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宏愿，九族，恶龙！
祭坛，在岁月长河中演化成型。
它似乎只是一宗投影，并非真实的存在……但，那种神韵，那种气息，沧桑古老，神圣庄严，足以让人忽视它的真实与否，只感觉灵魂在颤栗，想要跪伏下去，顶礼膜拜！
这一刻，岁月凝滞，光阴断流！
一切都似乎静止了，定格成一幅永恒的画卷。
整片战场，将要燃尽的神明也好，惊悸震撼的魔神也罢，此时此刻都动弹不得，一身惊世的伟力凝固了，不再能为他们所用！
纵然是楚风，若非关键时刻时光炉流转了神秘气息，或许也将成为琥珀中的蚊虫一般，看戏看着就成了戏中人。
楚风爆退，神色紧张、凝重……一朝被献祭，万年怕祭坛。
他得了一种病，一种看见祭坛就脸黑的病。
好在很快，他缓缓的松了一口气……这宗祭坛与曾经要把他给活祭的祭坛有许多微小的出入，并非是同样的形制。
但，楚风悬着的心也没有放下，依旧紧绷着。
“你们做了……什么……”
魔神难以动弹，身体僵硬，元神难以冲出，用力过度后浑身痉挛，却依然摆脱不了束缚。
“没有做什么，不过是进行最彻底的献祭罢了！”
神明的形体逐渐虚淡、模糊，隐约间显现出被容纳的诸多年轻仙王，一并在神明的幻灭中走向凋零与消散。
可，这一刻的年轻诸王，他们太从容了，太洒脱了，像是看淡了生死，超脱在外。
“用我们的绚烂，用我们的精彩，作为祭品之一，去触动冥冥中的伟大存在……”
一尊年轻的仙王轻笑，“到了那样的层次，不假外求，没有什么外物还能打动他们了……但，一段奇妙的人生经历，或许就可以。”
“老东西，你们终究不是这个时代诞生、成长的生灵，纵然能在这个时代攥取无数修行资粮，可始终隔了一层啊……”
“或许在你们的时代，时光是连续的，岁月是贯通的……但在这个纪元，每一个刹那，每一段光阴，都可被赋予独特的意义！”
“影响、导致了这样岁月奇迹的无上存在，祂为什么会这样做呢？祂在期待什么？祂想要看到什么？”
“我们不懂……但这不妨碍我们认识到，或许我们有自己独特的价值所在，那习以为常、最不在意、最虚无缥缈的东西，可以成为无上的瑰宝奉上……”
“当我们怀着这样的心意，念念不忘，渐渐的有某种感应在回响……它在，一直都在！”
“那似乎与血脉法颇有渊源，能大开方便之门……”
“不过，只有这样是不够的……”
另一尊年轻的仙王开口了，图穷匕见，一切都到了盖棺定论的时候。
“或许，我们能借此重创你们……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燃烧所有，同归于尽？”
“与你们这样的瓦砾碎石换命，怎么想都亏的慌……”
“故此，我们走上了另外的一条路……老东西们，你们不是对后人念念不忘，一直在相信后人的智慧吗？”
“那就让我们在这与血脉法有莫大渊源的祭坛上，进行最后、也是最公平的对决！”
“你们败了，我们继承你们的所有；你们胜了，你们得到我们的一切……哦，我们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们什么都得不到……不对，还有无边的因果！”
年轻的仙王们大笑起来，此生的最后一刻，无上火光绚烂！
他们普照神明的光芒，肆无忌惮的影响到万古岁月，引动无尽因果！
且，在那无尽因果中，他们发下无上宏愿——
他年我若证超脱，当辟无上完美界，光照永恒无量世，普渡诸世无归念，化尽诸邪，恢宏正气！
宏愿！
大宏愿！
因果！
大因果！
不可想象的伟力在这一刻流淌、激荡，在这样的伟力面前，楚风都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渺小，头一次感觉时光炉或许都罩不住他了！
仙帝？
还是祭道？
甚至是……祭道之上？
楚风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跑，生怕跑的慢了，被那股伟力选中，划入被判定的宏愿对象，背上无量债务，至高黑锅。
那是眼下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大愿，隐约间涉及到一尊无上邪祖、至高天帝，就连他楚风都还在路上摸爬滚打，何况是一群仙王呢？
这个道理，楚风明白，年轻的仙王明白，古老的诸王也明白。
“你们……疯了……”
“也对，你们步入绝境，死路一条……疯不疯又有什么关系……”
“但……我们恨啊……”
魔神嘶吼，它想要做什么，却什么都做不了……若是全盛的姿态，或许还能有机会，可它已经在血战中消耗了太多。
且，更有可怕的变故在发生！
那是……株连九族！
神明在破灭，年轻的诸王在凋零，在祭坛上献祭，在大因果中成空。
但是，作为新时代好青年，他们主打一个有错就认，知错能改。
他们惭愧于自己的谎话、空话，于是打定主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偿还因果。
“先祖们！”
“你们的血，在我们的体内流淌啊！”
此刻，他们不称呼“老东西”、“老登”了，很客气，很尊重。
“我们决心献祭自己，祭掉自己的一切，包括自身的血脉，自然也包括了血脉中的生命印记……那里面列位先祖的痕迹可是很鲜明的呢！”
“如今，我们在同一方祭坛上，我等愿意承认你们是我等先祖……”
他们欢快的笑着，却有火光在蔓延，在祭坛上舞动，焚烧到魔神的身上！
魔神怒吼，竭力抵抗。
但，大因果引来的可怕伟力这一刻碾压过来，将他们所有的反抗寸寸摧毁，最终绝望的看着自己同样步入神明的后尘，在无上的献祭中破灭、成空！
楚风于远处愣怔的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干咽着一口唾沫，忽然开口了，呢喃低语。
“在我还是凡人的时候，我曾经听过一些笑话……”
“在古老的王朝时代，若不满、仇恨原生家庭，却又无力反抗，无可奈何……那不如去做点惊天动地的大事……”
“事后，自然有人乐意出手，帮着灭三族，诛九族，连家里的鸡蛋黄都给摇散了，土里的蚯蚓都要竖着劈……”
“血脉，最强大而有力的纽带，居于上游者是下游者最严厉的祖宗……”
“但，若下游者发癫了，搞点什么震古烁今的大事，因果清算，也同样是……直接照着族谱碾过去就可以了……”
这一刻，楚风明悟。
或许，那一群年轻的人杰，此前所有的布局、一切的准备，都是在为眼下的最终清算做铺垫！
他们一路借，借来了自己莫须有后人的力量，借来了无量众生的美好祝福，最后借来了世间无形无质却最所向披靡的因果！
现在，哪怕古老的仙王想要表示——断绝祖孙关系？
也来不及了！
他们被一同送上了绝路，在一方祭坛上进行献祭，以身填坑，以身为祭，不管他们愿不愿意。
“吼！”
魔神的身躯龟裂，古老的仙王一个个浮现，都躲不开滔天恐怖的因果清算，在绝世的火光中融化。
在生命的尽头，他们不甘，愤懑，怒吼咆哮。
“这样做，你们又能得到什么？”
他们喝问年轻的仙王。
只是，年轻的仙王们已经无法回答他们了，尽在火光中先行一步，寂灭，消散！
无尽光雨飞散，是他们最后的遗留，飞舞到诸多老王的身侧，融入进去，让他们更能支撑了，但也不过是晚死那么一小会儿罢了。
不过，就是这一小会儿的时光，也足够他们见证最后的演化。
“轰隆隆！”
祭坛大震动。
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那祭坛中心塌陷，四方拱起，竟是在演变成……一口炉！
炉内恍惚自成天地，神明存在过的痕迹，崩溃之中的魔神，岁月长河的河水，焚尽一切的火光……都在炉中熬炼！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这是无上的神通，有那么一瞬间，神明的存在、道果等重现，与魔神交融！
两者，一者源自众生，源自念力，最是大公无私；一者源自古王，再苦一苦后人，相信后人的智慧，最是自私自我。
一者，光明神圣，诸天共尊，可谓至圣至德；一者，诡异不祥，黑暗深邃，可谓至邪至暗。
但，血脉为“弦”，是太极弦，将两者勾勒、贯通，化作一方太极，又似乎是一颗至高的道果！
当这颗道果出现时，时光长河动荡，剧烈摇动，本是一片迷蒙的下游，忽然有一道惊虹破开迷雾而现！
它降临于此，来到那座神炉之旁，清晰了，明确了，竟是……一滴血！
血，被无上神光所包裹，无数的大道符号，极其的绚烂，其中有无穷灵光在闪耀，似乎是……生命印记！
炉内，被烘炉炼化、夺去所有，最终只剩下一点不甘执念的诸多古老仙王，他们注视着这一滴血，这一刻脸上的表情怪异、苦涩……他们似哭似笑，最是难言。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原来，这才是你们最后的杀手锏吗？”
“人间诸世，所有不甘被血脉法上游压迫的年轻人杰，全都联合起来了？”
“你们不过是先锋，打响第一枪而已……”
“无数年轻的人杰，都将自己的生命物质抛洒入了岁月长河，在时光海中汇聚，那有多少？千亿？万亿？兆亿？无量量？”
“无量诸天的道则，万古岁月的血脉，心有灵犀的共谋……”
“最终，在过去？现在？未来？”
“打造出一片属于你们的后人的诸天世界，共同成就一尊至强的道祖……”
“难怪……难怪！”
“难怪你们一成仙，就能爆发出仙王的战力，稳定而持久。”
“难怪，你们一在主神中卖惨，瞬间就成了气候，诸世引流。”
“难怪，你们最后敢舍弃所有，将我们拉上祭坛，引无尽因果清算，同归于尽。”
“原来你们早已经准备好了一线生机，活在一尊至强后人的体内？”
“最终，改头换面，来取走最后的战利品！”
古老的仙王，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看明白了什么。
但他们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态的演变。
烘炉转动，熔炼一切，最后只剩下一颗仿若太极的道果。
一群仙王，一尊神明，一尊魔神……所有的精华成就了这颗道果，却有共同的根基，是血脉！
也是因为血脉，将这一切串联了起来。
最终，还是血脉，将之收官。
一滴血，绚烂闪耀，承载复苏的生命印记，气息与此前那些年轻的仙王相同！
或者说，就是他们的生命印记！
在不知道哪方时空中的后人体内传承、复苏，一代代接续下去，最终成为一尊血脉法道祖内景天地中的打工人，无量岁月后回首！
过去、现在、未来……岁月乱了，但又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轰隆！
血光璀璨，映照出一道道年轻的身影，诸王的虚影浮现，“诸位祖先，看来这一把，是我们赢了！”
他们站在古老仙王的执念面前，心平气和，是属于胜利者的胸襟。
以最不可思议的方式逆袭成功，这足以自豪与骄傲，心气也顺了，不复此前那种拼命三郎的姿态。
“不错，是你们技高一筹……”
古王叹息，他们本有许多话想要说，但最终出口的只有这一句。
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你们接下来要怎么做？高举你们的旗帜，颠覆所有的老东西？”古王们询问道。
“旗帜？颠覆？”年轻的仙王摇头，“一顿饱和顿顿饱，我们还是分得清的……要是我们成功了，引来无数同辈效仿，固然成了一股大势，但……念力也分流了啊！”
他们微笑。
“哈哈哈！”
古老的仙王们一愣，随后大笑起来，“果然……果然是我们的后代，继承了我们的黑暗和深沉！”
“拿去吧！将这颗道果炼化，走上你们的路，去走向至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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