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阳谋做的上吊绳
赵祈佑这一句话,确实阴毒到了极致,连姜远都愣了愣。
如果赵祈佑此时将分袭爵位的圣旨撤回,若消息传出去,没有人会怪他过家家般玩耍。
只会让那些家中有爵位的庶子怒火千丈,而这怒火不会撒向赵祈佑。
而是撒向反对分袭爵位的人,甚至自己的嫡长兄。
如此一来,铁板一块的爵位世家,会加速内部矛盾与纷争。
相反,赵祈佑当了个好人,朝廷给庶出之人争了权力,是你自己家不同意,怪不得他这个皇帝。
赵祈佑没有费一兵一卒,就让他们自己拿起了刀互砍。
姜远捻着胡渣子,在朝堂上乱看,他觉得赵祈佑自个想不出这等损招来,定然有人给他出了主意。
而且算准了,分袭爵位之法一出来,必然有人反对。
姜远目光看向闭目养神的伍泽与夏千海,又看看张兴,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仨。
但这三人,皆面无表情,站桩一般浑如身外人。
姜远又觉着不可能,这一招只有他与赵祈佑知道。
无意间,姜远的目光落在众朝臣身后,正拿着笔狂书的伍云鉴身上。
伍云鉴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起头来,正好与姜远的目光相接。
伍云鉴难得的露了齿笑了笑。
“原来是这货,怪不得!伍家就没有出过平平之辈啊。”
姜远立即确定,这损招是伍云鉴出的。
当初在鹤留湾,姜远给赵祈佑出这个爵位分袭制时,自觉已是够损,够完美。
没想到伍云鉴这货,又给这一招添了枝叶,只让赵祈佑补一句话,就使得此计再无漏洞。
什么是狠人,不声不响上来就捅敌人心脏的,这才是狠人。
姜远朝伍云鉴拱了拱手,以示自己的佩服。
伍云鉴收了笑,继续写他的记录,好似万事与他无关。
而此时西门楚与荀封芮、崔录景等人,才知真正的厉害,他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们若坚持反对,定然要被各家士族庶出的子弟记仇,在朝中为官的庶出之人着实不少。
甚至还会被自家子弟记恨,这不是让人觉得,他们根本没把庶出的子弟放眼里么?
更让他们蛋疼的是,他们自己本身也不止一个儿子,这又让庶出的儿子怎么看待这件事?
若现在赞同爵位分袭制,那刚才的大声反对又算什么?
自个打自个的脸?
总不可能说,咱就是不想庶子继爵吧?
这么说,自家后院就得炸。
明明知道是个阴谋,却找不出一点破绽来,这种无力感谁受谁知道。
而还有很大一部分,出身小族或寒门的朝官,此时却乐得看戏。
他们家中没有爵位,怎么折腾都与他们无关,又怎会与西门楚等人站一块。
姜远见得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拱手道:“陛下,君无戏言,圣旨已下,岂可儿戏,不妥啊!”
赵祈佑身形一正,威严自生:“丰邑侯所说有理!君无戏言,即刻诏告天下!”
西门楚与荀封芮、崔录景等人再无话可说,沉着脸退回了班列。
他们此时才知道,赵祈佑先前那什么衣冠荣身,哪是什么妥协,这是分明是在下毒前,先给的糖。
西门楚等人侧头看向姜远,心中暗恨不已。
这等阳谋,绝不是赵祈佑能想出来的,不是姜守业出的主意,就是姜远这厮。
真的是好毒。
姜远迎上西门楚的目光,耸了耸肩,笑得天真无邪。
伍泽与夏千海也看向姜远,暗道姜远这货,相比于姜守业,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当初在淮州,姜远曾让他二人转告赵祈佑,说什么当初定下的计策可以施行了。
当时姜远并未明说是什么计策,到得此时,伍泽与夏千海才知真相。
赵祈佑见得事情已定,该搅的事已搅了起来,便道:“还有事奏否,无事退朝。”
赵祈佑心情极悦,看着西门楚等人明知是根吊颈的绳,却不得不钻进去,这份快意怎能不找人分享。
要分享这份爽,自然就得找出这招的始作俑者,他不着急退朝才是怪事。
此时一众朝臣苦脸的苦脸,开心的开心,哪还有什么事要奏,便要山呼万岁了。
“陛下,臣有罪!”
一直在冷眼旁观的端贤亲王赵铠,突然出班请罪。
赵祈佑刚要挪身,见得赵铠请罪,却是想起赵欣之事来。
今日本来也是要问罪的,刚才太过高兴,却是把这事给忘了。
赵祈佑目光灼灼的看着赵铠,明知故问:“皇叔何故请罪!”
赵铠撩了袍摆当殿跪下,额头触地:“臣教女无方,请陛下治罪。”
赵祈佑这才哼了一声:“皇叔,瑞云县主在淮州散播谣言,神化己身!
她本是皇家天女,赈灾本应是她该做之事,却想让百姓为她立生祠,又牵扯进丰邑侯,实是不该!
你的确有教女无方之罪!”
赵祈佑丝毫不提赵欣在淮州所为的本质,只言她神化己身,诓骗百姓为她立生祠。
正如姜远在淮州时所料,赵祈佑此时断不会言赵欣有不轨之心,如果这样说了,赵欣就必须得死。
如此一来,杀了赵欣定然会引来宗室不满,毕竟赵欣传播谣言而已,又没明着说要造反。
哪有因一些神化己身的谣言,就将堂妹弄死的。
若是赵欣反口一句,只是因为喜欢丰邑侯才致做了糊涂事,这又当如何?
这皇家脸面还要不要?
赵祈佑没先提此事,赵铠却先出来自责其罪,耍的好一手以退为进。
赵祈佑此时就像吞了只死苍蝇,与刚才荀封芮等人的心情一般无二。
赵祈佑看着龙案下的赵铠,声音冰冷起来:“皇叔,教女无方虽有罪,却不是大罪。
朕倒是希望,你不要教女太有方了。”
赵铠岂能听不出赵祈佑话语里的杀气,赵欣在淮州散播的那些谣言,到底想干什么,明眼人都懂。
如果让赵祈佑查出,这些是赵铠教的,或是他指使的,端贤亲王府估计连只鸡都活不下来。
赵铠哆嗦了一下,口呼:“欣儿自幼顽逆,是臣疏于管教,太过放任所致!
臣认罪,请陛下严惩臣!”
赵祈佑缓了缓脸色:“瑞云县主自小有些执拗,朕也是清楚的。
此事揭过,下次不可轻犯。
瑞云县主已年方十九,在我大周,皇家天女到如此年纪还未婚嫁,也怪不得她顽逆。”
赵铠似猜中赵祈佑会这般说,却是不起身:“陛下不罚,臣却愧疚难当!
欣儿顽逆,实是臣太过放纵于她!”
赵祈佑看向赵铠:“皇叔,瑞云县主已十九,不嫁人终不是好事,嫁人了便安份了,朕给她择一良婿。”
赵铠连忙磕头:“谢陛下鸿恩,不仅不罚,还如此这般,实是皇恩浩荡。”
赵祈佑挥了挥手:“此事就这么定了,待朕替她觅得良人,择日赐婚。”
赵铠却道:“陛下,臣其实已为欣儿觅得良人。”
赵祈佑眉头一皱:“谁家?”
“西门大人家的第三子,西门看山。”赵铠禀道。
西门楚也出了队列:“陛下,承蒙端贤亲王厚爱,愿将瑞云县主下嫁犬子。
老臣已与亲王相商,今年冬便行嫁娶之事。”
赵祈佑闻言一怔,眉头皱得更紧,西门楚家的确与端贤亲王府门当户对。
但西门楚暗中与众士族倒逼皇权,赵祈佑本已恼怒至极。
如今端贤亲王又想与西门氏联姻,他们的心思不是很难猜。
但赵祈佑又无法反驳,因为以赵欣的身份,将她嫁给一个小门户,这也是损皇家脸面之事。
但如果不让她嫁进西门楚家中,那也必然要寻另一家能娶得起她的。
这不还是要将她嫁给大族么?只是换了一家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这次水灾,哪家大族没在暗中给他使过绊子,都有份。
姜远连忙踹了万启明一脚,朝他呶了呶嘴。
万启明抱着笏板快速出列,奏道:“陛下,臣有本奏。”
赵祈佑见得万启明跳出来打断,有些不悦:
“万爱卿,有何事要奏,若无要事暂且退下。”
万启明躬身道:“臣要参丰邑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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