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抱不平倩女自织茧 索令牌凌风蹑芳踪(六)
此时已晨光熹微,东方初白。云凌风四下打量时,见二人所处乃是一片山林之侧,不远处一条溪流汩汩西去,林中鸟声啁啾,甚是清幽静谧。云凌风又打量铁菁瑶,见她一身白衣,腰系长剑,帕绢裹发,身形婀娜,英姿飒爽,只可惜遮着黑巾,却看不清面容。铁菁瑶却正好亦望将过来,见云凌风打量她,哼了一声,忙转过脸去。
云凌风咳了一声,上前道:“铁姑娘,时辰不早,那边众人还在相等在下前去。那霸王令……”
铁菁瑶笑嘻嘻道:“急甚么?这霸王令又不是不还你。”便将三块霸王令取出,在手中敲得当当作响,笑道:“只云王爷方才答应我三桩事可还未办呢,俗话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如若本姑娘坐着牛车便追上了,那可……”
云凌风忍着笑道:“岂敢!在下随姑娘来此,便是请姑娘赐下题目,在下勉力去做,务必称姑娘心意才好。”
铁菁瑶笑道:“昨晚不说过了?第一桩便是随本姑娘至开封,向公主陪罪!我可没说改了主意呢。云王爷到底答应不答应?”
云凌风为难道:“姑娘别是弄错了罢?在下与公主素未谋面,谈何得罪?在下却莫明其妙呢。”
铁菁瑶怒道:“甭装糊涂!忘了在临潼作的好事?”
云凌风故作沉思,道:“在下委实记不得了。”
铁菁瑶冷笑道:“你便当真吃了一石酒,我便灌下二石醒酒汤!我只问你,你既不喜公主,为何又要招惹人家?”
云凌风亦怒道:“胡说!我连公主面容都未看清,谈何招惹?”
铁菁瑶道:“那你平白无故为甚么去救人家?以致弄得人家神魂颠倒,茶饭不思?”
云凌风见她蛮不讲理,一时哭笑不得,道:“莫非在下救人也救错了?”
铁菁瑶似乎未想到这个,一时不好借题发挥,纤手轻合,贴在腮边忖了片刻,道:“好罢,便算你未曾招惹。只你不觉架子大到天上去了么?娘娘金口提亲,又有赵将军作保,你不答应也就罢了,为何又逃席而去?如此避之惟恐不及,娘娘与赵将军颜面尽失不说,又将公主置于何地?今后传了出去,让公主如何作人?太子是你结义兄长,你却半分也不顾结义之情!……”
她连说带比,滔滔不绝,云凌风却只顾欣赏她纤手,见那双手小巧圆润,白如玉、嫩如笋,手背上涡晕隐隐,极是玲珑可爱。云凌风心道:“阿明之手与之差相仿佛,只略略大了些儿。”
铁菁瑶还在不停地说道:“……本姑娘却是公主结拜姊妹,特来向你讨个公道……你看甚么?”她忽见云凌风盯着她手看,一副魂不守舍、心不在焉模样,不觉面上一热,忙将手在背后藏起,顿足嗔道:“我说的话都听到没?耳聋了?”
云凌风笑道:“姑娘说得甚为有理,在下听着呢。”
铁菁瑶哧地一笑,指着云凌风道:“胡说!你怕是又想着那林大小姐罢?”见云凌风又向自己手望来,面上又是一热,心下却莫名地喜欢,小声道:“涎皮鬼!”
云凌风笑道:“铁姑娘既知林大小姐,便当知晓在下于临潼时为何逃席罢?在下岂能因公主美貌及荣华富贵而弃了旧人?在下却非那等凉薄之人。”
铁菁瑶哂道:“啧啧啧!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们男人我还不知道?个个比冰还凉,比纸还薄!”她虽如此说,心中却赞成云凌风所说,觉眼前这个“石头脸”尚有可取之处。但公主那头怎么办?思来想去无有良策,便道:“不管是凉是热,先随本姑娘至开封向公主与娘娘陪罪去罢。”
云凌风心道:“这个不顾利害轻重、只管任性的丫头!”于云凌风而言,至开封向娘娘、太子陪礼乃是题中应有之义,倒算不得甚么。但不知内情之人却必当自己畏惧皇家权势而被迫就范,且是被公主义姊押解前去。江湖上一传十、十传百,自己声望顿减不说,连云家积威亦必大损,复兴家业可就更其困难。但眼前这刁蛮女子却不会轻易放过,霸王令又怎么办?总不能硬夺罢?
他心下只是沉吟,铁菁瑶打量着他笑道:“看云王爷面色发青,目露凶光,定然是不答应了?”
云凌风正色道:“姑娘不要强人所难!”
铁菁瑶笑道:“看看!脸又板起来了,好怕人呢!嗯,堂堂云王爷竟言而无信,倒出乎本姑娘意料。既第一桩事便不答允,交易便此告吹。白折腾一宿,好困!”掩口打了个哈欠,又将三块玄铁令在手里敲了敲,笑道:“这三块破牌子如何办呢?到河边打水漂儿玩罢?又太重了;给驴钉掌罢?又太厚了;拿到铁匠铺打个犁儿罢?听说这玄铁又忒难冶铸。嗯,看来只得拿回去垫床脚了。”说着偷瞟云凌风一眼,转身便走。
云凌风不知这刁蛮女子任性之下如何处置霸王令,忙使个身法,赶在铁菁瑶身前,张臂一拦,笑道:“姑娘有话好说!这三块令牌铸得又重又难看,无甚好玩之处,便还了在下如何?在下必寻些好玩物事赠与姑娘。”
铁菁瑶笑道:“哼,拿我当三岁小孩儿?告诉你,除非随本姑娘往开封去,否则不必徒费唇舌。怎么,云王爷要用强不成?若敢动我一根头发,我便请师父到昆仑山找凌剑圣算帐!”
不料云凌风眼珠一转,将手一拍,笑道:“好主意!看在下这榆木脑袋,怎没早些想到?多谢姑娘提醒!”也是转身便走。
铁菁瑶奇道:“神神秘秘的,闹甚么鬼?这牌子不要了?”
云凌风笑道:“如何不要?既然姑娘不还,在下便回去寻汪老花子一道上邛崃山,请圣母她老人家作主。想来她老人家总不会与姑娘一般不讲道理罢?”
“你敢?!”铁菁瑶万未料到云凌风竟要到邛崃山寻师父告状,忙道:“那里是武林禁地,师父非打断你狗腿不可!”
云凌风足下不停,淡淡道:“以礼求见,又有何不敢?圣母却未将邛崃山买将下来。”
铁菁瑶知他说得出做得出,不禁大急。她知师父虽性情怪僻,但甚是重德正直,平时虽对自己宠爱有加,但却不会护短而由着自己任性胡闹,更甭说霸王令这等大事。而且师父生性好静,最恨别人扰她清修,自己给她惹来偌大麻烦,岂能轻罚?铁菁瑶便知自己闯祸了。其实她并非一定要云凌风去向公主陪礼,只要云凌风下些气儿,陪两句小心,也就将令牌还了。不想云凌风却“据理力争”,且要找师父告状,她如何不急?待要将令牌还他,求他莫去吧,颜面上却下不来。且事先在公主面前将话说满,今后如何交待?百般无计可施,见云凌风兀自前行,娇叱道:“站住!”见云凌风充耳不闻,遂将心一横,足一顿,出剑便向云凌风击去。
云凌风听背后剑气破空,便使“移形换位”身法向旁一闪,转过身来笑道:“是非自有公论,铁姑娘何必动武呢?再说君子动口不动手,还是……”
铁菁瑶气道:“便算你是君子,我是小人,那又怎样?我偏就动手!看这一剑!这一剑!”将剑法使发了,向云凌风击去。
云凌风不欲与女子动手,开始时心存容让,只招架不还手。但铁菁瑶武功实是非同小可,内力虽较云凌风差一筹,但身法轻功妙绝,且剑法之高更不在云凌风之下。只见铁菁瑶手中长剑夭矫灵动,优美处固如百鸟朝凤天女散葩,凌厉处更如急风骤雨闪电雷霆,云凌风知只取守势万万不可,又不愿与之以剑相向,只得打点精神,催动掌力与之周旋。
铁菁瑶天资绝顶,亦是习武奇材,自幼便随邛都圣母习武。邛都圣母虽为佛门中人,武功却为道家。铁菁瑶所修习的乃是一门道家无上内功“玉女神功”,相传乃是女娲所创,并恃此功抗高天风寒,得以补天成功。此功只合女子习练,威力更不在当世任何一门上乘内功之下,且有驻颜养生之妙。铁菁瑶自五岁起便习练不辍,至今已然大成。其剑法亦名“玉女剑法”,与云凌风“无极神剑”异曲同工,都是以内力驭剑,以剑气见长,因此铁菁瑶内功外功加起来,与云凌风竟不相伯仲。
斗了四五十合后,云凌风见铁菁瑶不但将自己威猛无俦之掌力从容接下,且剑气纵横,全力抢攻,欲与自己争一招之先,当下更收起了轻视之心,集聚心神,渐渐催动掌力,与铁菁瑶之剑气相抗。
铁菁瑶亦是吃惊不小,她自出师以来,从未有人能在手底过得一招半式,不想云凌风武功较己分毫不差,且内力犹有过之,处处克制自己剑气。铁菁瑶见丝毫未占上风,好胜心又起,越发将长剑使得风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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