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再给你一个机会
石门之后,是刺骨的阴冷。
“陈平呢!陈平!”
余年抱着怀里不住抽搐的弟弟,目眦欲裂,声音在空旷的暗室里撞出一片回响。
“哥哥……救救我……”
余庆的小脸惨白如纸,蜷成一团,死死按着绞痛的肚子。
“好疼……哥哥……我好疼!”
“小庆别怕,哥哥在!”余年声音发颤。
“马上,马上就有解药了!马上!”
暗室里空无一人。
那个拿走他荷包的男人,不见了。
就在余年几近绝望时,一个扫酒的老人从角落的踱了出来。
余年瞳孔骤缩!
“之前那个人呢!拿了我荷包的那个人!”
他将弟弟小心翼翼地放下,疯了一般冲上前,一把揪住老人的领子!
“他说过给我弟弟的是解药!解药呢!”
老人害怕极了,双手颤抖:“你说,你说的是董东?”
“他……他死了。”
“不……不可能!”余庆不敢置信,“你骗我!”
老人连连摇手,冷汗直流:“他……他与宫女偷情被就地杖杀……”
“荷包!荷包呢?”余庆回过神来,只要荷包还在,他就有机会拿到解药。
“荷包?”老人努力回想了,“听闻他的东西都在宫里被一把火全烧了……”
烧了?
最后的希望,碎成了齑粉。
“啊——!”
余年再也控制不住,疯了一样扑上去,双手死死掐住老人的脖子!
“告诉我解药在哪,否则我杀了你!”
“我我我,真不知晓啊……我只知道陈大人住在何处……”
……
“嘶……”
陈平倒抽一口凉气:“轻点!会不会涂药!”
那给他上药的小厮吓得一哆嗦,往后躲了躲。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道人影跪在门边。
“统领,您让小的们盯紧公主府……”
“那孙姑姑出了府,没回去,反而去了郁楼。”
“过了一会儿,小的们见到……见到凌县主也进去了。”
“去的是……程小侯爷的雅间。”
那下属的声音越来越低,头几乎埋进地里。
“小的们无能,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陈平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看来,姓凌的留不得了。
“想法子引开官青。”
“杀了姓凌的!”
下属猛地抬头,满脸惊恐。
“可……可是主子,那……那是圣上亲封的县主啊!”
陈平猛地转头,一双赤红的眼死死瞪着他。
“是又如何?”
他撑着床沿,几乎是咆哮出声。
“她若不死,死的便是我!”
“你,我,他,我们都逃不掉!”
下属被他吼得浑身发颤。
“可我们与凌县主并无……”
“去!”陈平抓起床边的药碗,狠狠砸在地上。
碎瓷迸飞。
“叫你去便去!”
“是!”那下属不敢多言,与上完药的一并退了下去。
屋里终于安静下来。
陈平换了个姿势,牵动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些日子,他身上一动就疼。
好不容易伤口有一点儿见好,能眯一会儿了。
眼皮刚沉下去……
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吵嚷。
“怎生回事?”陈平不耐烦地皱起眉。
睡也不让人睡!
他啧了一声,正想骂人。
砰——!
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轰然作响!
陈平被惊得浑身一震,睡意全无。
他猛地睁眼,只见一个男人背着个孩童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那人双目赤红,直直朝他扑来!
还未等陈平反应,两道人影已从男人身后扑上,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冰冷的刀刃瞬间架上他的脖子。
“放开我!”男人嘶吼着,像一头困兽。
陈平眯起一只眼,这才看清。
是余年。
他背上的,是那个叫余庆的小子。
此刻,余庆小脸惨白,嘴唇发紫,蜷缩在兄长背上,已疼得没了力气,只剩下微弱的抽搐。
余年脖颈被刀锋压出一道血痕,却浑然不觉,只死死瞪着床上的陈平。
“陈平!”
“解药!把解药给我!”
陈平闻言,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诮。
“荷包呢?”
他声音沙哑:“我们说好的,有荷包,才有解药。”
余年被刀压着,脖颈的血流得更凶,他却像感觉不到疼。
“荷包被那个唤董东的拿走了!”
他嘶吼着,青筋暴起。
“你知道的!”
“哦?”陈平发出一声短促的鼻音,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那又不是递到我手里。”
他身子一歪,复又懒懒趴了回去,似乎连多看一眼都嫌费劲。
“你交给董东,便问他要解药去罢!”
“要么……”
他拖长了音调,满是戏谑:“你将那荷包再拿回来。”
这话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余年激动道:“那荷包被烧了!你不可不知!叫我如何变出来给你?”
陈平终于哼笑出声,那笑声在死寂的屋内格外刺耳。
“那便要问问你了。”
他慢条斯理:“你又为何,要将那荷包给董东呢?”
余年被问得一噎,气焰瞬间矮了下去。
他低下头,声音艰涩,几不可闻。
“他说……他有解药……”
“呵。”陈平摇了摇头,像在看一个十足的蠢货。
“跟你订立契约的,是我。”
“你又为何要信他?”
“就好比,你与我做生意,最后却买了董东的货。”
“如今,你又哪来的脸面,开口让我把货给你,却不给我银两?”
他顿了顿:“你说,是也不是这个理儿?”
余年浑身一颤,如遭雷击,整个人都瘫软下去。
是这个理。
可理是理,命是命!
“求你!”他再也撑不住,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砖上,砰砰作响。
“求求你!”
血泪混杂,糊了他满脸,声音已然嘶哑破碎。
陈平眼底掠过一丝波澜,终是轻叹了口气。
“据我所知,他并非你亲弟。”
他幽幽开口:“你又何苦如此?”
余年动作一顿,抬起那张血污的脸,眼神空洞。
“我瞧着他,便觉得……他像当年的我。”
“无依无靠,任人欺凌。”
他的声音很轻:“当年若有人能拉我一把,我也愿安安稳稳读书识字,考取功名……”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只是一步错,步步错……”
“既然认了他做弟弟,我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命,因我而丧!”
陈平沉默了片刻,竟点了点头。
“行罢。”
两个字,让余年死寂的眼中爆出一丝光亮。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陈平慢悠悠抬起手,指向床尾。
那里放着一个装了半满的尿壶,散发着微不可闻的骚臭。
“你若是将那东西尽数饮了……”
他语带玩味:“我便考虑,考虑……”
话音未落,一道影猛地扑了过去!
余年双目赤红,状若疯魔,竟一把端起那尿壶,仰头就往嘴里灌!
咕嘟,咕嘟。
污浊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淌下,整个屋子死一般寂静。
哐当——
尿壶脱手,砸在地上,滚了两圈。
屋子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连那两个侍卫,都看傻了,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陈平眼里的玩味彻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错愕。
他真喝了?
余年踉跄一步,喉头剧烈耸动,拼尽全力将那股恶臭与屈辱一并咽下。
他猛地抬头,一双眼烧得通红,死死盯住陈平,再次伸出那只颤抖的手。
声音嘶哑得像是破烂的风箱。
“解药……”
陈平愣了半晌,忽然,他笑了。
先是低低的,而后越来越大,胸腔震动,笑得前仰后合。
“呵……呵呵……”
“你有种。”他终于止住笑,眼神里满是戏谑与残忍。
“可惜啊……”
他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我只说,考虑考虑。”
轰!
余年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
“你……骗我!”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咆哮着,用尽全身力气朝陈平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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