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两个丫鬟恶言相向，唐悠然没制止，更是拔高两人气焰，见王依依没有下一步举动，唐悠然道：“受人之托罢了，无意冒犯。”
“唐小姐乃大家闺秀，下回可别说这种话，叫人听了去倒说你的不是了。”王依依皮笑肉不笑的回复，让她别说这种话，大家闺秀还是少提嫁娶的好。
两个丫鬟又想顶嘴，唐悠然一个冷眼过去，两人默默后退了一步。
“听说你要给继女找夫子？”唐悠然问话，见王依依眼神闪了闪，道：“我可以帮你，我家有夫子。”
“不用了，办妥了。”说完，王依依转身往前走。
开什么玩笑，让她帮忙，这不是把王家当成她家后院了？
只是这不大的镇子，消息传递的速度远比王依依想的还快，她给易兰找夫子，前后不过才几天，呆在深宅大院的小姐都知道了此事，也不知传到了何处。
最重要的，是她有心想帮自己，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书院门口守自己，王依依怀疑她是来看笑话的。
走了几步，发现唐悠然紧跟在身后，中间保持还能走一个人的距离：“你偷看我的事还没算，怎的见了我就跟有仇一般？”
王依依无语，甚至不想解释。
是她想看的吗？是唐悠然自个，调情都不会找个没人的地方，非挑巷道，不被她看见，也会被其他人看见好吗？
心里在绯腹，却没说出来，只纳闷唐悠然受了谁指使，又要办何事来接触自己。
王依依不说话，唐悠然又问：“我听说县令隔三差五就来找你，所谓何事呀？”
王依依都快被气笑了，县令来找自己，那是为了监督挂面进度，怎么到了唐悠然口中，就那么不对味了：“唐师爷也会跟县令一起来，唐小姐怎么不问问呢？”
唐悠然有几分诧异，升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轻笑：“这样呀！倒真是小肚鸡肠了。”
王依依语塞，唐悠然东一句西一句，说着她都有些听不懂。
走到正街上，唐悠然还跟着，王依依停在原地目不斜视瞪她：“我要回家了，唐小姐不回家嘛？”
“回，我送你。”
“天很热，太阳毒辣，唐小姐还是早些回去吧。”王依依拒绝的很彻底。
午时刚过不久，是一天中太阳最毒的时候，走在街上人就热的流一层汗。
有人跟着，王依依不好走太快，若没人跟着，她几分钟就能跑回去，还不用拘谨。
王依依一拒绝，唐悠然也就不再推脱，道了别，转身回到马车里。
马车外面热，但马车里有冰，一进车厢，就透着一股凉气。
前后跟进来的两个丫鬟，识趣的给唐悠然扇风，用帕子还她擦汗。
“下次别胡乱说话，外人名声不好，我也好不到哪里，仔细吵起来。”
刚坐好，唐悠然勒令两人把嘴管严死。
王依依名声不好，她也好不到哪里，可这两个丫头没由来就冒犯王依依，王依依不仅没吵，反而忽视了两个丫鬟的存在，倒是让唐悠然高看了几分。
“可是她说话委实过份，居然如此说小姐的不是。”小绿愤愤不平的嘟囔。
唐悠然是官家小姐，哪里能和平民比较，就是让王依依给唐悠然下跪，也是使得的，居然不识好歹。
“小姐何必跟她客气，直接找人绑来问话，谅她也不敢胡乱说话。”小青也替唐悠然感到不值。
一番话，让唐悠然恼了不少，揉了揉眉心道：“以后出门，你们就在家候着。”
说完，唐悠然叹了口气，有些心累。
面坊里，王依依急忙跑回家，本想带易兰去林真书院，经唐悠然打断，那股冲动劲，也渐渐缓了下来。
易兰不愿读书，还要想个由头，让她松口才行。
只是一看到端坐在凳子上的易兰，王依依一阵犯难，要怎么跟她开口才行？
这一等，就等到了十月十一，易兰她爹忌日的前几天。
这些天王吉三父子早出晚归的收麦子，直到面坊各个角落都堆满货物，王依依难得放了一天假，面铺跟工坊歇业一天。
王依依自己，一大早就去了闹市，买了一对香烛，又买了纸钱，外加杂七杂八的小纸人，小房子等，都是上坟需要的东西。
回到面坊，易兰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正在捅地上的泥巴，挖出一个不小的坑。
走近后发现，易兰哪里是在捅泥巴，而是赶了一只蚂蚁在坑里，蚂蚁刚爬出洞口，又被她推了回去，重复往返，易兰乐此不疲。
实在无法理解易兰的精神状态，王依依心生一计，居高临下道：“夫子已经找好了，我送你去学堂读书好吗？”
易兰看了一眼王依依，偏头看向另一边，丝毫不愿搭理王依依，把她全当成空气。
“你当真不愿意去？”
照旧重复了一遍，易兰不搭理，王依依见了也不气馁，反而转身对另一边的王吉道：“吉叔，你负责监督易兰，不收拾干净不许吃饭。”
王依依冷声命令，她还不信了，她治不了一个问题少女的臭毛病。
王吉被这么吩咐，倒不敢真监督易兰，只能嘴上应付。
易兰在面坊坐了一上午，午时刚过，王依依从外面回来，见易兰手脚全是灰，果真把易兰的那份饭收了回去，下令不许给她吃饭。
晚上，易兰依旧手脚带灰，王依依再次端起她面前的碗筷：“你不读书，能做的只有干活，活干不了只会玩泥巴，也就没必要吃饭了。”
说罢，把碗筷放到另一边。
易兰没哭，也没闹，只是起身，想离开餐桌，刚动，又听王依依说：“再有三日，是你阿爹忌日，你不听话，我就把你阿爹坟迁了，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你阿爹。”
现在人重孝，迁坟墓，是大逆不道作为，让逝者无法入土为安，跟当着儿子面，在老子身上拉屎一样屈辱人。
怕易兰生了逆反心理，王依依加重马力道：“还有，你敢跑，我就去消了你户籍，这样你就算到了外镇，也没法安家，只能被卖到烟花之地安身。”
王依依冷冷开口，毫无感情的话语，让王吉一家听了心里直犯怵。
冲王依依追着易三打了三天，一家六口人都相信，王依依这话说出去，绝对能做的到。
一家人心里泛嘀咕，低着头闷声吃饭，想劝王依依让易兰吃饭的心，听了她说的话后，是一点也不敢提。
易兰到底年岁小，不知大人想法，王依依一阵诓骗，眼里聚起不少雾水，再说下去，一向闷气不吭声的她怕是要哭出声。
王依依没再继续说，而是看着易兰，见到她眼里的倔强，心里有些无奈。
但凡易兰开朗一些，活泼一些，她也不至于恐吓她。
可偏生，这孩子就是个闷葫芦，现在不恐吓她，改了她性子，以后再吃亏，只会闷声受着。
一家里吃饭都是在面铺，住宅因为没开灶没饭可吃，但王依依从来就没委屈过易兰，她房间里，还有给她买的干果甜点，饿不着她。
甚至怕把她饿狠了，王依依还让王蓉多放来些零嘴在她房间。
第二天一早，易兰一连吃了六个肉包，吃完包子，就站在院子等，等王吉等人去了面坊，也跟去了面坊。
中午王依依到时，见到的就是糊了一手面粉的易兰，因为个子矮，还要搭个凳子，才能够到桌上的面盆。
王依依见了有些不忍，她不是有心虐待易兰，而是真没有教孩子经验，不知该怎么教。
第三天一大早，王依依监督易兰换了一套粉色霓裙，又拿着早就买好的香烛纸钱，带易兰回了小山村。
村里的房子跟地，早就已经卖了，却不影响易兰心情。
重回旧地，小姑娘明显心情好了不少，脚程快了，脸上的阴郁也缓和了不少。
到了坟地，更是直接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头，徒手拔易参坟墓上的杂草。
王依依把东西放在地上，看着跪在地上糊了一身泥巴的易兰，没喊停她，只是插上香烛，开始给易参烧纸。
“兰儿一点也不听话，让她去念书，她不去，每天一句话也不跟外人说，被外人欺负了，也不知道还口……”
王依依像个老妈子，絮絮叨叨的开始告状，她絮叨的这些，易参听不见，也见不着。
她说的目的，不过是因为易兰，想让易兰知道，她收拾不了易兰，但能抓住易兰软肋，让易兰乖乖去读书。
“我是管不了她了，可你就她一个女儿，我不管，谁管，你阿爹阿娘德性太差了，把你房子地都卖了……”
王依依越说越伤心，说着说着，还开始抽鼻子。
来给易参扫墓，本就让易兰格外怀念阿爹在世时的场景，王依依抽鼻子，易兰也红了眼眶，却倔强的强忍住。
直到把杂草拔完，易兰手上也破了不少口，还有鲜血从手心流出，易兰却从头到尾都没顾及手心的伤，执拗的去拔草，像是易参还活着，她在给易参弹灰。
忙活完，易兰又跪在易参坟墓前，直勾勾盯着易参墓碑，眼里全是留念与不舍。
跪了许久，易兰道：“我去读书，以后你别在我阿爹面前念叨。”
王依依听了并没高兴到哪里去，眼底的忧愁从头到尾就没消散过。
易兰的表现，跟心理有问题的孩子一样，麻木到只会按固定流程走。
直到易兰磕完头，王依依带着她往山下走，走到河边，见她膝盖上，手上，脸色全是泥巴，于心不忍叫她去洗手。
兴许是怕王依依迁坟，又或者怕王依依在易参面前念叨，易兰不安的望了望王依依，走到岸边洗手。
瞧见小姑娘孤零零的蹲着，王依依到底没狠得下心，蹲在她身边把手并排，插进水底：“你看看，我手背的水流，可有异处！”
易兰看了一眼，并没发现异常，摇了摇头。
王依依把手抬起来，还算平静的河流恢复了正常，把手放下去，因为手有阻力，河水在手后背形成了一个漩涡。
“这次呢？”
易兰再次摇头，王依依手后背，依旧是水。
王依依把手抬起来，又放下去：“你看我手背，水流形成了一个漩涡。”
王依依提醒，易兰认真看了起来，重复几次后，很快发现这水底下，果真有个漩涡。
“水底有石头，或者水流方向不同，两道水流融合在一起，会形成漩涡，这小小的漩涡，看似不起眼，却会把人吸进去……”
王依依缓缓解释水底可能存在的危险，表明人一旦被吸进漩涡，就会被吸进水底，就算是水性再好，也会因为漩涡引力而脱不开身。
最像最常见龙卷风，只要风速够快，漩涡够大，卷走房子也不是问题。
给易兰科普物理知识，易兰也安静听着，直到王依依说完，易兰问：“我阿爹是这么死的？”
王依依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时候的天气已经不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易参下河摸鱼死了，是村民给的答案。
具体怎么死的，王依依也不知道。
“大概吧，总之看似平静的水面，河底波涛汹涌，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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