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四）
“少爷，太傅大人和襄王殿下已经来了，老国公在接待他们，您不去看看拜见吗？”小桃在楚皓辰书房外问道。
此刻楚皓辰正在书房中看书，而林墨语则是在练字，两个人各干各的谁也不打扰谁，十分平静，而楚皓辰恰恰就喜欢这种平静，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无所谓爱情一定要轰轰烈烈，平淡如水才是真。
放下手中的书本，楚皓辰皱了皱眉，段千雪刚刚离开几个时辰，秦浩若和段明就来了护国公府，这事情若是和段千雪没关系谁会信，看样子这两位是来兴师问罪的，皇帝还是不愿意和楚家直接撕破脸皮的，不然来的就不是两位德高望重的人，而是皇宫的龙卫了。
“去看看吧！”林墨语说：“这两位如此身份，而且又是因为你的事情来了楚家，你不去不合礼数。”
“襄王是宗府的大宗正，掌管皇室的一应事物，秦老爷子不但是当朝太傅，而且还是大祭酒，无论是皇室退婚还是我楚家退婚都事关大夏礼法，秦家老爷子多少是要管一管。”楚皓辰脱下自己穿的外套：“秦老爷子最重礼法，你帮我更衣，换一身整洁的衣服去。”
林墨语点点头，叫小桃进来，两个人一同为楚皓辰更衣。
只见小桃为楚皓辰挑选着衣服，林墨语解开楚皓辰的发髻，为他梳理头发，从小桃的手中接过玉冠，为楚皓辰整齐的带上，楚皓辰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看着小桃和林墨语两个人在自己身上忙碌。
终于，还是套上自己平日里最喜欢的白色长袍，腰间别上一枚玉佩，黑色的腰带围在腰间，一头黑发笔直的散乱腰间。
林墨语前前后后的打量着，看着眼前帅气的楚皓辰，微笑着点点头：“好了。”
点点头，楚皓辰推开门走出院外，正可谓阳光不燥，微风正好，在西疆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半年的楚皓辰脱去了疆场上厮杀的血气，如从前一般，变成了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正如诗中写的：陌上白衣少年郎，温玉公子世无双。
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皓辰。”林墨语站在门口叫住楚皓辰。
“怎么了？”楚皓辰转身，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林墨语，如同离家的丈夫，依依不舍。
“早些回来。”
“我会回来用晚餐的。”
看着楚皓辰飘逸的背影，林墨语的嘴角带着微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喜欢上了这种感觉，每天亲手为他整理仪容送他出门，每晚等他回来，亲手为他盛饭一起用餐，没有从前的那整日烦心的事情，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
“这样的日子，真好。”
中堂
秦浩若板正的坐在楚凌云对面，老人家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腰板挺的很直，两只眼睛如同利剑一般盯着楚凌云，楚凌云坐在那里无视着秦老爷子的凝视，之前秦老爷子进了中堂就破口大骂，毫无平日里的休养，这仿佛是他们这些老人家的习惯，见了和自己同辈就一定要骂几句，想那独孤无敌和楚凌云见了面还要动手呢，这些小辈的若是能让这些老爷子们骂几句，还能被当做是有作为，能入了老爷子们的法眼。
楚无悔和秦若风各自侍候，站在两位老爷子身后，只有襄王段明代表着皇室，坐在一旁，但是面对着这两个自己叔叔级的老爷子，即使是身为襄王的段明也不敢插嘴一句，殊不知，这二位当年可是和自己亲爹，大夏太祖段傲天称兄道弟的存在，当年他们几个人一起打天下的时候自己还在襁褓里呢，大夏四老，哪一个不是自己见面要行礼叫一声叔父的人，除了身为皇帝的段昊，他们这些老爷子能给几分好脸色，其他的小辈，那丞相大人李伯晟，北疆大元帅楚无伤，镇南大将军独孤纵横，户部尚书秦玉明，这些二代们见了老爷子都跟耗子见了猫一般，这四位跺跺脚，这大夏能塌了半边天可不是开玩笑的。
“秦老头，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在老夫家里还敢给老夫气受，你当我是你的那些徒子徒孙不成。”终于楚凌云忍不住，拍着桌子对秦浩若吼道。
“哼，你这无礼之徒，到老了还是如此无礼。”秦浩若面对楚凌云的怒吼只是挥了挥衣袖：“老夫亲自到你楚家，那就是客，你这主人岂有不迎客之礼，派个小辈打发老夫，老夫来此之后，你也不问候，就直直的坐在哪里，你当老夫是来拜你楚凌云不成，这就是你这无礼之徒的待客之道？”
秦浩若连珠炮一样的，开始数落着楚凌云如何如何失礼，气的楚老爷子恨不得抡起凳子将他打出去，但是面对着秦浩若，就算是独孤无敌那老憨货来了，也是不敢动手，只得堵住耳朵就当是听和尚念经，没办法，认识多年，早就已经习惯了。
襄王段明殿下默默的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不想显露一点自己的存在感，生怕两位老爷子吵架把自己捎带上，而楚无悔早就已经躲到一旁，只有秦若风这个第三代的小辈一动不敢动。
“你这唠叨的毛笔还是和以前一样。”楚凌云不耐烦的挥挥手：“你说你是客，哪有你这样不请自来的客，客分好客恶客，你在老夫这里就是恶客，还想让我这主人家亲自迎接，我呸。”
“你当老夫愿意来你这乌烟瘴气的破国公府。”秦浩若立马还击道：“若不是陛下的意思，老夫才不想出我汀兰阁。”
“陛下的意思？”楚凌云转头看向襄王段明，此时此刻他终于把注意力放在这位王爷身上：“宗正大人来我楚家，不知道有何贵干？”
“楚叔叔，莫要折煞段明。”段明见着楚凌云要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赶忙放下手中茶杯对楚凌云行礼。
楚凌云站起来扶起段明：“当不得宗正大礼，宗正平日里执掌宗府事务繁忙，此次来我这护国公府可是有重要的事情，又是陛下的意思，难不成皇室有人想要谋反不成？”
“楚叔叔说笑了。”段明擦了擦自己额头流的汗，楚凌云一句话吓了他段明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老爷子打算拎着刀，亲自领兵去砍了那造反的人：“此来，是为了我那千雪侄女和您家里的皓辰侄子的婚事。”
段明一句话就将气氛变得缓和，把堂堂皇室公主与护国公府世子的婚事变成了如同寻常人家的婚礼，只当是此间堂中没有襄王宗正，也没有护国公，有的只是作为侄子的段明和长辈的楚凌云。
“无伤大哥不在家，皓辰侄儿的事情便是由您老一手做主。”段明与楚老爷子分别坐回原位：“去岁皓辰加冠之时，陛下曾欲赐婚，但是您老说楚家有家规，皓辰侄儿必须有功名在身才能成婚，所以就定下了他们二人的婚约，如今皓辰从军归来，身上更是功名加深，皇兄吩咐我来问您，是否该为他们两个举办婚礼。”
段明笑着说道，将自己的来意说出，并不是因为三公主段千雪回宫说要悔婚的事情，而是将问题丢给楚凌云，他要看看楚家的态度，若是楚凌云说婚礼照常举行，那么就由秦浩若秦老爷子在提出楚皓辰养了一个外室的事情，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按照秦老爷子的性格定然是要治楚皓辰一个违礼失信皇家颜面，往小了说，王公贵族子弟那个不是三妻四妾，就算是当了驸马，楚皓辰日后也还是要承袭护国公的爵位，有外室别人也说不了什么，但是若是楚凌云有悔婚的意思，那当着秦家老爷子的面，也算是有了证人，日后这件事闹到了朝堂上去，也是楚家没理，皇室想削弱楚家也有了理由。
“这件事情，不着急。”楚凌云笑着说：“两个孩子还小嘛。”
“不小了，过了年千雪都十七岁了，皓辰也二十一岁了，这放到寻常人家连孩子都该生了。”段明说道：“怎么，莫不是楚叔叔有什么难处。”
楚凌云看着面前带着微笑却步步急逼的段明，还有在一旁望着门外装作没事人的秦浩若，心里早就是明镜一样。
“小明啊，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在我这里不要拐弯抹角，我的性格你是知道的。”楚老爷子老神的端坐在椅子上，摆起了长辈的谱，逼的段明没有一句话可说。
段明见此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刚才自己好不容易维护一个没有阶级皇权的气氛，就当是寻常人家长辈和晚辈谈话，现在人家给你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你该怎么办。
还好夏皇段昊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请了和楚凌云同辈的秦浩若来，秦浩若见楚凌云欺负段明一个小辈，不由得开口道。
“楚凌云，你少在这里摆一副臭架子，老夫就把话说的明白点，现在上京城都在传你家孙子皓辰，从外面带回来一个青楼女子当外室，而且还养在护国公府里，更有甚者说他们二人已经私定终身，我就问你此事是否是真的？”
“外面就是这么传的？”楚凌云没有回答，反问道：“你秦浩若从哪里听到的，老夫怎么不知道？”
“那就把你那孙儿叫来，问问是怎么回事？”秦浩若说道：“而且，宫里传话说，今日三公主在你家里受了你那孙儿的气，回去竟然要求着陛下退婚，想来是撞破了他们的奸情，公主气的要退婚。”
“无悔，去吧皓辰叫来，让他回话。”
“爷爷不用叫了，孙儿来了。”
楚皓辰的声音从外响起，堂中人看着楚皓辰，一袭白衣英姿飒爽的走了进来，都不由得点点头，不亏是的楚家嫡子，风采照人。
“皓辰，见过爷爷，秦爷爷，襄王殿下。”楚皓辰跪在中堂下叩首。
“楚皓辰，我来问你，你是否从外面带回来一女子，养在护国公府中？”襄王段明站了出来，此时他作为皇室宗正必须站出来维护皇家的尊严。
“是。”楚皓辰毫不犹豫的回答，无论自己二叔在一旁如何对自己使眼神，若是自己连这件事情都不敢承认，自己还有什么脸去见林墨语，去说自己爱她，以后还如何去向皇家退婚。
“你是否与那女子私定终身？”段明喝问道。
“是。”楚皓辰依旧毫不犹豫。
“大胆，楚皓辰你可知道，你已经犯了欺君之罪。”
“皓辰此生，只爱墨竹一人，不会与三公主成亲，若是陛下和皇家要治我的罪，楚皓辰认罪。”楚皓辰站了起来，对着段明深处双手，意思自己束手就擒。
“好了，皓辰你先退下。”楚凌云说道：“滚回你的小院好好反省，没有老夫允许不许你出来。
楚皓辰走后秦浩若站了起来，生气的摔着袖子。
“你看看，这就是你养的好孙子，这是对皇家的大不敬，他与三公主有着婚约，竟然敢私自与一个贫贱的女子私定终身。”秦浩若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哼，若不是念着你楚凌云也是个要脸的人，今日来的就不是我和宗正，而是龙卫了。”
“秦浩若，你我相交几十年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楚凌云冷冷的盯着秦浩若：“你今天不顾我们的交情，领着陛下的旨意来我楚家质问我，这我可以接受，但是我告诉你，我的孙子，我楚凌云说了算。”
“你这老匹夫，你想和老夫耍横不成，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君臣礼仪。”秦浩若气的指着楚凌云大骂。
“君臣礼仪，我楚凌云当年为了凌霜敢拿刀和太祖拼命，你说老夫有没有。”楚凌云须发齐震：“我告诉你，你今天不用在这里跟老夫吵闹，明日老夫亲自上朝，去和陛下分说。”
“两位叔父，两位叔父不要争吵。”段明站在中间拦着两位老爷子：“这事情何至于闹到朝堂上去，那孩子年幼，刚刚加冠怎么能抵挡得住外面的花红绿柳，孩子年幼，做点错事也不足为怪，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把好关不就行，大小不过是个青楼女子，花些钱打发了就是了，何必将事情闹大了，日后成了婚，也就安分了。”
“若是事情能这么简单就好了。”楚凌云叹了口气：“皓辰这孩子性子与我年轻时一般无二，前次我逼他将那女子赶出府去，他竟差点拔剑自刎说要还了我这血脉之恩，你让我有何办法，我楚家就这一个传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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