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你跟孙冰云表白啦？
望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爱人，江南征只觉得胸口像是被炮弹猛击，难受得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
一辆吉普车嘎吱一声，猛地刹停在江南征脚边。
紧接着，一道精神矍铄的身影迅速从车门钻了出来，一身鲜艳的军绿色军装映入众人眼帘。
刹那间，所有人都浑身一震，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场中的这个人。
“南征！”身着崭新军装的王游天，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伸手按住江南征的肩头。
“爷爷！”
两声呼喊，饱含着无尽复杂的情感，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活着回来！”王游天紧紧捏着江南征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说道。
“爷爷！”
此时此刻，江南征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泪水如决堤般夺眶而出。
“对不起，爷爷！我和雨柔还没来得及领证……”
“孩子！”王游天微微抿了抿嘴唇，他深知江南征心中满是歉意与柔情，却不得不踏上征程。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江南征的脑袋，安慰道：
“没关系！等你回来，一切都不晚！你永远是我王游天认定的孙女婿，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江南征抬起头，凝视着眼前的老人，眼眶中泪水打转，随后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南征！”开车的王志强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同样将手按在江南征的肩头上，郑重其事地说道：
“你是我王志强的女婿，这身份永远不会变！”
江南征再次用力点头，目光依次扫过王游天、王志强，最后久久停留在王雨柔身上，满是不舍。
但最终，他还是缓缓挪开视线，毅然迈步登上了车。
卡车发动机轰鸣作响，犹如滚滚天雷，打破了这凝重的氛围，缓缓启动。
王家三人的身影在视线里越来越模糊，直至渐渐消失不见。
影像楼前留下来的人们，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纷纷捂住脸放声大哭。
王雨柔发了疯似的追了出来。
她脚步踉跄，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却又迅速挣扎着爬起来，继续追了几十米，接着又滑倒在雪地里。
她头发凌乱，狼狈不堪，却又一次从雪地里爬起来，一路摔得浑身脏兮兮的，没有一处干净地方。
她的泪水早已冲花了妆容，打湿了胸前的衣服。
但她仍拼尽全力，让自己的哭喊更加响亮，好能传得更远。
“江南征！我等你活着回来娶我！我——爱——你！”
“王雨柔！我也爱你！”
江南征站在车厢里，凝视着爱人，这一眼，仿佛跨越了漫长岁月。
“孩子！你别太伤心，要好好的。我相信，南征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身后，王游天轻轻把军大衣披在她那早已被雪水浸湿的身上，轻声安慰着。
“爷爷，我能不能……能不能去找他？我也想去南境！”王雨柔转过身，眼中满是哀求，望着自己的爷爷。
“闺女！”
王志强赶忙快步走过来，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心疼地揉着女儿满是泪水的头发，万分怜惜地说道：
“你有自己必须坚守的地方，这个地方对南征来说，比他去的战场更为重要！”
“爸！”王雨柔忍不住放声大哭。
“孩子！”王游天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
“你留在江城，南征心里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会因此影响身边的医生护士，让大家都好好活下去，不会做傻事。
南征是不是交给了你更重要的事？”
王雨柔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地点了下头。
就在这个时候，两辆汽车风驰电掣般驶进了江大校园，然而没开出多远，便“嗖”的一声紧急停下。
紧接着，车门猛地打开，郭芙婷火急火燎地冲了出来。
她目光扫向站在门口的三人，只见王雨柔还在低声抽噎，脸上的神情瞬间黯淡下来，连脚步都变得格外沉重。
她望向王游天，嘴唇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却又咽了回去，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轻声问道：
“王爷爷，这是真的吗？”
“嗯，他已经走了。”王游天明白郭芙婷所问何事，也清楚她问的是谁，毫不犹豫地点了一下头。
“……”郭芙婷的身体瞬间僵住。
向来不在人前表露情绪的她，此刻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
她只觉得双腿好似被灌满了铅，沉重得难以挪动。
她缓缓抬起手背，轻轻放在唇边，用力咬了下去，一排清晰的牙印瞬间出现在红唇下方。
大颗大颗的泪珠如断线的珍珠，扑簌簌地滚落到手背上。
随后，她赶忙抬手，迅速擦去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走上前紧紧抱住王雨柔，两人就这样默默相拥在一起。
……
三辆大卡车一路向南行驶，缓缓穿过江城的街道。
江南征站在车斗后部，静静地抓着铁栅，眼睁睁看着熟悉的街道在自己的视线中渐行渐远。
原来，告别有时竟是如此猝不及防。
“我一定会活着回来。”江南征伸手轻轻捂住心口处的钱包，那里小心珍藏着他和雨柔的结婚照。
随后，他收回目光，慢慢在车斗前端坐下，伸手轻轻拍了拍坐在身旁的几个伙伴。
就在这时，大卡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车辆前方隐隐传来吵嘴的声音。
江南征满心疑惑，攀住铁栅，还没来得及探身出去查看，就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兴奋地跑了过来。
他脸色一沉，稳稳跳下了车板，挡在车斗门处，冷冷地说道：“下车！”
攀上车的两人看到是他，眼中既闪过惊喜，又透着浓浓的惊愕。
“怎么是你？”宁清雪和孙冰云异口同声地问道。
江南征皱起眉头，不耐烦地摆了下手，直接把她们塞进来的行李扔下车，再次说道：“下车！”
大家心里都明白，她俩扒车想干什么。
这时，罗自强挤过来抓住孙冰云，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用力掰她的手，把她往下推，大声呵斥道：
“你们以为这是去哪儿？这可不是去玩！我们要去打仗，要去救人！你们这样去就是送死！”
孙冰云被他推下车，差点摔倒在地。
“你干什么？”宁清雪赶忙过去扶住孙冰云，把她拉起来，大声吼道：
“你们能去，凭什么我们不能去？谁说我们不能去的？孙冰云，上车！”
她用力推开罗自强和江南征的手，硬拉着孙冰云，把行李往车里塞，然后一股脑儿地爬进了车厢。
“我是学医的！祖国需要我，我就该去需要我的地方！”
宁清雪眼睛直直地瞪着江南征和罗自强，语气坚定有力。
罗自强皱着眉头，无奈地摇头道：“宁清雪，你简直疯了！”
宁清雪一屁股坐下，看着后方的江城，说道：“对，我是疯了，我现在就是去求死！”
“……”
“小罗，小江！”
就在这时，坐在后面的黄乐桦站起身，拍了拍车头的铁皮，喊道：“师傅，先开车吧！”
“黄院长！”罗自强立刻喊了一声，站起身来。
车辆发动，他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出车外，幸亏被江南征一把拉住。
“小罗！你先坐下！”黄乐桦叹了口气，坐过来拉了拉他，又对着江南征喊道：
“小江，你看下大家有没有晕车的，之前你跟我提过晕车症，我包里带了些干中药草，要是有人晕车，你让他们嚼一点。”
江南征看了眼黄乐桦，又瞅了瞅宁清雪和孙冰云，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她们俩，然后钻进车厢深处去了。
黄乐桦见状，微笑着朝两人安慰道：
“你们别埋怨他俩，咱们这次前往南境，是要和敌人交战的。
咱们身为战地医疗支援兵，随时都面临着生命危险……”
“我明白！”宁清雪点头应道。
“他俩呀，是担心你们的安全。”黄乐桦看着她，继续说道。
“……”宁清雪望向江南征的背影，又瞧见罗自强正红着眼瞪着自己，轻轻点着头，没有出声。
“我们只是想帮上忙，我们同样是学医的。
这些天我们一直关注着报纸，知道国家肯定会往那边派遣支援医疗队。
这几天，我俩就守在出城的路上，可算等到你们了！”
旁边的孙冰云赶忙解释，接着又急切说道：
“你们不顾自身安危能去，我们俩自然也能去！清雪姐学医，我也是……”
说到这儿，她指向车斗里的一些同学，说道：“他们是我的同学，我也是学临床医学的！”
黄乐桦有些诧异，于是无奈叹道：“成吧，那就留下吧！我也不再劝你们了。”
三辆车这才晃晃荡荡地朝着城外驶去。
然而，车开着开着，众人就听见城门口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喧闹声，卡车再次被拦了下来。
“这怎么回事？咱们可带不了太多人啊！”罗自强对着一言不发的江南征发起“牢骚”。
但没人回应他，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只见一群大爷大娘、叔叔婶婶们，纷纷提着篮子、挎着篓子，如潮水般涌向车斗后方。
“孩子们，我做了十几双鞋垫，你们都拿着呀！一人一双，快点，大家分一分！”
“大姨早上煮的鸡蛋，孩子们都来分着吃，可别饿着！”
鞋垫、鸡蛋、粮票、大衣、毛衣……各式各样的物品和食物纷纷出现。
众人根本来不及拒绝，就看到车斗处已经有人不停地往里面倒东西。
江南征赶忙冲到前面，一边帮着大家把东西往外推，一边大声喊道：
“大爷大娘，我们的东西足够了，你们赶快拿回去，真的不用……”
“收下吧，孩子！别嫌弃这些东西，我们家里都不缺。
你们瞧瞧，连行李都没来得及好好收拾就出发了。
这是大爷大娘们的一点心意，只盼着……只盼着你们都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回来啊！”
“……”江南征一时语塞，心中百感交集。
他转过头，看向车斗里的众人，发现大家早已泪流满面。
他抬起头，往后望去，只见后面的两辆车也面临着同样的场景。
江南征轻轻捂住心口，心中满是欣慰。
……
“卡车要加水，得在前面河边停下，大家抓紧时间吃点东西，但别吃太多，休息好了咱们接着赶路！”
前头副驾驶位的备用司机师傅打开小窗，对着后面的车斗大声喊道。
车内众人听闻，纷纷开始准备包里的食物和水，随时准备下车。
等车一停在河边，轰隆隆的车声戛然而止，队员们便陆陆续续地赶忙下车。
“小江！”罗自强在前头朝着江南征招了招手，脸上带着几分激动。
“我过去看下什么事儿！”江南征跟身旁几人打了声招呼，便走了过去。
见胖子一脸笑眯眯的，不禁问道：“你跟孙冰云表白啦？她答应你了？”
“去你的！那丫头才瞧不上我呢！我去，小江，你拿我寻开心呢是吧？”
罗自强一听就来气，一把将江南征往旁边推，“你自己去问，老子懒得跟你说！”
说完，他气鼓鼓地跑开了。
江南征骂了一句，看到孙冰云已经走到一棵大树下等着，料想她恐怕真有重要的事要说，便赶忙快步走过去，喊道：“孙冰云！你和胖子说了啥？”
“清薇来过电话了！”
“真的吗？她……她还好吧？”
乍然听到清薇的消息，江南征心里忍不住一动，目光紧紧盯着孙冰云，“什么时候的事儿？”
“除夕夜，她打电话到宁家，我也过去接了。”孙冰云回忆着说道：“她挺好的。”
江南征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你是不是想问她有没有什么话要对你说？”孙冰云神情有些感慨地说道。
“有吗？”江南征轻声问道。
“有。”孙冰云深吸一口气，说道：“清薇原话是，冰云，转告江南征，我比预计的还要好，我很好。”
“……”江南征愣了一下。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个古灵精怪，脸颊上有着浅浅梨涡的女孩模样。
随后，他微微一笑道：“那就行。”
“孙冰云和你说清薇的事儿了？”
忽然，一旁传来一个声音。江南征扭头看去，发现是宁清雪站在一旁呵着气，便点了下头。
“你别担心了，她真的挺好的。”宁清雪抬头望向天空，在那个方向的某个地方，便是妹妹所在之处。
江南征吐出一口烟，转头问道：“你跑出来，你爸和武军哥他们都不知道吧？”
“我在枕头上留了封信，就跟当年去当知青那会儿一样。我不后悔。”宁清雪语气平静地说道。
江南征扭头看着她的神情，不知为何，竟觉得对这个丫头有些陌生了。
“集合！上车！”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
“走吧！”江南征收回视线，踩灭烟头，转身跟上了队伍。
“江南征，这次去南境，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宁清雪在他身后大声喊道。
江南征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生死在此一战，一切就看炮弹是否会击中自己了。
轰隆隆！
刹那间，不远处传来炮弹落地的轰鸣声，炸得山头崩裂，土石飞溅，尘土飞扬。
车厢内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声，就连黄乐桦也下意识地缩了下脑袋。
众人这才惊觉，不知不觉间已经踏入了战场。
后方车辆里，不少人开始陆续下车，有些卡车直接掉头往回跑。
江南征将视线从车外收回，看向小车窗前的驾驶舱。
里面的司机正好与他对视，大声吼道：
“黄院长上车，我送你们最后一段路！你们一定要救回咱们的同胞，帮咱们夺回土地！出发！”
卡车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发动起来。
无数炮弹落在田埂上、水田里，路边的大树也被引燃。
这辆车就在纷飞的炮火中艰难前行。
轰隆隆，轰隆隆！
江南征转头望去，只见先前跑走的好几辆大卡车，又沿着道路折返回来，汇入大部队，不顾一切地跟上他们这三辆车，向着国境线奋力冲去。
吱呀！
不知在战火中又行进了多久，一阵急促的刹车声骤然响起。
一道响彻天际的吼声从前方传来。
“战地医院的场地已经帮你们平整好了，恳请你们务必今天就把后援医院搭建起来，拜托了！”
听到这话，黄乐桦大声吼道：“所有人下车！”
江南征第一个跳出卡车，和罗自强迅速架起担架床，朝着士兵们指示的方向冲去。
……
时光如潺潺流水，匆匆而过，转眼间，经历了战争洗礼的江南征等人踏上了返回江城的列车。
整列火车上都洋溢着欢声笑语，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对归乡的期盼。
宁清雪笑着说道：“我问过列车员啦，明天早上8点15分，就能抵达江城站，咱们就要到家咯！”
话音刚落，车厢里瞬间沸腾起来。
众人离开江城已经一个多月了，此次南境之行，对于包括江南征在内的所有人来说，都宛如一场如梦似幻的经历，
仿佛这一个月所遭遇的种种，都像是在梦境中发生的一样。
然而，他们胸前佩戴的军功章，以及身上或多或少的伤痕，却又时刻提醒着他们，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并且，那些经历过战火、见过鲜血的人，气质已然与常人不同，发生了悄然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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