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嘉树荫庭累赤玉,瑞霭临门得宁馨
时光荏苒,距那场定鼎四海、万国来朝的大朝会,已悄然过去一年半。
仲夏时节,辽王府邸深处,一处被精心打理、遍植翠竹兰草的院内,此刻却弥漫着与夏日宁静格格不入的紧张气氛。
产房内外,人影憧憧,稳婆丫鬟们步履匆匆,压低声音的指令与器物碰撞的细微声响交织在一起,更添几分凝重。
承庆堂——
院中廊下,贾玌负手而立,身形依旧挺拔如松,但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蹙起的眉心,泄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他虽在沙场上纵横捭阖、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可在这等即将成为人父的情况下......指节却不由自主地收紧。
贾敬与贾梁氏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贾敬看似闭目养神,手中却无意识地虚掐着道家指诀,指尖微微颤动,显是心绪不宁;贾梁氏则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目光不时瞥向产房方向,满是担忧。
而在贾梁氏的身侧,便是安静地站着的惜春。
虽未正式议亲,但也已是待年之期,昔日那个言语简短、性情清冷的小丫头,不知不觉间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
贾母由鸳鸯和王熙凤一左一右搀扶着,坐在铺了软垫的圈椅里。
老人家年纪大了,可今日却精神矍铄,可因着牵挂林黛玉以及腹中的孩子,眉宇间尽是担忧!
邢夫人、王夫人、李纨等一众女眷围在贾母身侧,虽安静陪着,但脸上也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
值得注意的是,贾宝玉也在人群中。
他如今模样沉稳了些许,身着锦袍,已褪去不少少年稚气。
两年前,在家族安排下,他......最终还是与薛宝钗成了亲!
此刻,薛宝钗正站在他身侧,衣着素雅,仪态端方,一如既往的稳重。
她的目光偶尔掠过那扇紧闭的产房之门,又很快垂下,落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情绪。
贾宝玉似乎察觉到妻子的些微分神,悄然伸出手,轻轻握了握薛宝钗微凉的手指,投去一个温和的眼神。
薛宝钗微微一怔,随即回以一抹浅淡而得体的微笑,轻轻抽回手,示意自己无妨。
这番夫妻间细微的互动,落在有心人眼里,或许会生出几分感慨:
昔日贾府中最为瞩目的宝二爷,终究也走上了仕途经济、娶妻生子的常轨,与曾让他痴狂的林妹妹,已是隔了千山万水。
值得一提的是,曾经待在大观园的一众姊妹,除却年纪尚小、待字闺中的惜春,皆已觅得良缘,各自有了归宿。
探春远嫁江南书香望族,夫君是科举起家的年轻翰林,生活美满,只可惜路途遥远,未能归来。
迎春在史家日子顺遂,前些时日也传出了有孕的喜讯,今日自然不便前来。
湘云嫁与卫若兰后,夫妻二人志趣相投,时常纵情山水,此刻更是不知在何处游历。
大观园的姐妹们,终究是星散各方,有了各自的归宿。
如今聚在这辽王府产房外的,虽是至亲,可想到昔日的总角,天各一方,也难免令人心生物是人非之感。
然而,这份感慨之外,更多的是一种家族鼎盛的欣慰。且看院中侍立等候的贾家一众子弟,便知如今贾家气象之新。
贾琏早已非昔日那个只在户部挂名、打理家中庶务的琏二爷。
凭借着实干和贾玌的荫蔽,加之自身也肯用心,他已从户部郎中迁转至都察院,任正四品的右佥都御史,掌稽核、建言之事。
虽不及户部油水丰厚,却清贵体面,更契合如今贾家勋戚文臣并重的门风。
贾蓉,贾琮与贾蔷几人等,自是不必多说,皆是在各自的官职上更甚一程,而今的贾蓉更是深受庆帝信任,入了禁军任职!
最令人刮目相看的,当属贾环。
当年他在贾玌封公归来时,立下五年内考取解元的誓言,无人当真,只觉少年狂言。
谁知竟真一语成谶,在前岁的乡试中一举夺魁,高中解元,震动京华!
如今他已是正经的举人老爷,正潜心备考,准备来年的会试,其刻苦与成就,让得贾政欢喜连连,贾家文脉可谓后继有人。
就连年纪尚轻,小贾环两岁的贾兰,不曾落入贾环的脚步,也已中了举人,虽名次不及贾环耀眼,但亦是少年英才,未来可期。
相比之下,贾宝玉却因早年耽于嬉游,蹉跎岁月,根基薄弱;即便后来潜心向学,终究也只考得个秀才功名,比不得贾环、贾兰二人。
可终究亦是展露头角!
......
就在这焦灼的等待中,产房内的气氛更是紧绷到了极致。
林黛玉躺在铺了玉簟的锦褥上,面色苍白如纸,汗珠不断从额角滚落,浸湿了鬓发。
她紧咬着唇,竭力压抑着阵阵袭来的剧痛,唯有偶尔泄出的几声破碎的呻吟。
紫鹃和雪雁两个贴身大丫鬟,一左一右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紫
鹃不停地用温热的帕子替黛玉擦拭额汗,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却强作镇定地鼓励着:
“姑娘,再使把劲儿!就快好了,就快好了!王爷、老太太、太太们都在外头盼着呢!”
雪雁则紧紧握着黛玉冰凉的手,眼圈通红,哽咽着附和:“是啊姑娘,您是最有福气的,定会平平安安的!”
自幼照顾贾玌的瑞雪,此刻也立在产床不远处,焦急的陪伴着。
经验丰富的稳婆在一旁紧张地指挥着:
“娘娘,吸气......对,缓着点儿......好,跟着老身的口令,用力!”
林黛玉只觉得浑身力气都快被抽空了,但依旧遵循着稳婆的指令......
终于,在一阵几乎撕裂的痛楚之后,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声,如同天籁般,猛地冲破了产房内令人窒息的凝重!
这哭声如同号令,瞬间点燃了产房内的气氛。
“生了!生了!”
稳婆率先欢呼出声,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后的狂喜,她小心翼翼地托起婴儿,只看了一眼,便立刻转向黛玉,声音洪亮地报喜: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位小世子!母子平安!是个健壮的哥儿!”
“老天保佑!”
紫鹃一直紧绷的弦彻底松开,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是喜悦的泪水。
她一边抹泪,一边连忙查看黛玉的状况。
雪雁更是激动得直接哭出声来,语无伦次:
“姑娘!听到了吗?是个哥儿!您和小世子都平安!”
立在稍远处的瑞雪,反应最为迅捷。
她听到那声响亮的啼哭和稳婆的确认,眼中爆发出明亮的光彩,脸上瞬间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转身,口中同时高声道:“好!太好了!我这就去禀报王爷!”
紫鹃闻言,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朝着瑞雪的背影急急补充道:“对!快去!快让王爷和老太太他们知道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瑞雪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哎!”,人已几步抢到门边,一把推开产房的门,身影一闪便冲了出去。
产房内,贺喜声稍稍平息,只剩下新生儿有力的啼哭和林黛玉有些急促的喘息声。
林黛玉缓过些许精神,目光越过正为她擦拭汗水的紫鹃,落在那边正利落地用软布为婴孩擦拭身子、涂抹防护药粉的稳婆身上。
“……”林黛玉嘴唇微动,声音虽轻却清晰,“……给我……看看孩子。”
那为首的稳婆闻声,立刻恭敬应道:“是,娘娘稍待,马上就好。”
说罢,稳婆手下动作更加轻柔迅速,熟练地将婴孩包裹进早已备好的大红缂丝襁褓中,只露出一张红润的小脸。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将襁褓抱到床边,微微俯身,以便林黛玉能看清。
林黛玉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人儿脸上。
新生儿尚且看不出具体容貌,但那饱满的额头、挺秀的雏形,却莫名地让她心头一动,仿佛看到了某个熟悉的影子。
她伸出虚软无力的手,极轻极轻地碰了碰婴儿温热娇嫩的脸颊,眼中溢满了柔情。
“真像......”她几乎是无声地喃喃,唇边漾开一抹微笑,“......像你父亲。”
林黛玉顿了顿,目光更加深远,带着无尽的期盼,“望你......似你父亲那般......”
话语未尽,余音已袅袅消散在满是药香与喜悦的空气里。
......
几乎就在林黛玉未尽的话语消散在产房内的同时——
承庆堂外院,月亮门旁廊下的阴影中,贾玌如同凝固的雕塑,所有的感官都紧绷着指向内院。
突然,一阵急促而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外院压抑的寂静!
是瑞雪!
她几乎是飞奔而出,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狂喜,甚至顾不上喘匀气息,便朝着贾玌的方向,用尽力气高声道:
“王爷!王爷!大喜!娘娘生了!是位小世子!母子平安!”
这一声呼喊,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焦灼等待的人心头!
贾玌那紧绷的身形猛地一震,紧蹙的眉心瞬间舒展,初为人父的狂喜的光芒,骤然点亮了他的眼眸!
“好!好啊!” 贾敬第一个拊掌大笑,竟不顾平日道家修养的沉稳形象,猛地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连声道:“嫡长子平安出生,天佑我贾氏!祖宗保佑!”
贾梁氏更是喜极而泣,激动得一把抓住身旁惜春的手,连连摇晃:
“我的儿!你听见了吗?你嫂子平安!是个哥儿!是个哥儿啊!”
惜春被晃得全身一颤一颤的,可小脸上也绽放出明媚的笑容,用力回握母亲的手,连连点头。
贾母那边,眉宇间积攒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化作满满的欣慰与狂喜,她拍着扶手,连声道: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可算是平安了!平安就好!还是个带把儿的,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王熙凤反应最快,立刻凑上前,满脸堆笑,声音又亮又脆:
“哎呦喂!老祖宗,这可是咱们贾家天字第一号的大喜事!辽王府有了嫡长子,这王府的基业、咱们贾家的门楣,可是稳稳当当了!!恭喜老祖宗,贺喜老祖宗!”
一番话说得贾母心花怒放,呵呵直笑,合不拢嘴。
邢夫人、王夫人、李纨等女眷也纷纷上前,向贾敬、贾梁氏这两位道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而贾琏、贾蓉、贾环、贾兰等一众子弟亦是面露狂喜,人声欢动。
几乎是同时涌上前,将贾玌围在中央,也顾不上什么严整礼节了,七嘴八舌地高声贺喜起来:
“玌兄弟!恭喜!真是天大的喜事!您这支有了嫡长子,我这心算是彻底踏实了!”
“二叔!侄儿真为您高兴......”
“二哥!恭喜您!府上添丁,咱们家更是兴旺了!这都是托您的福!”
“恭喜二哥!今日真是个好日子!”
各种交织着激动、敬慕与深厚亲情的贺喜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此刻,他们不仅是恭贺王爷,更是为自家兄长、叔父由衷地感到高兴。
然而,就在这一片喧闹的道贺声中,被众人围在中央的贾玌,却显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怔忡。
那震耳的欢呼贺喜,仿佛隔着一层水幕传来,贾玌面上漾开着喜色,嘴唇动了动,似要说些什么,可一时间竟未能发出任何声音。
目光倏地越过众人肩头,牢牢钉死在内院的方向,那里有他刚刚历经艰辛的妻子和初临人世的孩儿。
下一瞬,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甚至来不及对周遭的众人说上一句“失陪”,身形一动,便已拨开人群,朝着内院疾步而去,将满园的喧闹顷刻抛在身后。
贾琏和贾蓉二人见他这般情状,先是一愣,随即相视一眼,而后哈哈大笑。
已是人父的他们,太懂得这种时刻那股难以自持的冲动是何等真切。
贾琏拍着大腿笑道:“瞧瞧咱们王爷,平日里何等杀伐果断,这会子也成了个寻常的毛头小子!”
贾蓉也笑着摇头感叹:“二叔这是高兴得什么都忘了,心里眼里只剩二婶和小世子了!”
众人闻言,笑得更欢,笑声中满是为这位肩负家族命运、常年为国征战的族长、兄弟、叔父,终能享受这般人间至乐的由衷欣喜。
女眷这边,贾梁氏眼见儿子这般不管不顾地直奔内院,先是“哎呀”一声,随即脸上笑纹更深,又是好笑又是急切,忙不迭地扶着丫鬟的手站起身,对贾母及众人道:
“瞧瞧玌儿!咱们也别在这儿干等着了,快,咱们也过去瞧瞧去!虽不能立时进屋,在近处听着声儿也是好的!”
贾母早已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点头:“快去,快去!我这心里也跟猫抓似的!”
王熙凤见状,早已机灵地招呼丫鬟婆子们好生搀扶各位主子,一行人簇拥着,也满怀喜悦与期盼地朝内院方向移步。
贾玌步履匆匆,几乎带着风,径直穿过庭院,来到林黛玉产后休养的暖阁外。
早有丫鬟守在门口,见他来了,连忙无声地福了一福,轻轻推开门。
室内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料的味道,光线柔和。
林黛玉已被妥善安置在收拾干净的暖榻上,盖着蚕丝被,面色依旧苍白,许是因为顺产,精神尚好。
紫鹃和雪雁正轻手轻脚地在一旁照料。
见贾玌进来,紫鹃雪雁连忙行礼,榻边的稳婆也抱着襁褓上前,满脸堆笑:
“王爷万福,您瞧,小世子多健壮,眉眼像极了您呢!”
贾玌的目光先是急切地落在黛玉脸上,见她虽虚弱却安好,紧绷的心弦才彻底松开,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林黛玉也回望着他,眼中水光潋滟,带着初为人母的柔软和一丝依赖。
这时,贾玌才将注意力转向稳婆怀中那个小小的、裹在大红襁褓里的婴儿。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那稳婆会意,恭敬地将襁褓递到他臂弯中。
婴儿很小,很软,甚至很轻,可贾玌却只觉得臂弯一沉,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涌上心头。
他低头凝视着那张红扑扑、尚有些皱巴巴的小脸,孩子闭着眼,呼吸均匀,小小的拳头蜷在腮边。
贾玌伸出食指,用指腹极轻极轻地碰了碰孩子的脸颊,那触感温热娇嫩,让他心头一颤。
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抱姿,手臂肌肉紧绷,生怕自己那身足以开碑裂石的力气,会不小心伤到这脆弱的小生命。
这副笨拙又无比小心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神策上将”影子?
周围众人,从稳婆到丫鬟,见到王爷这般情状,都忍不住掩口低笑,眼中却满是善意和动容。
她们何曾见过王爷如此模样?
恰在此时,贾梁氏也在丫鬟的搀扶下快步走了进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喜悦:
“我的孙儿!快,快让我瞧瞧!”
贾玌闻声,如同得了救星一般,又万分不舍地将孩子轻轻递到母亲怀中,叮嘱道:
“母亲小心些。”
贾梁氏接过孙儿,抱在怀里,看得眼都不眨,连连称好,喜极而泣。
贾敬身为男子,不便进入产妇休养的内室,只在外间询问情况,听到母子平安、孙儿健壮,亦是抚须连连称善,心中的大石彻底落地。
女眷们随后也簇拥着贾母到来,虽不能都挤进内室,但在外间已是欢声笑语一片,纷纷向贾梁氏和里面的黛玉道贺。
王熙凤声音最高,吉利话一套接着一套,热闹非凡。
薛宝钗站在人群中,看着内室方向,听着里面的动静,再瞧一眼身旁的贾宝玉——只见他脸上亦带着由衷的喜悦,目光清澈,是纯粹为家族添丁、为玌二哥得子而感到高兴的模样。
薛宝钗心中微微一动,复杂心绪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悄然隐没在心底深处。
她不得不承认,世间女子,能得夫君如辽王这般,功盖天下却情深意重,于家于国皆堪为表率,确是三生修不来的福分。
文武百官,乃至天下诸公将“当世完人”四字,用在辽王身上,或许并非过誉。
......
贾玌将孩子交给母亲后,便不再理会外间的喧闹,转身回到黛玉榻边。
他蹲下身子,轻轻握住黛玉放在蚕丝被外的手,低声问道:
“感觉如何?可还难受?”
林黛玉微微摇头,声音虽轻却带着满足:“还好,就是有些乏了。看到孩子,便都值得了。”
“辛苦你了。”
贾玌握紧她的手,千言万语,都融在这简单的四个字里。
林黛玉笑着轻轻摇头,目光望向孩子方向,“看见他,便都值得了。”
贾玌摇了摇头,目光深深望进她眼里,看着她苍白却绽放着温柔笑意的脸颊,心中一动,爱怜感涌上心头。
他微微倾身,在林黛玉略带错愕的目光中,极其轻柔地用自己的侧脸,贴在她因汗湿而微凉的脸颊上微微摩擦。
这个动作短暂而克制,一触即分。
没有更多言语,只是肌肤相触的瞬间,仿佛一切都明朗!
林黛玉先是一怔,随即苍白的脸颊泛起淡淡红晕。
她眼波流转,轻轻推了推贾玌的肩,声音里带着几分虚弱,却掩不住那丝娇嗔:
“......做什么呀......丫鬟们都看着呢!”
语气软糯,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纵容。
贾玌直起身,看着她难得露出的小女儿情态,眼底浮现淡淡笑意。
这一幕,恰好落在一旁侍立的紫鹃、雪雁和瑞雪眼中。
三个大丫鬟先是一怔,随即不约而同地悄悄背过身去,或是假装整理案几上的物什,或是低头抿嘴,但每个人的嘴角都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露出了真心实意为自家主子感到幸福的“姨母笑”。
窗外,夏日阳光正好,院中那株三年前林黛玉初嫁入府时,贾玌亲手为她移栽的石榴树,此刻已是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树冠如华盖般撑开一片浓荫。
枝叶间,一个个饱满的石榴果已染上红晕,在烈日下如同悬挂的小小红灯笼,灼灼耀眼,静静映照着窗棂。
石榴树下,更是浓荫匝地,将夏日的暑气隔开几分。
未能进入室内的贾家众人,此刻便聚在这片宽阔的阴凉里,欢声笑语,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气,与枝头那累累红果相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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