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原料危机

“还能怎么看！欺人太甚！”

“那萧潜，还有那个沙船帮的妖女，这是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了！”

“没错！再让他们这么搞下去，我们各家的布庄、绸缎行，全都得关门大吉！”

“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江南，到底是谁说了算！”

一时间，群情激奋，叫骂声不绝于耳。

陆博远始终没有说话，只是手里的核桃转得更快了些。

直到众人的声音渐渐平息，他才不紧不慢地抬起眼皮。

“叫骂，有用吗？我们之前封锁他的销路，结果呢？被人用我们最瞧不起的法子，打得脸都肿了。”

“陆兄，那你倒是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销路堵不住，那就不堵了。布，是怎么来的？”

“自然是棉花、蚕丝做出来的。”陆博远笑了。

“那不就结了？他萧潜会造布，难道他还会种棉花不成？”

“整个江南，七成以上的棉田，八成以上的桑园，都在谁的手里？”

伸出手指，点了点在座的各位，然后又点了点自己。

“在我们手里！剩下的，也都是看着我们脸色吃饭的小地主。我提议，即刻起，以我等各家名义，联合下令！”

陆博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江南地界内，所有棉花、蚕丝、麻线等一应纺织原料！一斤，不许卖给公主府！一两，不许流向沙船帮！谁敢阳奉阴违，就是与我们整个江南世家为敌！让他家破人亡，滚出江南！”

所有人都被陆博远这番话里透出的狠辣给惊住了。

这一招，太绝了！

简直是从根上刨断了萧潜的命脉！

你工坊再厉害，生产力再恐怖，没有原料，就是一堆废铁！

“可是……陆兄，那沙船帮神通广大，万一他们从江南以外的地方，运原料进来呢？”

陆博远闻言，发出一声嗤笑。

“普天之下，最好的棉花，最上等的蚕丝，就在我们江南！”

“他能从外地运？好啊！让他运！”

“外地的料子，成本几何？运费几何？做出来的布，还能卖三十文这个价吗？”

“只要他的成本一上来，他的优势，就荡然无存！”

“到时候，我们只需把价格稍稍降一些，就能把他活活拖死！”

“没有了低价，他萧潜，算个屁！”

众人恍然大悟，脸上纷纷露出兴奋而残忍的笑容。

实在是高！

不愧是陆家的“智囊”！

这一手釜底抽薪，直接打在了萧潜的七寸上！

顾言之也露出了快意的神色，他看向陆博远，重重点头。

“就照陆兄说的办！”

“这一次，我看他萧潜拿什么来翻盘！”

……

公主府，内院书房。

姜婉儿亲手为萧潜沏上一杯热茶。

脸上，还带着未曾完全褪去的、因白日所见而产生的震撼。

“苏代帮主已经连夜乘船走了，我看得出来，她是被你彻底折服了。萧潜，你又做成了一件大事。”

萧潜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他看着杯中倒映出的姜婉儿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心中也是一片柔软。

“我们，是我们共同做成的。”

“如今，工坊走上了正轨，沙船帮也与我们绑在了一起，一切都……都很好。萧潜，你看……我们的事，是不是也该……”

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大局渐定，前路光明，是时候考虑他们二人的终身大事了。

萧潜的心猛地一跳，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他如何听不出佳人的言外之意？

说不想，那是假的。

将眼前这个与自己倾心相待的女子名正言顺地娶回家。

是自己梦寐以求之事。

“婉儿，你说的，我明白。能娶你为妻，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是因为……我父皇那边吗？”

“不。陛下的事，我有把握可以说服。我担心的，不是朝堂，而是江南。婉儿，你今天也看到了，我们的织坊，究竟是怎样一个吞金巨兽。它的出现，不是在跟江南世家抢生意，而是在要他们的命。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觉得，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你是说，他们会反扑？可是，我们有公主府的牌子，有苏媚的船帮，他们又能如何？”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今的局面，看似我们占尽优势，实则危机四伏。我们与世家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我不想……不想在这个时候，把你彻底卷入这场风暴的中心。一旦我们成婚，你作为我的妻子，将会成为他们最优先攻击的目标。这种风险，我不能让你承担。”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对她的保护之意。

姜婉儿心中那点委屈顿时烟消云散。

但她同样有着自己的骄傲与坚持。

“萧潜，从我决定支持你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身在这场风暴之中了。”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告诉我，你到底还在担心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风险，让你觉得时机还不成熟？”

看着姜婉儿那不容退缩的眼神，萧潜知道，他若不说明白，只会让她更加不安。

他沉默了片刻，组织着语言，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

“原料。工坊的规模越大，我们对棉花和蚕丝的需求就越大。现在我们还能从周边州府收购，可一旦我们的布料开始冲击那些世家大族的生意，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一番话，说得姜婉儿心头发冷，后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之前只想着怎么提高生产，怎么把生意做大。

却从来没有想过，在更上游的原料环节，还埋着这么大一个雷。

萧潜的法子，动的是所有旧布商、旧作坊的命根子。

那些人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断你原料，釜底抽薪，这是最简单，也最致命的一招！

看着姜婉儿发白的脸色，萧潜知道，她听懂了。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姜婉儿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一刻，她已经完全忘了之前关于如何对待秀才的争执，满心都是对未来的忧虑。

和整个工坊的生死存亡比起来，那几个秀才的屁股疼不疼。

好像……确实不算什么大事了。

萧潜看着她，眼神变得深邃。

“所以，我需要你帮忙。”

“我能做什么？”

“你是公主，陛下最疼爱的女儿。你的话，比我分量重得多。”

“我希望，你能去向陛下恳请，重开北境互市。”

“互市？”

姜婉儿愣住了。

“这和我们的棉花、蚕丝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我们不能只盯着棉和丝。天下的纺织品，可不止这两种。”

抛出了一个全新的概念。

“我们来试试，做毛织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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