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替死鬼
沈照还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挑挑眉毛有些不确定：“现在港商在咱们这片有这么的大能耐？”
崔友诚压低了嗓音：“你看事情别只光顾着看表面，得看这事里都牵扯进了谁？”
沈照点头，表示受教。
崔友诚看她并不像不听劝的人，仔细分析起了这里面的门道：“咱们市里今年开年工作有变动你知道吧？那个人带过来的项目有多大你清楚吗？还有你知道他看上的化工厂最近有哪些人事变动了解过没有？”
沈照眨眨眼睛，脸上满是好奇：“然后呢？”
崔友诚说出这些不是没有私心，虽早就猜到面前的女人不是那么好游说的，但是万万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不管他是好心也好恶意也罢，有些事现在沈照这里就是无解的局。
崔友诚看她的神色突然反应过来，不禁抚额：“你想到哪去了？难不成你以为我是来劝你把自己女儿送出去享太平吗？这事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这下子沈照是真的觉得迷惑了，这人非亲非故的跑来和她说出这些私隐难不成是真是发善心想帮自己。
“不然呢？”崔友诚再好的脾气也来了气，他是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心里难受到不行：“你这人，你这人，还真是狗咬吕洞宾！”
最后实在是气不过，懒得再和这人废话干脆扔下一句：“你要的那些物资，如果去不找当初帮着建茶厂的人出面大概是批不下来的。”
沈照这才知道自己这是冤枉好人，尴尬地挠了把后脑勺，刚想道歉就看到人家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她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瞬间消失殆尽，算了，让这人知道了自己的本性也好，免得再对她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沈照为了白糖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就想赶在政策下来前能多囤货。而且这还不算完，她还得做好准备应对两年以后的物价飞涨。
这天她忙完回到小院门口，还没伸手推门，就看到阿妈领着一大一小匆匆忙忙往外走。
看到她，阿妈赶忙把小丫头递了过去，着急忙慌地解释：“你回来得正好，你自己领缘缘她们去吃饭，我得去老王家瞧瞧。”
“这是怎么了？急急忙忙地！”
周秀莲眉毛锁紧，一张嘴就是抱怨：“这还不是儿女都是债，你王姨那个小儿子闹出事来了把你王姨气得够呛。刚才她大儿媳打电话过来问我有没有空过去陪老姐姐说会话，都气得好几天吃不下饭。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么折腾下去怎么受得了。”
沈照知道自己阿妈和王老太处得好，去年住院那会儿两个人就亲得不行，出来以后也没有断了往来。人家老太太有正经工作，有技术，心态和周秀莲这个乡下妇人比起来那真是天上地下，沈照清楚亲妈有些地方转不过弯来乐得有这么一个人在旁边帮忙开导。现在王家出事周秀莲要上门去看望，她肯定不会拦着，接过了女儿交待阿妈骑车跑慢点。
阿妈的卤肉摊晚上还是要出门，沈照坐在旁边帮忙看火顺便整理思绪。
之前给他们供货的国营粮站存货不多也没法全都给食品厂，这么算下来也没有多少。茶厂那边的申请被人卡住的事还不知道真假但得早做准备，她已经叫村里出面去处理这件事了。万一是真的，只怕也是一时半会下不来。
白糖要涨价的事她没瞒着合伙人，顾天朗还在羊城没有回来，顾承平听完沈照的安排嗒吧嗒吧抽着旱烟想事情。
茶厂的新设备是花大价钱买的，放弃做新品绝对不可能。先不说亏不亏本的问题，就像阿照说的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现在他们的命脉全捏在外国佬手里，万一哪天人家找到更好用的供货商把他们甩开单干怎么办？
就是这该上哪去搞白糖是个大问题！村里人难得分两张糖票，都收回来也没多少。蜂蜜这东西不好养，他们这边的人家没谁乐意折腾这玩意儿。
顾婶子看他愁得不行，也坐在旁边帮忙出主意：“我娘家那边以前有个老头子养过蜂子，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顾建业刚进家门只听到自己爹妈说养蜂子的事，还没明白是个什么事就开始接话“阿妈，你说的老头现在能不能动都是个问题，还养蜂呢？”
家里正因为他不肯去相亲的事闹得鸡飞狗跳，这小儿子不但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还敢调侃自己。老太太没忍住，打算让他接受下中式教育。拿起旁边的棍子，就要挥过去。
顾建业才退伍，腿上的功夫还在。看到老娘要给他上家法，一个闪避就躲开了来自亲妈的爱的敲打。顾承平在旁边也不出声，等老太太气喘嘘嘘跑不动了才劝：“别为着他伤到自己，不肯去见人就别去。这心不甘情不愿的逼着去了，反而闹得人家姑娘家脸上下不来。到时候他找不到合适就放他自己出去单过，咱老两口又不缺儿孙没必要这么吃力不讨好。”
顾婶子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她没有老头子那么好的觉悟，总觉得儿女不成家就是她的包袱。一天没扔出去，整个人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顾建业这才发现今天的阿爹情绪不对，“这是遇上啥事啊？能这么愁。”
顾承平觉得自己这个小儿子除了不肯相亲结婚外，其实也没啥大毛病。又是刚退伍回来，万一有什么别的路子呢。
顾建业听完，挠了挠下巴：“白糖啊，我们连队之前每年会存不少。”
“你有路子吗？”
“嘿嘿嘿，”顾建业没好意思地笑笑，“阿爹你这话问的，我之前在若羌就是有路子这天高路远的把糖弄过来多不容易啊？”
顾承平哑火，摆摆手让他赶紧走，别留在这里碍眼。
顾家这头鸡飞狗跳，沈家却是格外的母慈女孝。
周秀莲这些天见天地往王家跑，越跑越心酸。心酸之余，心中做比觉得自己的女儿好像比有些孩子当真是强了不少。
“你说你王姨多能干的人，怎么就生下这么一个孽障？现在她在家属院连门都不敢出，我寻思着要不让她去咱们乡下转转，不然老这么憋着迟早得出大毛病！”
她和王玉香虽然才认识不到一年，两个人年纪也差不少，可人家老姐姐是个敞亮人，不会因为自己是国营厂高级技工就看不上她。有些什么事两个人也愿意听对方叨咕，就像这次王庆平被抓去搞不好要坐牢的事也没遮掩。当然不止是王老太太心里难受，更要紧的是她想请沈照帮忙出出主意。
“你能有什么主意？她儿子儿媳都在部队呢，这事都搭不上手，你又有什么办法？”周秀莲话是这么说，可眼睛却没离开女儿。
沈照正忙着记录熬红薯糖的配方呢，没察觉亲妈的小心思。但亲妈唯一的好朋友，如果她真能帮上忙肯定不会推辞。
“机械厂前段时间出了一批拖拉机质量不好刚上手开两回就翻了，要不是人家技术好差点就闹出了人命。现在村里人上门讨公道，大家本来还只以为是这些人自己不会开跑出来讹诈呢。可人家村委直接找熟人看了，说是零件有问题。后面查来查去，这事最后落在王庆平头上。”
原来自从私营经济兴起以后，乡镇企业如雨后春笋。为了节约成本，很多国营厂会把一些不太重要的零件外包。王庆平在机械厂做采购，这东西就是他做主买进来的。现在出了事，去找供货商人家早就跑得没影了。大家都传，他肯定是得了人家的好处才以次充好买到这种垃圾。
“这种事我能有什么办法？”
周秀莲挨着女儿坐下，一脸讨好：“你王姨说你聪明，看能不能帮忙想想招。主要是这事吧，不像面上看着那么简单，王庆平那个死孩子刚被抓的时候还喊冤来着，说什么也不承认这事是他干的。后面问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你王姨也不是啥不讲理的人，这事要真是王庆平的手笔肯定让他老实赎罪，可现在这里面不是还有别的讲头吗？”
什么别的讲头？不就是当妈的盲目信自己孩子吗？王庆平那人，她虽然只见过两回。但也肯定这人就不是一个能吃亏的主，要真是被人害了老早就把人嚷嚷出来了还等得到家里人替他操心？再说了王家又不是什么没根底的人家，真有人要找替死鬼也找不到他身上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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