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不要妄想
没过多会儿，玉宁公主果然来了。
她来得匆匆，见了卫邀月，急切地便拉住了卫邀月的手。
“邀月！你在这儿可太好了，我跟你说啊，今天奉宸殿可热闹了！据说父皇一早就传召了叶颛和金川，后来又把陆乘舟还有几个年轻的御史都召过去了。你说这么些权臣凑一块儿能是为啥啊？唉？这么大的事儿，贺兰将军是不是也去了啊？”
卫邀月听归听了，可不敢出来乱说，只能支支吾吾道：“呃......贺兰枭......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俩不是天天在一块儿吗，你怎会不知道？”
皇后端着一盘芹菜炒肉过来，催促着道：“快快快，都别聊了，快去洗手，马上开饭了。”
玉宁公主现在每天都很忙，看起来，也应该是好几日都没来承安宫了，见了皇后便也唠叨起来：“母后，你有消息吗？奉宸殿到底发生啥了？金川那老东西，该不会真要倒台了吧？”
皇后解下围裙来，装作生气的模样，轻轻甩了玉宁公主的屁股一下，“你这丫头！多久没回来了，一回来便尽是说这些朝堂上的麻烦事，惹得本宫心烦！你要真好奇得不行，要不去奉宸殿去看看？别来本宫这儿吃饭了！”
再有能耐的女子，到了自己母亲面前，也都成了听话乖顺的小女孩儿。
玉宁公主搂着皇后的脖子撒娇，“哎呀母后~我知道错了，我不说了，一句都不说了，好好陪您吃饭，行吗？”
皇后捏了一把玉宁公主的脸蛋，“这还差不多！”
盛都的秋天，总是忽冷忽热的。
正午的日头烘烤着大地，让人恍然以为，还处在盛夏一般。
承安宫的门窗都大敞着，主仆围坐一桌，吹着迎面而来的穿堂风，吃着皇后亲自下厨的家常菜，聊聊家常，开开玩笑，其乐融融的氛围，简直就跟寻常人家一般无二。
卫邀月吃着面前的那道清炒茼蒿，享受道：“娘娘，您的手艺简直是绝了！您是怎么做到把这如此简单的炒青菜做得这么鲜美的？”
皇后温柔地笑着，“这菜哪有什么手艺啊？不过是蔬菜新鲜，自有它本身的鲜美罢了。”
清思姑姑跟着道：“是啊，这桌上的蔬菜，都是现摘现炒，可不新鲜极了嘛。说起来......后院的菜园子，还是芙蕖娘子在承安宫时......”
说起芙蕖，皇后瞬间提起了一口气，担忧地看向了卫邀月。
清思姑姑回过神来，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忙放下碗筷，歉疚道：“卫娘子，你看我，一时嘴快，说了不该说的，让你伤心了......”
“没事。”
卫邀月淡然一笑，“芙蕖要是知道你们都还想着她，想来也会很开心的。你们不必刻意在我面前拘着不敢提她。”
玉宁公主愤恨道：“周锦然死了，崇王也死了，可我却仍旧咽不下这口气。他们这些浑蛋，死一万次都不够换回芙蕖的命！况且这天下，如周家这般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的狗东西并不在少数，在他们手中受尽欺凌、无力还手的女子更是不尽其数！我燕玉宁立誓，假以时日，我定要让女子同样有尊严地活于这世上！不叫人任何轻贱！”
玉宁公主的豪情壮志，让卫邀月刮目相看。
然而在皇后眼中，这些话，却是无比危险的疯话。
“小声些，莫叫外人听了去。”
皇后谨慎小心地看了眼屋外，担心地嘱咐道：“玉宁，你的性子也该收一收了。你父皇是给了你干涉朝政的权力，但是这份权力，也同样代表着危险。你的一言一行，现在都在无数人的眼里盯着，若是你盼了自己不该盼的东西，那他们......”
“什么叫不该盼的东西？！”
玉宁公主不服气道：“母后何必这么拐弯抹角地说？您就直接告诉我，不要去妄想继承皇位，不就成了吗？”
皇后赶忙让人去关了门窗，生气道：“玉宁！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疯话？！你是女子，难不成还真指望你父皇能传位于你吗？”
“为何不可？！”
玉宁公主一下子站了起来，高声道：“我比那些皇子都要强，为何他们当得，我便当不得！？就因为我是女儿身，就因为我是公主？！母后，原来您与那些外人并无分别，也觉得自己的女儿不配统领这景国的江山，是吗！？”
皇后的思想已经是这后宫里极开明的了。可即便她再想得开，也不敢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冒那个险。
一个燕琢，在太子之位上待了多少年，皇后的心就吊了多少年。
朝堂纷争不断，波谲云诡。即便是燕琢这样工于心计的人，都已经疲惫了斗争，更何况玉宁公主一个女子？
她能凭借自己的才智，换得景帝同意她参与政务，已经惹得了满朝非议，若是她的心思被旁人知晓，又会引来怎样的祸端？
皇后已经看淡了所有，她惟愿自己身边的这些孩子们能够余生平安。
“玉宁，我是你的母亲，在我的眼里，你比任何人都优秀，可是......”
“不用可是了！”
玉宁公主没有给皇后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承安宫。
气氛一下子降至了冰点。
在卫邀月来看，这两个人谁都没有错，可谁也都无法完全体谅谁。
“皇后娘娘，用不用我追去看一看公主？”
皇后阖着眸子，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用。让她一个人冷静一会吧。”
燕玉宁从小就不算是个听话的孩子。
她虽身为公主，性子却更像是个男孩子，有时候要强起来，宫里的所有皇子也比不上。
出身皇后膝下的嫡出公主，甚至要比某些皇子还要得宠。
皇后和景帝都纵着她，只盼着她能够无忧无虑地长大成人，再挑个如意郎君嫁了，安稳顺遂地度过这一生。
可她却不知怎的，突然跟学问较上了劲。
自从入了明德学堂，跟陆乘舟学了些诗书策论，她便一发不可收拾地迷上了治国安邦之道。
这在封建礼教严谨的世道里，是绝对不被容许的。
燕玉宁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条道路的艰辛。
“都别跟上来！”
她打发走了所有的下人，一个人登上了揽政殿后的高阁，像小时候那样，避开所有人，爬上了高高的宫墙。
这道宫墙很高很高，往前看，可以俯瞰整个揽政殿，往后看，则是景帝最常待的奉宸殿。
以前只要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便会躲到这里来，偷偷观察着奉宸殿院中来来往往，神色各异的大臣，猜测着他们之中，哪些是忠良，哪些是奸佞。
那个时候，她只把这当作个游戏，打发时间。
想到儿时的那些回忆，玉宁公主的心情不禁放松了许多，低头暗自笑了起来。
“哎哟，公主！玉宁公主，您这是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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