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种相思菁瑶羞娇蛮 会邯郸张知喜笑谑(五)
一人道:“盖乾坤!妈呀!夫子他老人家才是‘丘’,他倒好,把天地都通吃了!”
又一人道:“好大口气!怕是哪个老棺材瓤子犯痰气了?”
费南喝道:“大胆!方今天下,家主乃至尊人物,谁敢无礼,定要他流血三尺!”
张知哈哈一笑,正要开口,便听不远处村口响起一阵马蹄声和车轮滚地之声。人们纷纷站起相望,却见田间埂道上烟尘滚滚,有几百人向这边赶来,均乘马,只当中一辆款敌王侯的八驾乘舆,银鞍朱轮,镶金嵌玉,豪华之至。数十服色鲜明的侍卫四周护持。其他人品类较杂,僧尼道俗,男女老壮,打扮各不相同。云凌风见这些人面相怪异,行动轻捷诡秘,知其武功非同小可,身怀绝技。几人不禁对望一眼,唐三道:“要是来人个个都是这般,倒棘手得很。”言下之意,能网罗如许多的高手,这“盖乾坤”定是极厉害的角色。
眼见来人纷纷拥进场中,汪子昆向云凌风道:“小子,怎么天山派的人也一同来了?”
云石度也认了出来,道:“那不是廖虎吗?他边上的是天山派掌门人的三师叔应御冠,还有几个天山三代弟子。怪了,除了天山派这几人,其余竟是一个不识。”
张知忽道:“那不是庞大胖子吗?”
唐三一看,果然是庞好古,乘在马上满面油汗,大肚子随马行走一颠一颠的。众人都是好久没见到这大财主了,都是一笑。
虽是心中戒备,云凌风还是率先迎上前去。不一刻,便见车马在场中停住,骑者纷纷下马,只见两个侍卫上前小心翼翼打开车门,掀起销金车帘,毕恭毕敬躬身道:“恭请帮主金驾!”
接着便见数个艳装侍女手捧剑、箫、瑟、璧等物前导,两个童子持金盆洒水,又有数十人取出各色旗帜,迎风一展,上面或描或绣“天下无敌”、“威震八方”、“武林泰斗”、“邪魔辟易”、“泽被苍生”等。紧接着锣鼓细乐声起,又是“百鸟朝凤”,又是“得胜奏凯”,又是“万山朝岱”,吹吹打打十分热闹。
众人见如此排场,都面面相觑,张知笑道:“老子说甚么了?这还不是吹神?先人板板的,人还未露面,先弄出些鸡零狗碎,唬吓哪个?怪道中原牛肉见贵,原来牛都被这些龟儿子吹死了。”
旁边一人笑道:“这明明是乡下大户嫁闺女,他奶奶的细乐也弄上了。”
另一人笑道:“依老子看更象是出殡,就算棺材里是个冒土腥味的老泥杆子,儿孙们也拼命贴金,恨不得将宰相名头也写在挽幛上,指着祖坟泛青气呢。”
这时便见乘舆走下一人,身量在八尺开外,四旬左右,紫面虎睛,蜀锦外袍,披天青斗篷,相貌煞是威武。下到地上,掸掸衣帽,昂然前行,数百人前呼后拥,气派十足。见云凌风来迎,遂住了足,随手一抱拳,道:“阁下想必就是云公子了?”
云凌风亦抱拳道:“正是在下。不知足下尊姓?”
那人似是大为惊讶,摇了摇头,道:“本座盖乾坤,忝为黄门帮帮主。公子似竟未曾听过敝帮匪号?”
云凌风一笑道:“在下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是以‘久仰’之类客套话也不知从何说起。”
盖乾坤身后一黑胖汉子喝道:“小子无礼!帮主早已威震江湖,你长着耳朵喘气用的?还不大礼参拜?”
众人见这黄门帮如此无礼霸道,均觉匪夷所思。更惊奇的是,在场之人并无一人听过黄门帮名头,便如突然之间从地下冒了出来。但均知这些人若非疯癫,便定有惊人艺业,是以敢与云家叫板。眼见冲突将起,都瞪大眼睛,看是如何。
张知向那黑胖汉子笑道:“龟儿子倒长得好耳朵,真是人中少见,老子只在猪头肉里才见有这等好耳朵。切下来囟一囟,倒是够老子喝上三两的。”
众人一阵大笑,那汉子大怒,就要扑过去,盖乾坤一瞪眼道:“穆三不得无礼!”那人方恨恨退到一边。
当下云凌风与盖乾坤携手进场中就座,随行之人却在一旁侍立。那费南亦侍立盖乾坤身后。天山派诸人看来敌意颇盛,自寻地坐了,那庞好古却是人面极熟,在各庐棚众人中周旋应酬,如鱼得水。
寒喧数句,盖乾坤开口道:“明人不说暗话,本座此番带徒众来此,乃欲与公子一较。云家号令江湖百多年,功绩卓著,武林共仰。唯本座近来夜观天象,云家气数已尽,且江湖不久将有大难,合有德者崛起取而代之,方可化掉此劫。经反复推演,正应在本座与敝帮之上。是以在下不揣疏陋浅薄,勉为荷负重任,只因违天不祥,故本座只得无礼了。公子欲奉承天意还是抗拒不遵?”
众人不禁一阵大哗,均觉此人太过大言。
“啧啧啧,庙会上的‘赛孔明’咋跑这儿了?”
“老子鞋底破了,借这脸皮钉一下,倒可顶个一年半载。”
“本山人掐指一算,庞老财上辈子欠老子万两白花花银子,他奶奶的想赖帐!”
“老子看门狗丢了,大仙给看看能寻回不?”
“你娘天意要改嫁,违天不祥!”
“这人八成是疯子二百五!”
………
一时场中到处大叫大嚷,混乱不堪。
云凌风稳坐不语。此人排场派头极大,却总透着色厉内荏,且举止浮躁,显见内功未登峰造极,论武功造诣不足与自己一较,莫非当真是疯癫不成?想来此人大约故意前来搅局,或是受人之托前来试探深浅。不过其相随从人却当真个个非等闲之辈,且人数有近五百之多,其用意却琢磨不透。
自这盖乾坤露面,云石度就一直盯着他,似难以置信,后闭目喃喃自语半天,猛地站起,大步走至首席,仍是死死盯着盖乾坤,道:“盖帮主姓盖?”
这话却大有语病,有人嗤地一笑,费南道:“大总管莫不是疯了?盖帮主不姓盖却姓甚么?”
云石度道:“姓杨!杨放,老子找你快十年了,就烧成灰也瞒不过老子眼睛!”
费南道:“甚么杨放?你胡嘈甚么?”
云石度叹道:“费南,‘非男’,夫人,就甭在老区面前演戏了,在神剑山庄小的当了您十多年下人呢。”
费南先还强笑着,后缓缓扯去面上假须和头上布条,露出一张清丽绝俗的面孔。云凌风看时,正是凌飞宇夫人水欣。当年凌飞宇因耽于习剑,成婚时已满四旬,水欣却只十八,两人自是不甚相得。凌飞宇生平不好女色,也不免冷落了水欣,是以二人虽相敬如宾,却是琴瑟不谐,成婚十余年亦无子息。后水欣自幼青梅竹马的师兄杨放从西域学艺回来,找上门来,水欣遂不顾一切随之而去。凌飞宇明知此事却未加阻拦。云石度却与杨放斗了几十合,差点结果了他。凌飞宇为此事半年闭门不出,随后便遣散神剑山庄,入昆仑山隐居。云石度知是因水欣而起,遂托人打听杨放下落,要为凌飞宇出这口气,却是数年音讯皆无,今日再不想在此碰上,更不想杨放却成了黄门帮帮主,欲与云凌风争这武林盟主。
云凌风心头一震,站起身来走到水欣身边,拜倒在地,叩了四个头,道:“师母大安!”
水欣面色苍白,侧身相避,道:“不敢当公子大礼。”
云凌风站起身来,面上毫无表情,道:“师母十四年养育之恩,剑雄岂敢相忘?至于上辈恩怨,弟子不想过问。只今日杨大侠率众前来,是要承天意夺这中州王位了?”
水欣面上一红,低头不语。杨放道:“不错!天道好还,唯有德者居之。公子莫非要本座出手不成?”说着亦扯下人皮面具,现出一张清癯英秀的脸来。
杨放在江湖上乃无名微末之辈,原先借行头、侍从颇为唬人,现被云石度当场戳穿身份,尚如此大言,都觉其过于厚颜。
云石度冷笑一声道:“凭你那点儿鸡争狗斗的玩意儿,还配与公子交手?洒家今日要为凌剑圣讨个说法!”说着将头巾一把扯下掖进腰里,下到场中。
却见随同杨放前来从人中闪出一人,正是方才那穆三,并不开口,出手向云石度扑来。云石度见其手指成虎爪之形,来势惊人,不敢大意,以开山掌架还。两人掌来爪往,如弄风猛虎,醉酒应龙,正是旗鼓相当,众人看了都喝采不迭。
两人正斗得紧,张知在旁却一把揪住庞好古,道:“庞老财,老子近来手紧,寻思着想发个利市。这样,咱赌一回,老子押小云,你押杨大龟孙,注银五千两,干不干?”
庞好古笑道:“乖乖把你巧的!你倒会捡现成,老子腰里虽有几文,冤大头是不当的。这厮琢磨老子的钱是大水漂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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