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遣愁怀戏谑相国寺再相逢夜探白虎教(四)
云凌风点头,皱眉忖道:“白虎教如何也录用鬼物?”又想到公主侍女紫玉、长青亦修习此类方术,便觉颇为不快,心道:“莫非‘社稷将亡,必有妖孽’之兆?然大哥之为人正直、又勤政爱民,大周朝当不致招来此运罢?”当下不及多想,因入夜已深,便不走大门,使“移形幻影”身法从窗户穿出到了屋顶,辩明方向,便向虎义坛赶去。
城北铜鼓大街离太白居不过三里之地,云凌风施“瞬间千里”轻功,行来风驰电掣,霎时即至。云凌风运起夜眼,将周围相了相,便向街西一片宅子飞去。云凌风见临街一户门额高大,铁门上镶的铜钉均有海碗大小,门前灯火通明,数个彪形大汉钉子般立在门前,便知此处是白虎教虎义坛所在了。
云凌风先在左近屋顶上向坛内打量一番,见整个庄院占地百多亩,屋宇甚众,各栋屋宇之间似是随意排列,散漫无序,然细看之下,却是暗藏玄机,按武侯八卦阵建造,巧妙之极,杀气隐隐,机关重重。云凌风心中佩服,暗道:“白虎教竟有如此能人!若非白夜叉将守阵的八个鬼物收去,今晚只怕得费一番周折。”
因颠道人通晓天下各种阵法,云凌风自幼从师,亦于阵法颇有造诣。他知武侯八卦阵分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内中玄机鬼神难测,若非从景门进,必使阵法机关消息发动,攻杀闯阵者。
云凌风急于见到林妩明,也不暇去寻找景门所在,更无心去破阵,遂飘身而起,自众屋宇上一飞而过,直奔庄院中部去了。云凌风近日修习赵温等人献上的“神魔遁法”,于身法大有助益,在印证了寂灭心法之后,更觉“遁”之一字并非虚饰之辞,研习有成后,不但有缩地之能,更有隐形之功,已是差近鬼神之俦了。云凌风使出神魔遁法,便如清风一般掠进了虎义坛中,八卦阵纵有机关,亦无从触发。
云凌风放眼望去,各处屋宇有百余栋,大都亮着灯烛,无从知晓林妩明所在,若挨个去寻,只怕得费不少工夫。正有些发愁,却听自花圃旁一间大厅之中传来一阵击鼓声和拍掌说笑声。云凌风心道:“这八成是击鼓传花了,看来此处正排筵席,先过去探一下再说。”当下便悄无声息地隐在大厅窗前,小心地将窗纸用唾沫濡湿捅破,向内一张,心中不觉喜不自禁。
却见屋里果然正排筵席,一张大八仙桌上摆满酒食,数人围坐在桌前。林妩明坐在首席,左面依次是光华子,容克己,右面则是一个虬髯大汉,此处还有七八个人在座。
林妩明背后则放着一个小羯鼓,一个十二三岁的孩童眼上蒙着丝巾,正在那里击鼓,随着鼓点,林妩明等人将一只彩球依次在手中传来递去。云凌风只觉那孩童身影好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恰好此时鼓点一停,那孩童笑道:“好啊,又有人吃罚酒了!姊姊,这回一定又是谭叔叔!对啵?”
而那彩球却在林妩明手里,林妩明笑道:“小鬼头,千方百计就想捉弄人,这杯罚酒却是姊姊吃了。”
云凌风恍然想起,这孩童却是白虎教主林光轮独子林娇,四年前在洛阳被自己救下,其时只有八岁。一晃四年已过,却着实长高了些,再想不到又到中原来。
林娇笑道:“啊哟!姊姊,真正对不住!下次定要谭叔叔吃上一大杯!他酒量这么大,总是耍赖!反正大伙要耍一整夜,有的他吃的!”接着鼓槌落下,鼓声又起。
云凌风听得众人要耍一整夜,不禁又是心中发愁,暗道:“来得真正不巧,看来今晚无法单独见得阿明,只得明晚再说罢。”正欲转身离开,却见林妩明正好转过脸来,强颜欢笑,看去面色略显憔悴,愁锁眉宇,非但丝毫不减娇艳,在烛光映衬下,更有一番幽静凄婉之美,云凌风倍感怜惜,柔情大起,再也舍不得离开。
当下又击了一通鼓,林娇却已尽兴了,将鼓槌一掷,扯去眼上的线巾,道:“没意思,不玩了!折腾这半天,谭叔叔没吃上几盅,本座的手倒酸了!”
林妩明笑道:“击鼓传说可是咱们少教主出的主意罢?这才多一会儿工夫就腻了?爹爹说得不错,你这小东西就是没长性!”
林娇笑道:“谁说我没长性?击鼓传花当然好玩了,不过爹爹也说过甚么‘不可耽于嬉游’,所以不可多玩,嘻嘻。”
林妩明笑道:“总有你说的。”
那虬髯大汉却是虎义坛坛主谭震北,见状笑道:“少教主既命属下吃酒,这值甚么?老谭这就吃上半坛!”说着抓起一坛酒,就往口中倒去。只片刻间,大半坛酒已是下肚,放下酒坛笑道:“属下却是从来不喜读书,所以行不得酒令,猜不得谜,至于分韵作诗更是白给,只有几分酒量,是个酒囊而已,也只好以此陪少主大小姐耍子罢咧。”
光华子翘着老鼠胡子笑道:“老谭太谦光了。老道记得上回范老财做寿,请老谭去吃寿酒,范老财是秀才出身,大伙儿吃了几杯,建议对对子,范老财出个上联,是甚么‘星汉灿烂满天光’,却是老谭最先对出,是甚么来着,我却记不得了。”
容克己笑道:“老谭那叫绝对,他对的下联乃‘狗抢骨头满嘴毛’,结果范老财笑得当场岔气,动弹不得,只得去请郎中看视。当时有人装作不解,问老谭狗抢骨头何以满口毛然?老谭倒老实,道,你想啊,既然是抢,那便不是一条狗,定是一群狗,要抢到骨头,就得把别的狗咬跑,故而对‘狗抢骨头一嘴毛’。结果范老财笑得太过厉害,卧床半年。老谭这不是造孽吗?”
众人哈哈大笑,林妩明亦掩口而笑。谭震北亦不在乎,笑道:“出丑自是出丑,可也不是一点道理也没得。说句骂人的话,世间商贾不大都如狗?世间的货利财息自有定数,可谓肉少狗多,若想弄得到手,大家便只好去抢去咬,不是一嘴毛?范老财家产万贯,不是这样又抢又咬挣来的?”
容克己笑道:“原来老谭是骂范老财来着,倒是骂得巧。”
林娇跑到那谭震北身边坐下,笑道:“看不出谭叔叔真有两下子呢,这么难的对子都对得上来,我也是最不喜欢读书,爹爹却不答应,先后找了七八个教书先生教我读书,都被我想法子气跑了,后来爹爹一气之下,把诸葛先生请去了,唉!这下苦头可是吃大了,诸葛先生那戒尺比房梁细不了多少,背书错一个字,就得吃戒尺炒肉,咝~~”林娇倒吸着凉气,心有余悸地抚抚屁股。
林妩明笑道:“该!你这皮猴就得诸葛先生管着,除了他,老天爷怕也没办法。”
林娇笑道:“要想管本少教主,得先让本少教主宾服才成。诸葛先生很了不起,又是诸葛亮后人,将就着也就服他。但本少教主最佩服的,却是风叔叔,不,云叔叔,他……”
刚说至此,光华子在旁扯了他一把,使个眼色。林娇见林妩明面色悲苦,眼中珠泪盈盈,知道说错了话,顿时心中后悔,忙道:“姊姊,甭伤心了,我不是故意提云……”见林妩明眼泪流出,忙把丝巾递过去,道:“姊姊不哭,不哭,啊?!云叔叔定然不是那种人,过两天他就来看你了。”
林妩明以丝巾拭泪,怒道:“呸!谁让他来了?他这……”话音哽咽,却说不下去了。
林娇拍了一下头,道:“啊呀不好!咱们这儿布的这个甚么八卦阵很厉害,云叔叔一旦来了,陷在阵里出了事怎么办?那八个无常鬼可是很凶的呢!”
见林妩明越发伤心气恼,光华子急忙又扯了林娇一把,干咳一声,道:“都说好今晚乐上一整夜,怎么停下了?阿娇还不快去击鼓?”林娇一吐舌,便去拾鼓槌。
见林妩明伤心,云凌风在外自是尴尬惭愧。他心中忽然莫名生起一个预感,觉得今晚如不与林妩明相见,今后则再无会期,加之睽隔数年,思念成狂,再也顾不了许多了,重重咳了一声,走过去推开了门,笑道:“击鼓传花,各位当真好兴致!”
屋内众人见有人闯入厅中,都大吃一惊。林娇第一个看清了是云凌风,不禁大喜,大喊了一声:“云叔叔!”就张开双臂冲过去,云凌风就势把他抱起,林娇搂着云凌风脖项,双脚向后直踢,道:“云叔叔,真想死我了!这门长时间怎不到辽东去看看我?”
云凌风笑道:“几年不见,小把戏倒长大不少。甚么时候从关外到开封的?”
林娇道:“刚到没几天。来的时候,我本想到顺路到邯郸去看您,无奈姊姊却不答应,您到了开封后,我又想去,她还是不许。您怎么把姊姊得罪得这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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