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种相思菁瑶羞娇蛮 会邯郸张知喜笑谑(三)
云家这边幸得萧世中带回一批得用下人,又到当地大户人家借了些下人,加上丐帮帮众,才勉强打点过来。云凌风脚不点地招呼寒喧,饶是内功深厚,亦觉乏累。客人中尤以少林心觉大师、武当掌门之玄道长、西南大理一阳指段家族长段亨九,沧州八卦门掌门薛承祖、西北回民首领马慧天、江南“天南一剑”柳三变、信阳五虎断门刀掌门应胄等望重江湖,诸如峨眉、青海、形意、崆峒、华山等虽是大派,但掌门人均未亲至,只由弟子代为致意。云凌风令不论门派声望,一概殷勤接待。
至八月二十九正日时,正是重阳未久,秋气方浓未寒,天高气清,阳光和煦不灼,微风扑面轻凉。庄田外的大打麦场早打扫干净,搭了几百座芦棚,摆上了二三千张桌子,坐北向南扎起一座高台,装红挂绿,披绸戴彩。离高台数十步乃是厨棚,亦是硕大无朋,上百名厨子忙得团团转,猪羊哀号之声隐隐传来。邯郸知府见来的人多,加意巴结,执意派了不少衙役公人帮着护场,云凌风推辞不得。
群豪三三两两、成群结队陆续到来,至庐棚内坐定。下人们送茶送果子,穿梭般来回侍候。待各处就绪,已是巳时过半了。
场中群豪正小声议论聊天,却见云石度纵身跃上高台,高声道:“诸位!”声如洪钟响彻全场,场中渐次安静。云石度气沉丹田,一字字道:“鄙人奉少主之命,有几句话交待。今日屈诸位来此,是欲重提当年之事。云家廿年前虽遭不吉,但天不灭云,云家有后!昔日云家为武林之尊,今日也是一般!少主凌风师出剑圣之门,家传武功亦造诣精湛,出道以来行侠仗义,两番抗虏,震动天下;孟津一战,大显神威,盖压群雄,声望之隆一时无两。现中州王位空悬,江湖久已无主,少主威德足以相匹此位。今日即行登位之礼。”云石度从怀中取出三枚霸王令,“此乃云家信物霸王令,今后仍以此号令江湖!只少主不欲以威迫人,而欲以德服人,因此有不服者、异议者,可现身相辩。唯敢无故生事者,亦将严惩不贷!”说罢双目横扫全场,四面一拱手,跃下高台退至一边。张知在旁见他声色俱厉,忍不住笑,欲开口相谑,见场中气氛凝重,便闭口不言。
一时场中鸦雀无声。云凌风虽早已威震江湖,毕竟出道日短,场中许多人均散居各地,与云凌风乃是头次见面,对其事迹只耳闻而已,并未亲见,谈不到敬畏。只是见汪子昆为中原大帮之主、唐三为唐门高手、张知出名的眼高于顶,却都甘心为之奔走效劳,均不禁震动不小,暗道云凌风当真有些门道也未可知。但云石度一口便道云家将继续号令江湖,命各派凛遵,却又着实不甘。尤其是江南武林之人,与江北武林向有不睦,更是大加腹诽。因此场中长久寂无声息,只闻场院周围树木被秋风吹得哗哗作响。众人均知这等场合一旦言语举动稍有不慎,弄不好半世英名付诸流水,因此一时无人开口。
半晌,却见大理段家族长段亨九站起身道:“云家威德,足当武林江湖泰斗,敝门虽在南疆偏野之地,仍是心仰已久。唯武林不同朝廷,并无文武建制,且各门派间虽有长短之分,却无高下之别,何必定要一统号令?当日云公子在飞龙城拆穿四大家族伎俩,使各门不堕奸人诡计,至今天下共仰。今日公子却为何欲强使我等听令?望公子熟思之,不被虚誉所困,如此江湖幸甚,武林幸甚!”段亨九文武全才,口才便给,一番说话堂堂正正,众人听了不禁点头。
五虎断门刀掌门应胄却道:“老段说的虽是,不过武林中无头不行,就算不能号令武林,也总得有个盟主。武林中的大火并大灾难,都是群龙无首之时发作。就象十五年前崆峒与天山的大斗,殁了数百人,官府派了官兵去弹压也不济事。其实开始事体不大,若非云家没了,一张纸递过去,管保没事。不过,这个,这个……”下面的话,他却再也“这个”不出。
“天南一剑”柳三变却道:“依在下看,号令武林非同小可,当年云家以庞大财力人力方维持住局面,公子方重立家业便欲使武林听令,是否操之过急了?”
马慧天却慨然道:“公子义薄云天,天下无双,说句不中听的话,当年不畏老王爷虽也一般仁义,脾性却暴烈了些,不如公子谦逊下人使人心折。公子今后若有所令,姓马的一概凛遵!”
薛承祖、铁线三等也一递一句七嘴八舌议论不休。只少林武当一干出家人在一旁不言声。
场中大多数人都自觉并无插口余地,遂抱定了随大流的主意,也不去伤脑筋,只在一边议论看热闹。
忽然,场右响起吵嚷声,似有人在争辩甚么。不一刻,闯出一条大汉,直奔前来,将身一纵,跃上高台,后面一人一把未拉住,只急得唉声叹气。
却见那大汉三旬左右,高近一丈,黑得炭团相仿,身量魁伟,说话嗡声嗡气,便如胸中藏了只磬,道:“洒家关西贺星克,洒家便是不服,刚才那云大胡子说的洒家只当是屁!武林各管各的,凭甚么要号令别人?要洒家听令也可,只是姓云的得赢过洒家的拳头!哼哼,弄三块破铁就当金令箭?!老子身子骨正不得劲,想着实打一架!”便伸臂揎袖,趾高气扬,一副横行无忌模样。
众人大都识得此人,乃是陇北一带马帮二当家,人倒不坏,只脾性暴躁,鲁莽灭裂武功不弱,属少林分枝,习的是伏虎拳,造诣不浅。此人天不怕地不怕,认准之事九条牛也拉不回来,众人见是他,不禁失笑,又为之捏一把汗。
当下台下议论纷纷,那等无聊之人或大声喝采叫好,或尖声怪叫,或打唿哨,起哄不已。更多的人则静观云凌风如何料理这莽汉。
云石度大怒,见云凌风安然稳坐若无其事,便站起身来纵至台上,面上如同挂了一层严霜,道:“怎么,云家的霸王令是废铁吗?如不愿听号令,那悉听尊便,为何出言不逊?说在下之言是屁不打紧,对云家无礼万不能容!百多年了,只有阁下有这胆量!公子仁义为怀,定不与你计较,但天下群雄在此,阁下交待几句话吧。”
贺星克哈哈一笑道:“想要老子陪话?姓云的,老子说话向来是一个唾沫一个钉,再不会改口的。有本事与老子大战三百合,何必一副狗仗人势的鸟脸!”
台下那人急道:“云总管,老贺噇了黄汤满口胡柴,千万莫与他一般见识!”
贺星克撇嘴道:“老子却未吃酒!老大何必吓成这般熊样子?云家又怎的?听他胡吹,甚么百多年无人敢于无礼,却不知被人灭门的那家又姓甚么?”
云石度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但他大风大浪过来的人,见这贺星克武功势力并无特出之处,辄敢如此肆无忌惮,恶犯江湖规矩,不禁疑心是有人指使,心道不管是甚么来头,先将其打倒再说。遂长吸一口气,刹那间衣摆无风自动,高台微颤,开山掌力已运到掌心。贺星克见状,亦摆开架式严阵以待。
台下那人知云石度武功极高,再拖下去贺星克性命难保,甚么也顾不得了,忙跃至台上,一把将贺星克拉开,向云石度抱拳道:“在下吴路,云总管息怒,他是个浑人,看在小可薄面,放他一马,小可这就带他离开。”
云石度知面前这容长脸的中年人乃陇北马帮大当家,判官笔功夫炉火纯青,遂亦缓了面颊,道:“今日乃敝少主好日子,贺二当家却如此搅局,是何用意?云家号令你们定是不遵了?”
那贺星克出道时,云家已遭难,是以不以云家为然。吴路却是深知中州云家的厉害,现在虽不如昔日之盛,也是万万招惹不得,见云石度须眉倒竖,面色不善,忙道:“哪里哪里,敝帮小门小户,尚望云王爷庇护,焉有不遵号令之理。”
贺星克却将吴路一把推开,道:“大哥为何这般脓包势?云家又他娘怎的?咱也是江湖一号人物,胳膊上立得人,拳头上走得马,怕得谁来?大不了人头滚地罢咧。”
云石度怒气又升,便要发掌打去,却见张知笑嘻嘻上得台来。张知竟似比大戏名角还红,一上台,场中顿时一片拍掌声、噱声和口哨声,张知笑嘻嘻地向四面作了几个揖,便转过身来,一言不发,上下只顾打量贺星克。贺星克被他瞅得有些发毛,道:“只管瞅甚么?莫不是发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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