,绿帽子都甘愿戴上,心甘情愿替别人养孩子!”
“你这个不孝……”
哪怕此时浑身剧痛,武珩依旧端着父亲的架子。
他和武夷真已经数年未曾说过一句话了。
武夷真已经和他断了一切来往,若不是当初太后不让其改掉姓氏,他和这孩子最后一点儿关联也要没了。
但即便如此,武珩依旧认为,他是父亲,武夷真就必须尊敬于他。
“啪——”
又是干净利落的一巴掌。
武珩被打得头都懵了。
打完后,武夷真又是捏着他的嘴,强行往里头灌了一碗药,防止他因着这几巴掌出现什么危险。
毕竟此刻的武珩,实在是有些太过凄惨了。
断了一条腿,被当胸穿过,加之两种药在其体内互相作用带来的强劲冲击,整个人已然是处于生死的边缘反复徘徊了。
“武珩,你难道是个孝顺的吗?别忘了,你让自己的母亲去端药害人,她最终郁郁而终,也和这有着脱不开的干系。她不是个好人,这也不影响你是个畜生!
别跟我提什么孝顺不孝顺。我与你,从未有过任何父女情谊!”
说着,武夷真起身,从一旁的药箱中捻起一根最长、最细、闪烁着致命幽光的金针。
针尖在昏黄的灯火下,凝聚成一点令人心悸的寒芒。
她缓缓俯身,那点寒芒精准地悬停在武珩右胸上方,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几乎能感受到其下那顽强的跳动。
冰冷的针尖,轻轻点压在武珩右胸的皮肤上。
一点微不可察的压力传来,随即是皮肤被锐物刺破的、细微却清晰无比的锐痛。
武珩瞬间僵住了。
她,要杀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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