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我等你
顾筱筱一心都是劳伦莫里,拒绝了陆依然的意思,轻手轻脚回到病房。
入秋的风裹着凉意,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掠起顾筱筱耳边的碎发。
她正给劳伦莫里掖好被角,指尖碰着他露在外面的手腕,冰凉一片,便又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直到盖住他的手肘。
劳伦莫里又醒了。
他这两天醒着的时间越来越短,刚才难得醒了会儿,眼神却有些散,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忽然扯了扯她的手。
顾筱筱立刻凑过去:“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没说话,只是费力地抬了抬手,往窗边的方向指了指,嘴唇动了好几下,才从喉咙里挤出个含糊的字:“雪……”
顾筱筱愣了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向窗外——
只有灰蒙蒙的天,还有几棵落了半树叶子的梧桐,哪有什么雪。
她怔了两秒,猛地反应过来,眼眶“唰”地就红了。
是瑞士的雪。
顾筱筱蹲在床边,把脸轻轻贴在他手背上,他的手还是凉的,却能让她踏实。
她声音哑得厉害,却尽量放得软:“我知道,你说的是瑞士的雪。”
她顿了顿,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
“等你好点了,咱们就去。我查了攻略的,那边小木屋可漂亮了,壁炉烧得旺旺的,晚上拉开窗帘就能看星星……”
“咱们还去滑雪场,”她又絮絮叨叨地说,“咱们雇个向导,让他带着咱们在雪地里走,踩出两行脚印,多好看。”
劳伦莫里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睛里像是落了层雾,蒙得看不清情绪,却一瞬不瞬地黏在她脸上。
他的手指动了动,轻轻勾了勾她的指尖,没什么力气,却攥得很执着。
顾筱筱反手把他的手包在掌心,用自己的体温焐着:
“你可得快点好起来,不然雪都化了……”
她边说边笑,声音却抖得厉害,眼泪还是没忍住,砸在他手背上,一小片湿痕很快洇开。
她赶紧用手背抹了把脸,强装没事:
“你看我,说着说着就没出息了。”
“你别担心,我都记着呢,一样都不会落下。”
他看着她,嘴角似乎极轻地牵了牵,像是想笑,却没力气。
眼神里的雾好像散了点,透出点软乎乎的光,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的样子刻进眼里。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顾辞修和陆依然端着药盘走进来。
陆依然手里还拿着个保温杯,大概是刚冲好的药,冒着热气。
两人看见床边的情形,脚步都顿住了,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陆依然把药盘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看了眼顾辞修,又看了眼顾筱筱通红的眼眶,刚要拉着顾辞修退出去,给他们留些空间,却听见劳伦莫里忽然开了口。
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飘飘忽忽的,却异常清楚,直直地落在空气里:“哥……”
顾辞修立刻应了声,快步走过去,在床边半蹲下来,视线落在劳伦莫里脸上,声音放得极温和:
“我在。”
劳伦莫里的视线从顾筱筱脸上移开,转向顾辞修,眼神却还有些散,得费力气才能聚焦。
他攥着顾筱筱的手紧了紧,指节都泛了白,像是攒了很大的劲,才又开口:
“帮我……记着。”
顾辞修点头:“你说,我记着。”
“瑞士的雪……”他顿了顿,视线又转回去,牢牢锁着顾筱筱,声音里带了点颤,“我欠她的……”
“不欠!”顾筱筱猛地打断他,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被子上。
“你不欠我的!”
“等你好了咱们自己去,你亲自带我行不行?你别让他记,你自己记着,记牢了……”
她越说越哽咽,后面的话都被眼泪堵在了喉咙里,只能拼命摇头,手却死死回攥着他,生怕一松劲,他就真的把这话当了数。
“来世……”劳伦莫里轻轻打断她,声音忽然低了些,像是被风吹得要散,眼睛也慢慢闭上了些,只剩条细细的缝,还在努力看着她。
“来世……我去找她……”
他喘了口气,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却还在往下说,每个字都轻得像要飘走,却又字字清晰:
“在瑞士等……”
话音还没完全落,他攥着顾筱筱的手指忽然松了松。
顾筱筱的心猛地一沉,像坠了块冰。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的力气在一点点变小,原本攥得紧紧的手指,正慢慢舒展开,连勾着她指尖的力道都没了。
她猛地抬头,死死盯着他的脸。
他的眼睛已经彻底闭上了,眉头舒展开,没了之前的皱痕,脸上也没了痛苦的神色,就那么安静地躺着,像只是睡着了。
可那搭在被子上的手,已经彻底没了动静,连指尖都不再颤一下。
“莫里?”
顾筱筱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她轻轻晃了晃他的手。
“莫里,你看看我……你别说话不算数啊,你说要带我去看雪的……”
喉咙里像堵了块滚烫的棉絮,怎么都喘不上气,哭不出声,只能死死咬着嘴唇,尝到满嘴的血腥味。
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掉,砸在他的手背上,砸在被子上,晕开一片又一片湿痕。
陆依然别过头,抬手抹眼泪,肩膀却止不住地抖。
顾辞修轻轻拉住她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拍了拍,算是安抚。
他没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眼眶也红了,视线落在顾筱筱身上,满是疼惜,却什么都没说——
这时候,说什么都多余。
顾筱筱趴在床边,把脸埋在他的手背上,像是怕惊扰了他。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声音轻得像梦呓,一遍一遍地说:“好,我等你。”
“我在瑞士等你。”
“我记着那间带壁炉的小木屋,记着滑雪场,记着奶酪火锅……我都记着。”
“你慢慢来,我等你……”
她的声音很轻,很稳,没了刚才的哽咽,却听得人心头发紧。
她轻轻握着他已经凉透的手,把脸又贴上去,像是还在焐着他的体温,眼神空茫地看着他的脸,却又带着种执拗的笃定,仿佛他只是去赴一场远门,过些日子就会回来,在瑞士的雪地里,笑着朝她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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