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 章 阵无常形悟，凶物难寻迹
其声音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换作从前，面对这般凶戾的存在，“一叶障目”的屏蔽功效或许早已被其看破。
那时的凌云，对阵法的理解，不过是依着系统给出的使用方法，死搬硬套，遇上稍具灵性的邪物便容易露出破绽。
如今可不同了。
自在诡异楼船得了那位阵法宗师的遗赠——须弥镯之后，凌云的阵法造诣便简直可说是一日千里。
那镯子里头，除了宗师的遗蜕，最珍贵的便是一叠叠泛黄的手札、心得与笔记。
从最基础的阵纹勾勒，到繁复的阵法推演，再到临阵应变的机变之法，字里行间皆是那位阵法宗师的毕生心血。
对方被困葬魂海多年，法器丹药早已耗尽，唯独这些精神遗产却是完好的留存了下来。
于凌云这个虽拜过师，但实际上却是散修、无人引路的野路子而言，不啻于开了座藏满珍宝的洞天。
只要稍有闲暇，她便会取出那些手札细读，指尖摩挲着泛黄的纸页，揣摩着宗师批注里的深意，将那些晦涩的感悟一点点地融进自己的认知里。
久而久之，凌云对阵法的理解早已跳出了刻板的图谱，变得灵活通透起来。
就像此刻的“一叶障目”，她并未死守原阵的屏蔽之法，而是根据外面凶物的气息波动，悄然调整了阵纹的流转方向。
将众人的生机气息与周围的阴冷雾气相融，乍一看去，竟与这片死寂的山壁浑然一体，连带着呼吸的频率都仿佛与岩壁的纹路同步。
是以凌云有十足的把握，纵使那凶物发狂，利用阴风无差别攻击，撕碎了那防御符阵，也绝找不到藏在“一叶障目”之后的他们。
果然，雾中凶物在阵外徘徊许久，尖锐的叩击声从最初的笃定，渐渐染上了几分迟疑——显然，它自己也不是那么确定凌云他们的存在。
它似乎真把那层光墙当成了寻常山壁，时不时用肢足狠狠砸上两下……
“砰砰砰……！”
在一阵闷响声中，符阵的光晕被震的剧烈晃动，不停颤抖。
凌云紧盯着阵盘上那流转的光晕，见那些代表众人生机的微光，已与周遭雾霭的灰气交织成了一片混沌，难分彼此。
她的眼底渐渐浮起了一抹释然的笑意，看来这些日子埋首在手札里的心血，终究是白费。
宗师笔记里那句“阵无常形，顺境而变”的批注，今日总算让她逮到了一次机会，进行了一次实操的训练。
而她，显然还算做得不错。
失去方向的凶物开始在附近疯狂打转，焦躁地用肢足碾过碎石，发出“嗒嗒”之音。
它虽寻不到众人的具体踪迹，却像嗅到猎物气息的野兽般，总觉得这片山壁后面应该藏着什么，不肯轻易离去。
其脚步声在这浓稠的灰雾中来回回荡，明明是坚硬肢足踏地的声响，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那节奏忽快忽慢，竟隐隐凝成某种奇特的韵律，像无数根淬了冰的细针，不顾一切地往众人脑子里钻。
听得久了，阵内众人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也阵阵发黑，仿佛魂魄正被那声音一点点勾扯，要被拖入那无边混沌之中。
“凝神，注意！那东西在扰人心神，千万别着了道！”
魁梧中年猛地暴喝一声，声浪裹着浑厚的法力撞在所有人耳膜之上，像一记重锤，狠狠敲碎了那层黏腻的迷障。
众人浑身一激灵，修为深厚些的立刻凝神守一，心神动摇难守者则暗暗咬了咬舌尖，让那尖锐的痛感刺破头脑的混沌。
如此一番之后，众人才勉强将摇摇欲坠的心神稳住。
那凶物见声控之法未能奏效，竟似改了策略。
只见那灰雾之中的暗影猛地定住身形，周遭的阴风骤然收敛，连“嗒嗒”的脚步声也戛然而止。
随着它的收敛，这片区域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静得能听见彼此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可这份死寂比先前的狂躁更让人头皮发麻。
若说方才的冲撞是明晃晃的刀光，此刻的安静便是藏在暗处的毒箭，悬在人头顶，迟迟不落，偏又带着刺骨的寒。
沉甸甸地气氛，压在每个人心头，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生怕稍重一分便会引爆这凝滞的炸弹。
紧张如藤蔓般缠上脊背，勒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掌心的法器早已蓄满法力，或明或暗的微光在指缝间流转，只待一有不对就悍然出手，全力应对。
他们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光墙外那团愈发浓重的暗影上，连眼皮都不敢多眨一下。
谁也猜不透那凶物下一刻会张开怎样的獠牙，掀起怎样恐怖的风浪。
这样死寂的气氛足足凝滞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阵内众人屏气凝息，耳中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一声声撞击着耳膜。
他们望着那团庞大的暗影，望得眼睛都有些发酸。
那静立于雾霭之中的凶物，如同一尊从亘古沉眠中苏醒的黑石，周身萦绕着的阴寒气息浓得几乎凝成实质，每一缕都像淬了冰的针，透着足以冻结魂魄的悸动。
空气在它周遭仿佛都停止了流动，连灰雾都似被钉在了原地，整个世界只剩下它那庞大而死寂的轮廓。
仿佛只要它稍稍动一下，这里的一切生灵与山石，都将在瞬间湮灭成齑粉。
“嗡……！”
突然，一声低沉的嗡鸣从暗影所在之处响起——那声音不似血肉摩擦的钝响，反倒像是万载玄铁被巨力碾磨的声音。
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共鸣，顺着地面的纹路、顺着光墙的缝隙，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每个人的四肢百骸。
就在这声嗡鸣攀升至顶点的刹那，一团幽绿的光芒骤然在灰雾之中亮起。
那光芒并非寻常灯火的暖亮，而是透着一股死寂的森然。
如那悬在冥府入口的鬼灯，硬生生刺破了这浓稠的雾霭，直刺向阵内众人的心底，激起一片冰凉的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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