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将近午时,大巴在一个叫“云浮”的县城边上,停了下来。
此地横跨粤桂两省交界处,山峦起伏,路旁到处堆放着采好的石料,加工各类石雕的作坊,蔓延在公路两侧;既有石狮,麒麟这样的大雕件,也有横七竖八或躺,或立的大小墓碑。
大巴司机招呼乘客下车,指着路边上的小吃部说:“到广州前不停车了,吃点儿,喝点儿,撒尿的,都在这儿解决利落了。”
赶这趟早班巴士,朱子顺没来得及吃早点,这半天早就饥肠辘辘了。
“下车吃点什么去。”朱子顺起身,跟耿攀强指了指小吃部。
“您去吧,朱总。”耿攀强从绿书包里拿出一袋馒头,说“我带了吃的。”
“来点稀得,干啃这个怎么成。”朱子顺拽着耿攀强,让他一同下车。
“真不用了。”耿攀强从塑料袋拿出一个干巴巴的馒头,递给朱子顺小声说“这小店太宰人了。您要是不嫌弃就凑合吃一口。”
走之前,门副总把集团差旅报销标准,给朱子顺看过;各项补助都远远超过了他在“华丽”“乐源”公司,当然这与他现在任销司高管职务有关。
见耿攀强执意不肯,朱子顺便一个人随下车的乘客走进了小吃部。
黑咕隆咚的店里,只靠敞开的店门照进来的那点光亮;店里已经坐着几个食客在用餐,应该是另外一台大巴车下来的乘客。
“咱们车的人都集中在这边坐。”大巴司机手指了一下门右侧,然后便一头扎进了小店里间屋里去了。
没等朱子顺问服务员都有什么餐食,腰间围着油腻围裙的胖女人带着一个十几岁的男孩,俩人手里托着托盘,将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两根手指粗的油条,放到了每个人面前。
“没别的吗?”朱子顺问。
“只有这个套餐。”胖女人用蹩脚的普通话回答完,头也不回便走进了里屋。
难怪耿攀强自带干粮,不下车。朱子顺咬了一口又凉又硬的油条,愣是没法嚼烂;只好泡在面条汤里泡软,再和它较劲,生怕把牙崩了。
挑起两筷子面条入口,感觉就是在锅里清水煮过便捞了出来,恐怕连几粒盐店家都没舍得放。
坐在朱子顺身边的同车人,不少都皱着眉头低声交流着,遗憾是他一句也没听懂,但从表情看得出和他此时心情一样“上一当”了。
每个人都勉为其难的下咽了这份“套餐”。胖女人和大巴司机一同从里屋走了出来,两个人比划着都在清点着就餐人数。
“每位三十。”胖女人开了口。
有人指着吃了一半的面条,没咬动的油条和胖女人争吵起来。
争吵声惊动了里屋的一个壮汉和那个十几岁的男孩,俩人手里拿着擀面杖,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不要这样啦,赶快交钱就没事啦。”大巴司机成了和事佬“我的车只等两分钟,不上车我可就不等啦。”
“强龙难压地头蛇”,这种情形除了自认倒霉,一点儿辙没有。僵持的结果,朱子顺和所有就餐的人,最后还得乖乖把钱交到胖女人手上。
吃饭的乘客上了大巴,司机反倒不着急了;他站在胖女人身边,低头看着胖女人用计算器敲打了两遍,从刚收的一把钞票里,抽出几张来,交给他。
“朱总,这些黑店的人都惹不起,大巴车司机和他们都是一伙的,专宰过路客。”耿攀强嘴角还残留着馒头渣,摇了摇脑袋“我那点补助根本不敢进这家店。”
这餐饭朱子顺吃得很不爽,他没想到给他初印象不错的广西,给他上了这么一通“眼药”。
“我还以为你们这地,人都挺温和,彬彬有礼的,没想到也有玩种这幺蛾子的。”朱子顺问耿攀强“你补助很低吗?”
“不是那么回事儿。这个地方自古民风彪悍,早前这里也属广西,现在划归广东了。”耿攀强指着外面的山岭说“解放前这可是土匪窝,后来不少桂系的部队都在这招兵买马,战斗力不是一般二班的。”
“我的补助,薪资和销司其它部门都不一样。知识产权部我们两个人,就是按照结案案值提成,公司只发一个很低的底薪。”
销司好多情况,朱子顺还没来得及了解,既然耿攀峰打开了话匣子,他不妨多听一听。
“前几年,打那些小窝点,相对容易一些。”耿攀强说“我们提成收入算下来,比其它销司同事还高一些。可现在越来越不容易,要是一年不结一个大案,那点底薪养家都难。”
耿攀峰告诉朱子顺,他家在峤县乡下,几亩地种着百十颗荔枝树,便是全家的生计。他有两个刚上学的孩子,老少三代的日常开支都压在他的身上。
“你们不搞计划生育?可以生二胎?”出差多了,朱子顺发现一个现象,越是贫穷落后的地方,越是不管不顾国策,生养的孩子越多。
“我们是少数民族,国家有政策。”耿攀峰解释道“在乡下要是没儿子,头都抬不起来。我也知道负担重,可没辙啊。”
朱子顺这才想起来,广西是壮族自治区。他在电视上经常看到,“两会”少数民族代表,天安门升旗时,站在最前排的都是身着少数民族特色服饰的那些人。
“可我怎么没见到你们穿民族服装?”
“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穿那些。”耿攀强说“我是没穿过,难看死了。”
“我在电视上看到的可都挺鲜艳,漂亮啊。”
“那些人穿的更像是戏服,我还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两个人闲聊一路,时间也觉得过得快一些。下午两点多,大巴终于驶入了广州客运总站。
“朱总,您跟着我,这一带挺乱的。”走出站口,耿攀强提醒着朱子顺。
到广州火车站,要通过一处过街天桥。耿攀强没说错,广州站前这一带,像是一个开了锅沸腾的大集市;对面是“黑马”“白马”服装批发市场,天南地北大小商贩都云集于此。
人流,车流把方圆几条街道拥挤地水泄不通。贼头贼脑的闲人也不少,立交桥上三五步,便有手拿半尺长棍棒的保安值守,好像随时防备着突发事件。
朱子顺和耿攀强俩人,在川流不息的人流中,好容易穿行出来。
“我去买火车票,您就在门口看着行李,等着我吧。”走到售票大厅,耿攀强对朱子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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