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喜堂惊变事，负君不负卿（二）
“你说什么？”段千道眸子中满是怒意，竟然有人敢违背他的话，简直是罪无可恕。
“我说绝不，纵然死，不负心上之人。”
楚皓辰目光直视段千道，纵然段千道的剑抵着他的喉咙，只要段千道稍稍一用力，这把锋利的宝剑便会见血。
“你当真不怕死？”段千道眉眼中除了寒意，多出了一些兴趣。
“楚家男儿，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楚皓辰手中折扇打在段千道的宝剑上，将那宝剑打离自己面前，双眼中同样是满满的冷意：“你杀不了我。”
“哈哈哈，有趣，楚皓辰我承认我的确小看了你，从今日起你在本殿下眼中不在是个徒有虚名的楚家嫡子，当日你同我一起加冠，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段千道收剑，笑道。
“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楚皓辰负手站在段千道对面：“对我来我，这不重要。”
“不，这很重要。”段千道摇摇头：“这话今日我在这里再说一遍，我希望以后你我可以联手，为我大夏开疆拓土，一统九州，我段千道邀请你，因为你是我认可的人，当年太祖可以同楚凌云一起开创大夏，今世我段千道便可以同你楚皓辰荡平九州。”
楚皓辰看着面前的段千道，他不得不承认，段千道的确很强，不单单是他的武功，还有他的傲气，骄傲的人分两种，一种是自己没有实力靠着父辈的，一种是自己有实力的，而段千道显然是第三种，既有实力又有强大的后台。
“多谢大皇子错爱了。”楚皓辰微微低眉：“皓辰当不起大皇子赞誉，更没有那个实力。”
“那么，你这是在拒绝我了？”段千道满脸的笑意顺便僵硬，他似乎没有想到楚皓辰会拒绝自己的邀请，这可是大夏储君未来夏皇的邀请：“你可知道，你失去了什么？”
“我答应了人，从此以后不在杀人，不在上战场。”楚皓辰道：“今日退婚，只为一人，今日之后，楚皓辰再不握剑，只愿与所爱之人，相忘于江湖，白首不相离。”
段千道有些吃惊了，将手中的宝剑插在地上：“楚皓辰，你可知道你再说什么？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丢下你所有的一切？”
“为我所爱，倾尽天下，此生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其他尔尔，皆为浮尘。”
“楚皓辰，我承认我又看错你了，我段千道自诩傲骨无双，却还比不上你楚皓辰，为了一个女人放下一切，我段千道做不到。”段千道说：“你让我看到了当年的楚凌云，长安城上拔剑战太祖，冲冠一怒为红颜，段千道佩服。”
“皓辰哥哥，这就是真正的你，原来我真的一点都不懂你。”段千雪看着楚皓辰，看着他那坚决的目光，她终于知道，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能为了爱另一个人放下自己曾经坚守的一切。
段千道从怀中抽出一封信丢给楚皓辰：“这是无伤将军给你的书信，说真的楚皓辰，无伤将军英雄一世却有你这样的儿子，我为他感到不值。”
楚皓辰打开信封，抽出信纸上面只写了十个字：‘一切随心便好’—父楚无伤。
“父亲，原来您都知道了。”楚皓辰看着纸上写的字，仅仅十个字便表达了楚无伤的意思，只要你做的事情都遵从本心，不会后悔，那边去做，我都不反对，无论你是要退婚公主，还是放弃从军，都支持你。
或许曾经楚皓辰是怨过楚无伤的，因为他从小便没了母亲，父亲又要坐镇北疆常年不归家，楚皓辰从小就羡慕别的孩子能有父母在身边，可是他没有，在他的身边是整日训练他的爷爷，无论多苦多累他都要挺过来，因为他的父亲不在身边，因为他的母亲死了，没有人会疼他。
但是今天看到这封信，楚皓辰才知道，虽然父亲常年不在自己的身边，但是父亲一直关注着自己，父亲爱自己，无论自己做的事情在别人眼里看来是多么的离经叛道，多么的不容于世，但是他都会支持我。
就像加冠礼那天晚上，楚无伤对楚皓辰说的那样，你是我的儿子，这世上没有任何能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谢过大皇子。”楚皓辰忍住自己眼中即将流出的泪水，对着段千道行礼谢道。
段千道摇摇头：“你无需谢我，无伤将军在北疆对我颇多照顾，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楚皓辰，既然你今日拒绝了我，那么日后你便再也不会得到我的友谊，你要知道你失去我的友谊意味着什么。”
“皓辰，谢大皇子错爱。”
“唉。”段千道听了楚皓辰的回答叹了口气：“从此以后你若站在我的对立面，便是我的敌人，但无伤将军对我有恩，若你有有朝一日犯在我手中，我会放你一马，以来回报无伤将军。”
“退朝！”
一声宏亮的声音从大殿中传出，身穿金甲的禁卫将沉重的殿门打开，这场朝会结束了。
“终于，还是结束了。”段千雪望着那面打开的大门苦笑道：“皓辰哥哥，莫要忘了我。”
楚皓辰没有去看段千雪，他不忍，他愧疚。
记得那段话是这样写的，我在路上走着，遇到了你，大家点头微笑，结伴一程，缘深缘浅，缘聚缘散，该分手时分手，该重逢时重逢。惜缘即可，不必攀缘，随缘即可，无须强求。
又有一句诗是这样写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众多大臣们都走了出来，楚皓辰站在阶前，等候着，在人群后方的四个老人，楚凌云、李牧、秦浩若、独孤无敌四个人走在最后面，太尉独孤四海与丞相李伯晟在几位老人身侧。
“爷爷。”楚皓辰上前扶住楚凌云，楚凌云依旧是精神奕奕步伐坚定，楚皓辰看着他，在等一个结果。
“皓辰，从此以后，你便不是我护国公府的世子，你再也没有资格继承我的爵位。”楚凌云道：“从此以后，你再无录用资格，永世为民。”
“孙儿明白。”楚皓辰低下头，这便是皇室对他的惩罚，失去了继承楚家护国公爵位的资格，从此他楚皓辰便相当于逐出楚家，从前他立下的战功，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弥补在了这上面，从今往后他楚皓辰再也不能在外靠着楚家的名头，因为他没有资格，终于为了他一见钟情的那女子，他舍弃了青梅竹马，丢掉了荣华富贵。
“孙儿不后悔。”
楚皓辰扶着楚凌云，脚步坚定的向外走去：“爷爷，我要同墨竹成婚。”
“好。”楚凌云点点头：“回去之后就让你二叔为你操办，不管你有没有资格继承我楚家的爵位，你依旧是我楚凌云的孙子，我楚家唯一的传人，你的婚事，依旧按照世子的身份办。”
“这，是否违法？”楚皓辰道。
“秦浩若，老夫要为我孙儿办婚礼，依旧按照世子身份，违礼否？”楚凌云对着一旁的秦浩若喝道。
“你吼什么，老夫还不聋。”秦浩若道。
“老夫在问你，违礼否？”
一旁的太师李牧拉了拉秦浩若对他摇了摇头。
独孤无敌同样道：“老秦啊，今日他楚凌云正在怒头上，你就不要触他的晦气。”
秦浩若点了点头，然后快步向前走去，似乎是不想在这里在和楚凌云志气，然而走远了还不忘记道：“皓辰同样是老夫看着长大的，他的婚礼，老夫必有一席之地。”
“谢过，秦爷爷。”楚皓辰弯腰行礼道，秦浩若亲口答应去参加他的婚礼，那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就算是朝中的一品大臣成婚，秦浩若也不一定去。
“楚小子，虽然老夫不满你辜负了雪丫头，但是你的婚礼，老夫同样一定回去。”独孤无敌大大咧咧的拍了下楚皓辰的肩膀：“你这孩子从小就是一副倔驴子样，跟你爷爷当年一个劲，但是老夫就是喜欢，哈哈哈。”
“谢过，独孤爷爷。”
“你与我家那孙子亲如兄弟，正好你也没有兄弟，到时候成婚时可让他与你做个傧相。”李牧同样表示了自己的善意：“楚家的婚礼，我李家上下，都不会缺席。”
“谢过，李爷爷。”
“老李，老独孤，老夫在这里，谢过了。”楚凌云本来僵硬的面色缓和了许多，有了其他三老参加的婚礼，就是在向皇室，向整个大夏证明，他楚皓辰虽然被剥夺了承袭护国公爵位的资格，虽然他娶的是一个出身卑贱的青楼女子，但是楚皓辰，依然是楚家的命，谁也不能看低他，他的婚礼，必然要震惊整个大夏，甚至九州。
“你这老东西，对我还客气什么，老夫没孙子，这皓辰小子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自然有感情，日后谁若是欺负了他，老夫自然不能看着。”独孤无敌道。
“你这老匹夫，一日不骂你你就难受，都不能和你好好说话。”楚凌云对着独孤无敌骂道：“等下就去我家，老夫埋了几坛好酒，今日挖出来给你当谢礼。”
“你，你说的是当年凌霜嫂子埋的那。”独孤无敌身体有些颤抖，手颤抖着指着楚凌云：“你莫不是疯了，那可是你的命啊！”
“酒是酒，就是用来喝的，当年凌霜埋下就是为了给皓辰准备的，今日你帮了他，给你喝自然可以。”楚凌云道：“酒不是我的命，现在皓辰才是老夫的命，老夫也没几年好活了，若是再不喝就来不及了。”
独孤无敌见楚凌云如此，也不再说什么了，点了点头，不在说什么，楚凌云不再让楚皓辰扶着，两个老人并排在一起走着，看着这皇宫大内，似乎是在回想着当年他们第一次走进这里。
马车停在护国公府门口，楚皓辰下了车就快步向自己的小院走去，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见到林墨语。
“墨语我回来了。”
楚皓辰推开门，但是没有见到林墨语，走进屋内，又喊了一声，但是依旧无人应答，林墨语不知道去了那里，平日里她都只会在这小院里呆着，别的地方对她来说，很陌生，没有安全感。
走到书桌边，楚皓辰看到桌子上放着的那一张红纸，那是婚书，早上他留给林墨语的婚书，那张等待着林墨语签上自己名字的婚书，婚书是和着的，楚皓辰小心翼翼的拿起婚书，轻轻的打开，打开的那一刻他是闭着眼睛的，因为他也不知道林墨语到底会不会在那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
这就是一场没有任何言语的求婚，若是答应，林墨语便会写下自己的名字。
“果然。”楚皓辰目光凝视着婚书，脸上如同绽放一朵花般的笑容：“她答应了，她答应了。”
楚皓辰看着那婚书上，和自己并排写着的名字，林墨语，不是墨竹，是林墨语。紧紧的攥住手中的婚书，仿佛这是稀世珍宝一般，楚皓辰奔出门：“她答应了，她答应了。”
“少爷，你这是怎么了？”小桃听见楚皓辰的喊声，跑过李问道。
楚皓辰兴奋的抓住小桃的双肩晃动着道：“小桃姐，她答应我了，她答应嫁给我了。”
“少爷，你，你先放开我。”小桃被楚皓辰晃的头脑发昏，揉了揉自己的头：“少爷你这是疯了吗？”
“小桃姐，墨竹呢，她在哪里？”
“墨竹姑娘她在小阁楼等你呢。”
“哦，谢谢你啊，小桃姐。”楚皓辰兴奋的跑想小阁楼。
“这少爷，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子。”小桃看着楚皓辰远去的背影，似乎还能听到他在喊着，她答应了。
楚皓辰一路跑到小阁楼，拿着那张婚书，刚刚跑到楼下，就看见阁楼上林墨语坐在那里，正在看着自己。
“墨语，我回来了。”
跑上楼，带着兴奋，楚皓辰二话不说便将林墨语拥入自己的怀中，紧紧的抱着他：“谢谢，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皓辰，对不起。”林墨语双手搂住楚皓辰，下巴搭在楚皓辰的肩膀上。
“为什么，要道歉？”楚皓辰道。
“我都知道了，他们对你的出发，皓辰，只是为了我，你失去这么多，值得吗？”
楚皓辰将林墨语拉到自己面前，认真的看着她道：“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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