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她说：“其实来之前本宫不觉得你会收下这令牌，这令牌听起来权利无限，可放在当下的情形却是个烫手山芋。也就你这傻孩子愿意接受。”

欣慰的同时更多夹带的是心疼。

人太过大爱往往受伤最重的是自己。

前半生他未在皇室享一天福气，刚回来却不得不背负如此危险的重任。

她不仅对不起姐姐，还对不起他，慧贵妃眼眶湿润，重复了句，“本宫对不起你。”

“没有什么对不起。”观智轻轻摇头，“只有愿不愿意。贫僧既然接了这令牌那便是心底愿意如此，贫僧自己的选择，施主不必心怀不安。”

她没有逼他，他也不会受人逼迫。他所做的一切抉择都是遵循自己的内心，若心底不愿，即便以命相挟他也不会点头。

佛像神龛，虚妄有生，一切之中自有定数。

慧贵妃愣怔片刻，回过神后望着观智突然温柔笑了起来，语气显然比适才轻快不少，“你啊，不愧是上邶百姓口中的圣僧，被你三言两语一说本宫这心里舒坦不少。”

此时的慧贵妃第一次觉得当年他失踪未必是件坏事，世间又有几人能保持心底的善念。皇室中人被权柄利益熏红了眼睛，平民百姓被生活折断了脊背，他十几年来待在寺庙，这世间唯一称得上净土的地方，不必遭受世俗的苦难，如何不算一种快乐。

堆积在心里十几年的愧疚在这一刻好似找到了突破口，烟一样随风飘散。

这时榻上晕倒的舒缇难受地哼唧一声，十几岁少女特有的语调，两人视线都没吸引过去。

几乎是听到声音的同时观智动作飞速地起身冲到床榻边，指腹落在她手腕上。

身后的慧贵妃盯着观智的动作，还有他脸上下意识暴露出来的关心，她若有所思地盯着两人落在一起的手部。

她也有过情窦初开、情愫浓烈的时候，观智那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而且长在慈光寺的观智根本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脉象没有什么异样，只是身体难受。观智将她胳膊放回褥子下，起身回到桌边。

慧贵妃看着舒缇道，“她便是你昏迷呓语念叨的那个人吧。”

观智是在大祈和上邶的交界处被找到的，当时人晕倒在雪地中，身子都冻僵了，昏迷那算时间他嘴里一直含糊喊着，“别走，别走，假的。”

诸如此类的词，若不是相当在乎的人如何在意识不清的状态下还心心念念着。

观智不擅说谎，也不喜说谎，能不说谎的时候他尽量不说谎，慧贵妃是可信任之人。

“是。”观智承认。

慧贵妃垂眸端详了好一会儿舒缇，思量了半天才开口，“她既然是作为和亲公主来了，你现如今是大祈太子完全可以娶她为妻。”

“娶”这个词对观智来说多少有些陌生。

婚仪嫁娶，乃僧人大忌。

见观智不说话，慧贵妃以为他心有顾虑，试探地开口，“是她不喜欢你？”

虽然和他相处时间短暂，可她知道他做不出强人所难的事。

观智下意识转动手中佛珠，颗颗佛珠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阒寂的房间格外突兀。

他慢吞吞开口，“是吧。”

他是真的分辨不出舒缇对他的感情，和她相处时，他能感受到她的喜欢，可她却又能随时轻易说出那些足以让他痛彻心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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