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反治其身

木匠摆摆手，意思就这么算了，这偌大的船，要找那个老头可不容易，要是再遇到个易容术高超的，木匠都不一定敢认，一个手表而已，丢就丢了，这非常时期，可不能没事找事，谁知道这船上有没有敌人派来的特务，说不定正找机会搜捕他们呢，自己侥幸上船，不能再给小安添麻烦了。

“那不能算了，你放心，我只把你的手表要回来就行，不会为难那老头，行了吧？”

“这——”

“别这那的，那块表也是你的心爱之物，就像你说的，表不表的无所谓，问题有时候要靠它看时间，工作上要用，再说，他要是再对咱的人下手咋办，借机要回来，再敲打敲打他未尝不可。”

小安说的确实有道理，一块手表，说不心疼那是瞎话，好几百大洋呢，可以说是他身上最贵重的物品了，于是，木匠点点头，在这孤悬海上的客轮上，他还真的不想多事，毕竟，老贺他们也在同一层舱房里，而他作为敌人千方百计要抓的对象，不宜抛头露面过多。

一块手表小安倒没放在心上，最主要的是对方成功地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实在想不明白，谁那么大胆，敢在他这个老贼王亲传的弟子面前班门弄斧，要是一般的贼也就算了，要是有来头的贼，他必须得会会他，让他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偷东西也不放亮招子。

“那人岁数不小，你小心点，只要把手表拿回来即可，不要尽量不要动武。”

“放心吧，动不了，他只要乖乖地把手表交出来就没事。”

小安自信地说道，其实，动手他也不怕，目前，他还真没有怕的人，何况，只是一个老贼而已，厉害能厉害过老贼王？

小安慢悠悠的转了一圈，终于在餐厅发现了木匠所说的老头。

老头正在喝酒，很悠闲，看样子很开心，丝毫没留意十几步开外，一个半大小子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

刚刚得手了一个手表，老头当然有理由开心，贼不空手，上个厕所都能有收获，不开心才怪。

那伙吵嚷着要玩牌九的早已不见踪影，偌大的餐厅只有几对情侣在窃窃私语，如老头一般清闲自在的独他一个。

老头面前两个菜，一壶酒，自在的像地主老财蹲在自家田间地头一般，似乎他面前就是麦浪起伏的田野，甚或是硕果累累的谷子地。

小安暗自发笑，这老头偷了木匠的手表正暗自开心呢。好，你开心吧，等会就开心不起来了，你会偷，我也会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也不算亏，谁让你偷木匠的手表呢，遇到了，我当然得管。

小安扫了一眼，然后拿起靠在一边的扫把，一边打扫一边向老头慢慢靠过去，就像船上专门打收拾垃圾的小伙计。

老头乜斜了小安一眼，然后自顾自喝着，一脸的满足表情，根本想不到这个神情恭谨，倾着身子扫地的小子会是他的同行，而他下手的目标却是他这个老贼。

小安的样子很恭谨，唯恐打搅了老头雅兴一般的小心，他谦卑地冲老头点点头，低下头轻轻地清扫着地面，殊不知，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小安把老头装在上衣兜里的手表给顺走了。

得手后的小安没有急着走开，而是低着头扫地，就像一个听话的小伙计一般老实肯干。他知道，不能急着走，否则老头会发觉，他要的就是老头不会立马发现，否则，得有争执发生。餐厅这么多人，他可不想引起别人注意，再说，都是同行，他也不想让老头太难堪。

老头自顾自喝着，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根本没留意扫地的小子什么时候走开的。

小安都走到门口了，他回头一笑，那老头自顾自喝着，根本就没往他这里看。

不错，省事了。

小安已经做好了被老头发现的打算，一个老贼，警惕性肯定会异于常人，可是，老贼显然低估了这船上人的实力，或者说他对自己的本事很自信。人之所以被偷，其实就是因为不在意。

喝到开心处，老头忍不住想拿出来那块手表欣赏一下，可是，等他的手伸到上衣口袋的时候，他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得很难看很难看，就像吃了一坨鸡屎一般的表情。

刚刚偷来的那块手表竟然不翼而飞，而他明明急放在上衣口袋里的，千真万确没有记错，那么，只有一个结果，被人偷走了。

老头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这同行不讲规矩啊，下手竟然下到他头上了，真是岂有此理，气死我了。

老头知道遇到高手了，而且还是同行。

同行，如此身手的，放眼整个江湖，他也想不出是谁，他不说江湖数一数二，但也不是无名之辈，那些跟他齐名的老家伙，哪怕是老贼王见了，也得打个招呼不是，而不是不声不响地对他下手。

老头的脑筋转开了，转来转去他都没想明白，到底是哪个高手顺走了他刚刚偷来的手表。

电光火石般的一刹那，老头想起那个扫地的小子，但是，随即他又摇摇头，他不相信是那小子所为，那小子，满打满算才十五六岁，哪能有如此的本事，在他无影手手底偷走他的东西，而让我毫无察觉。

不可能。

不可能，那么能是谁呢，除了那小子近过他的身，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人了，不近身，而能偷走他的东西，别说他他没见过，就是听也没听说过，隔空取物只在评书里听说过，现实中真没有。

问题是不信也得信，无影手想了又想，只有那小子近距离接触过自己，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人靠近过，他活了五十有六，还真的没见过隔空取物的盗贼，那么，只能是那小子干的。

“妈的，偷到老子头上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无影手也没心情喝酒了，此刻的他气急败坏，恨不得把他小子拉过来打一顿，手表倒是无所谓，问题那不是打脸么，你让他无影手的脸往哪放，传出去能丢死人，打了一辈子雁，到最后却被雁啄了，而且是只小雏雁。

无影手找了好大一圈，最终却在赌场里找到那小子。

看着那小子手插在兜里看热闹，无影手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疾步上前，抓住那小子的肩膀就要把他扭出去，这里人多，不方便问话，可是，令无影手吃惊的是竟然被那小子轻松挣脱了，这让他大吃一惊，咦了一声。

无影手自诩自身功夫并不弱，虽说未能跻身当世高手之列，可是，寻常人三五个还真的近不了他的身，不然，也不会获得无影手的诨号。

无影手一愣神的功夫，那小子已经如泥鳅一般滑出五步开外了，就见那小子回身一笑，然后一闪就没影了。

无影手老脸通红，随即就追了过去，可是，等他追到门口的时候，外边哪里还有人影，只有湛蓝的夜空里一轮明月照耀在海面上。

无影手愣了，一张老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跟他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你说叫他如何不恼火。

“嘻嘻，嘻嘻，有本事来呀。”

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无影手抬头看去，那小子正蹲在他头顶上的甲板上跟他伸手打招呼呢，那样子就像一个顽皮的少年，作完恶作剧被大人追着打，而又追不上后的自得。

无影手又羞又恼，指着小安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停了一下，他向小安追了过去，士可杀不可辱，更何况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的无影手。再怎么说，他无影手在江湖上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跟老贼王不遑多让的人物，如今被一个小子戏弄，不抓住他揍一顿，似乎难解心头之恨。

无影手自诩身手不一般，可一圈下来，竟然把他累得气喘吁吁，原因是这小子太能跑，上蹿下跳，不知不觉间竟然带着他从一层跑到三层。

无影手知道对方纯粹就是戏弄他，可是对方越如此，他就越生气，闯荡江湖四十年，被人这么戏弄，却还是第一次，这一次，就气得他七窍生烟，恨不得把这小子的皮给扒了，然后再狠狠地打一顿。

“老头，累了吧。”

老头眼中的那小子一脸的坏笑，站在五步开外冲无影手招手，意思不服气再来。

无影手确实跑不动了，只觉得胸口像拉风箱一般，那心呼哧呼哧，似乎要蹦出来。

停了一会，喘匀了的无影手指着小安愤愤地说道：“小子，你是谁，快快报上名来，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是谁你管不着，我倒是要问问你，这么大年纪了不好好好在家待着享清福，还跑到外边干坏事，丢人不丢人。”

“——”

无影手被气得够呛，这小子还没他徒弟大呢，竟然教训起他来了，他觉得，这世上，能有资格说他的，除了老贼王，别人，谁也不行，可这小子偏偏说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你看，不说话了吧，我实话告诉你吧，你偷的那人是叔叔，明白了吧。”

无影手一怔，怪不得，原来这小子是替他叔叔讨回公道的，只不过，这小子是谁，本事似乎比他无影手不差，问题是，江湖上没这号人啊，只听说老贼王的徒弟很厉害，不过，年龄也对不上啊。

“小子，你师父是谁，快快报上名来。”

“嘻嘻，我没有师父。”

小安嘻嘻笑着说道，眼前却浮现出老贼王的样子。

“没有师父？不可能。”

“那你硬要我说，那我只能说老贼王，不过，我可没拜师，我看不上他这贼行，男子汉大丈夫，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不稀罕。”

无影手终于明白了，不过也被小安这话气得够呛，你明明跟老贼王学了一身本事，反过来却又说看不起这行，往大了说这叫欺师灭祖，大逆不道，往小了说看不起贼行，就等于看不起他无影手。

“小子，你很狂，有本事下来比试比试，偷偷摸摸算什么本事。”

小安笑了，笑得前俯后仰的，这老头说话蛮有趣，什么叫偷偷摸摸，你偷木匠的手表不是偷偷摸摸？盗贼干的不就是偷摸的事么，不偷偷摸摸，难道还抢？抢就不是盗贼了，而是强盗，劫匪，性质也不一样了。

“你小子笑什么？”

“我笑你白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偷偷摸摸的才是贼不是，比试？比试什么？被我偷了东西都不知道，你还比？”

无影手老脸一红，却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身手比他高，否则，不然也不会发现不了。

“你是趁我不注意才得的手。”

无影手开始耍无赖，偷东西哪管被偷的人注意不注意啊，注意了还怎么偷，多数人被偷就是因为不注意。

“嗤，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都一把年纪了，赶紧回家抱孙子去吧，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小安想的却是，你说我趁你不注意才下的手，那木匠也是不注意，他要是注意了，只怕你也不好下手，技不如人就承认，没什么大不了，技不如人又不服人，这就是不要脸了。

说到抱孙子，无影手顿时不笑了，问题是他连儿子都没有，你让他去哪抱孙子去，他倒是把徒弟李英当成了儿子养，可是，那家伙一出师，就带着他另一个徒弟远走高飞了，说什么闯荡一番再说。

这一闯荡就三年下去了，无影手感觉自己越来越老，作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无影手，他并不缺钱，零零碎碎置办的田产加起来三百亩之多，更何况县城里的钱庄还有他的股份，他现在急切的想抱孙子的心情比一个老寡妇的执念都深，在考虑了三个夜晚之后，他决定把俩徒弟揪回去，什么名气不名气的，先成家再说。

无影手一路追过来，可是总是与俩徒弟失之交臂，差那么一点点，这让他叹息之余不禁生气，无奈无聊之下，决定露一手，借此试试自己的手艺生疏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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