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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7章 话不是我说的,话是圣人自己说的


马书林折扇猛合,嗤笑道:“哈!答案太多?陈解元莫非是‘理屈词穷’的托词?圣人千年无解,你倒能编出三五个来?”

陈凡掸袖轻笑道:“马兄莫急啊,你且听好,若论【天命与人为】,我将这个问题分为三种境界。”

“一为山脚看山是山,二为山腰看山非山,三为山顶看山仍是山,今日我就借这三重境界,说一说我对这个问题的理解。”

说完,他脸上的笑容消失,目光也不再看向马书林,或者说,他的目光不再看向某一个人。

他竖起一根手指道:“举个例子,天命犹如工匠做工的图纸,人是工匠,图纸设计的很完备,但工匠手艺差了些,这时候就需要监工。”

“从这个例子里,大家代入朱圣人关于天命、人性的观点,如何代入?”

他朝四周看了看,最终将目光放在刚刚向他提问的祝咏身上:“祝兄,你能回答出来吗?”

祝咏凝眉沉思良久,方才回答:“陈兄所说的图纸就是天理,工匠手艺差就是气禀,而监工,是不是就是修养的意思?”

陈凡抚掌大笑:“祝兄,厉害!”

陈凡的这个举例,一下子就解决了三个问题。

性能不能改变?

图纸不可变,但工匠能经过培训做出改变。

恶人是不是无辜?

工人偷懒要罚,但怪罪图纸(天理),那天理不背锅。

努力还有没有意义?

造出一个烂尾的房子,那是因为施工不力,跟图纸设计没有关系。

这时,有个读书人道:“陈解元,你说的这些工匠、图纸、监工,我还是听不懂啊。这是朱圣人说过的话吗?”

陈凡微微一笑:“天命就像图纸,你看《中庸章句》首章注,天命之性,纯粹至善,未尝有恶。”

“再看《朱子语类》卷四,禀得清明之气便为圣贤,禀得混浊之气便为愚不肖。”

“最后再看《大学章句》第五章,格物致知者,修道之谓教也。”

“从这三句圣人之言以及我刚刚举的例子可以得出什么结论?”

陈凡伸出手一拂:“朱圣人的意思就是天理不可变,但人性可改,恶人该罚,但天道无错,努力才能决定成败。”

“哎呀!太厉害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真正弄清楚朱圣人的这些观点。”

“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收集朱圣人的这些观点,从而厘清这件事呢?”

“这陈文瑞,简直妖孽一般,竟能条理得如此清晰。”

……

听着台下的“嗡嗡”声,曹濡面色大喜,看着陈凡简直像是发现了个宝贝。

大家都研究朱熹,但能把朱注搞得如此清晰,且用如此简单的例子列举出来,那是要大水平的。

“听说这陈凡在淮州开了家书院,到底是当夫子的,上起课来,端得是厉害!听者为止折服啊!”张溪小声对身边的周如砥道。

而此时的阎永明和马书林两人,仿佛成了小丑,脸色苍白,他们能猜到这场合中,能有人解释朱子对此的观点。

可他们绝没想到,陈凡竟能如此轻描淡写就把朱注解释的直白通透。

就在众人用火热的目光看着陈凡时,谁知陈凡话锋一转道:“但朱圣人这番论调是有问题的。”

“啊………………”

陈凡的话,犹如一滴水落进了烧开的油锅里,全场顿时哗然一片。

刚刚还对陈凡赞叹不已的曹濡,刚刚有多欣赏陈凡,现在就有多想掐死他。

朱圣人岂能有错?

朱圣人的话哪一句不是圭臬?

朱圣人……不是,你陈凡是什么人?凭什么质疑朱圣人?

大胆。

“休得胡说!”果然,院墙上一名读书人骂道:“竟敢质疑圣人,陈凡,你太狂妄悖逆了!”

陈凡叹了口气,摊了摊手道:“你们看,刚刚那位马兄说得不是很好嘛?有问题,咱们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怎么到了朱圣人这里,大家就不准备往下问了呢?”

“朱圣人那是天生的圣人,是圣贤一般的人,你撮尔小人,何敢质疑圣人?”有人骂道。

陈凡被骂了,他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狂妄,你还敢笑!”有人当场撸起袖子就要上台揍陈凡。

看着气势汹汹的众人,陈凡淡定道:“质疑朱圣人的不是我,而是朱圣人本人,你们难道还要揍朱圣人嘛?”

“啊???????”

全场一下子轰然了。

什么情况?

这不是你陈凡刚刚狂悖发言吗?怎么又变成朱圣人说的了?

陈凡冷笑道:“大家回去翻一翻《朱子类语》卷六十二,上面朱圣人可是明明白白说了,理气决是二物,但在物上看则浑沦。”

这句话什么意思?

还是用图纸举例,朱熹说的是,图纸与工匠是分离又纠缠的,自相矛盾嘛。

陈凡接着说:“朱圣人在晚年写过一篇文章《答黄道夫》,上面连朱圣人都亲口承认了,【圣人亦不能无气禀之杂】。”

什么意思?

就连图纸设计师本人的手艺也并不完美啊。

深入解释一下,连儒家这套理论的设计师孔丘都有手艺上的缺陷,你还指望用这套理论完美执行什么所谓的“天理”?

他奶奶的,不得不说,朱熹也是挺勇的。

一句话直接瓦解“存天理灭人欲”的理论基础。

相当于自己在自己脸上“啪啪啪”连续抽大耳帖子。

没想到吧。

你们的朱圣人自己都怀疑自己那一套,你们还把它奉为神明圣旨,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周如砥面色苍白如纸:“祸事了,祸事了,我怎么就把这么个狂悖之人请了来,这下子出大事了。”

一旁的张溪面色冷峻,但却并不像周如砥那般慌张:“周祭酒,陈文瑞并没有说什么狂悖之言,他说得可都是朱圣人自己说的话。”

周如砥闻言一窒。

张溪继续道:“陈凡此人还不是诡变,这些都是有章可循的圣人原话,说实话,老夫读书时,也曾有过疑惑,既然朱圣人说天理纯粹,但他为什么又承认【气禀之杂】普遍存在呢?这岂不是说,天命权威就是个笑话?”

“还有,若是圣人都为气禀污染,凡人又如何确保自己【气质变化】是在对的路上行走呢?”

终于,张溪肃然道:“若天理和气禀永远如此纠缠,我们到底该遵循天理,还是妥协于现实呢?”

听着张溪的这番话,全场儒生冷汗涔涔,因为此问直指的是理学的死穴。

看着全场一齐陷入信仰崩塌的氛围中,不管是官员还是儒生,全都一副如丧考妣的摸样。

陈凡突然又笑了:“大家不要这么消沉,我再给大家一个山腰上的答案,大家再来想一想,这个答案你们觉得对也不对。”

刚刚还沉浸在信念崩塌,世界观尽毁境地的所有人,听到陈凡的这番话后,一下子又燃起了一分希望,纷纷用希冀的目光看向陈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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