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归中原·暗潮生（34）

秋季上午的雾气轻薄如纱，悄然笼罩在灵隐寺偏院，让这场激动人心的比武多了仙气，像是某两个从天上下凡的神兵一展雄威。

而小白此刻全然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情，蜷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长凳上，手肘支着膝盖，掌心托着下巴，目光在院中两人之间来回流转。这姿势看似随意，实则全身的神经都绷紧在一处，像是一张拉满的弓。

前方萧洛白正在活动着手腕，算是为这场比武做着最后准备。他的动作流畅而优雅，动作与动作切换之间带起的衣袂翩飞，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利落的弧线。

相比之下，缘一只是静静立在另一侧，双臂环抱于胸前，僧袍的摆动全是因为微风所致。他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甚至有些懒散，仿佛眼前不是一场关乎着名誉与声望的比试，而是再平常不过的偷懒闲站。

小白的眉头越皱越紧，因为她在缘一的脸上看见了懒散、淡然，淡然之余还多了些纠结与懊恼。

同缘一生活在一个地方超十年的小白，对缘一性子的了解就如缘一对小白那样，两人闭着眼转上个十圈八圈依旧能准确无误指出对方哪儿是鼻子哪儿是眼睛。缘一越是镇定，就代表事情越是麻烦，而当他开始考虑其他无关紧要的琐碎之时，也就表示他越游刃有余。

懊恼……

缘一脸上逐渐出现的懊恼小白开始并不太能读懂，因为若是缘一不想继续比试下去，他随时都可以叫停，他耍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直到后来缘一的懊恼之色逐渐转变为愧疚，小白这才顿觉缘一因何而懊恼——他怕他拿出全部实力会不小心伤着萧洛白。这种看似是盲目自信的担忧，并不会出现在缘一身上，除非他真有绝对的自信。

绝对自信的背后是绝对的实力，小白突然直起的腰和重重垂下的手随着思考愈渐深入而恍惚。

这个认知让小白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不远处缘一的身影落在小白眼里也越发陌生了起来，她忽然很想看看缘一的武功究竟已经到了怎样恐怖的境界。

可是......

当小白的目光转向萧洛白时，他正从容不迫地检查着将宽大袖腕缠紧的布绳，那挺拔的身姿如一棵青松。

他是中原的大将军啊，是护佑万民的英雄！

缘一当着众师兄弟的面输了下不来台，萧洛白身为护佑百姓护佑中原的大将军，当着这么多本该被他护佑之人的面输了，又怎么下的了台呢！

小白不敢往下细想，长长的指甲不知不觉掐进了掌心，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一时冲动提出这场比试了。有那么一瞬，她几乎想站起来喊停，哪怕会扫了所有人的兴，哪怕要做一次讨人厌的坏人。

“怎么了？”

小白身旁忽然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空叶不知何时注意到了小白从兴致高涨到一言不发的异常，他左右扭动了几下身子，用左边那只空荡荡的袖子拍了小白胳膊几下，主动侧头询问道。

“从刚才起就一言不发的，这可不像你！”

小白张了张嘴，不知该将她的担忧从何说起。

空叶了然地笑了笑，主动宽慰道。

“安心些。他们二人各有所长，本来侧重点就不同，无论谁输了都并不丢人……不过依你平常跟缘一打打闹闹的关系，你担心的必然要属萧将军了！你是关心则乱，忘了萧将军的性子……”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

小白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发闷。

“我是怕......”

空叶语气笃定地打断道。

“你是怕其他人嚼舌根？”

小白重重点头，目光不自觉瞟向四周。

空叶用右手拍了拍胸脯，声音虽轻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寺里的师兄弟都不是多嘴之人，就算比试结果出来，最多也就是抑制不住兴奋讨论上一句半句，若真有谁说了不该说的，我替你教训他们！”

微风带来了菊花又甜又苦的香气，雾气于空中流动，小白望着空叶真诚而坚定的眼眸，终于稍稍放松了身躯。

比武在空见的一声令下后开始，小六只敢在心中默默为萧洛白加油，加完又觉得对不起细心替他上药的缘一，一时间有些左右为难。

不过无论是小六的为难又或是小白的担忧，其实都有些多此一举，因为有一个人，是不会让缘一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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