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傀儡

直到午时，林悦萱也没再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结了账出了茶楼，径直走向记忆中生意不错的那家酒楼，

点了些饭菜，在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慢条斯理地吃着。

吃到一半，一队身穿甲胄的士兵吵吵嚷嚷地闯了进来，

拍着桌子让掌柜赶紧上最好的酒菜。几人落座后，便旁若无人地聊开了。

“你们说那女人到底藏哪儿去了？

到现在连根毛都没找到！老子在京城日子过得好好的，

偏被派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抓人，真是晦气！”一个士兵没好气地抱怨。

另一个接话道：“可不是嘛，说也奇怪，那女人跟人间蒸发了似的，该不会根本就没回这地界吧？”

“不可能，”又一个士兵摇头，“影卫首领带回去的消息，明明说在清河县境内追上了。

只是没想到那女人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武功厉害得很，真要是碰上，咱们哥几个未必能讨到好。”

几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有盼着赶紧抓到林悦萱交差的，

也有暗地里嘀咕怕遇上她丢了性命的，直到饭菜端上桌，

才暂时歇了话头，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席间，一个领头模样的士兵抹了把嘴，催促道：

“兄弟们吃快点，一会儿还得去原来的林氏医馆后院见太子殿下，

再问问殿下，林氏还有没有其他可能藏身的地方。”

林悦萱心头一震，心中暗自思忖，虽然不知道那孩子为什么这么做，但她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看来晚上得走一遭了，去见见他。

打定主意，她也不再多想，等这队士兵离开后，她也结账离开。

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身形一晃，没入空间。

是夜，月色如霜，浸透了轩辕稷曾居住的屋舍。

他端坐在桌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桌面，眸光落在跳跃的烛火上，明明灭灭间全是怔忪。

夜已深沉至三更，窗外虫鸣渐歇，他却毫无睡意，心头翻涌的乱绪比烛火还要纷乱。

忽的，“笃、笃、笃”——三记规律的敲击声从窗外传来，刺破了室内的沉寂。

轩辕稷神色骤凛，周身瞬间绷紧，猛地起身推门而出。

门轴转动的轻响里，他一眼便看见守在门口的护卫直挺挺倒在地上，

呼吸平稳却双目紧闭，显是被人悄无声息制住了。

心头刚掠过一丝惊悸，抬眼时，却撞进一道熟悉的身影里——月色下，

那人一身利落男装，发束高挽，正是他多日未见林婶子。

“婶子！”轩辕稷又惊又喜，声音下意识压低，带着难掩的急切，“快，进来说话！”

林悦萱却面无表情，那双往日里总带着温和暖意的眸子，此刻像结了冰的湖面，冷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沉默地迈步进屋，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脊背挺得笔直，

目光定定落在轩辕稷脸上，不闪不避，却也没有半分温度。

轩辕稷没注意到她的神色，连忙关上门，转身便急声问道：

“您怎么这时候来了？太危险了！

我这里没事，您快些走，一定要藏好——父皇这次是铁了心要……”

话未说完，他猛地顿住了。

林悦萱脸上那抹近乎漠然的疏离，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急切。

少年喉头滚动，他看着她冰封般的神情，声音不自觉放轻，带着一丝试探：

“婶子……可是在生稷儿的气？”

“民妇不敢。”林悦萱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却字字带着沉甸甸的寒意，

“敢问殿下，李家村的百姓何其无辜？为何要遭此横祸？就为了逼迫民妇现身不成？”

“我没有……”轩辕稷下意识辩解，可对上她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垂下肩膀，脸色瞬间变得颓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声音涩哑，

“轩辕澈恢复了皇子身份，他给父皇的第一个建议，就是让我负责找您。

父皇给了我三个月期限，办不到，就要废了我的太子之位。”

“所以呢？”林悦萱微微倾身，目光更冷，“为了你的太子之位，就可以牺牲李家村的村民，助你达成目的？”

“不是的！婶子，你误会了！”

轩辕稷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急切与苦涩，

“父皇下令让我带领京郊大营的兵士，可那一千人的千夫长是大皇兄的人，他们根本不听我的号令。

出发前，父皇城外饯行，赐了我一杯酒……喝下之后我才发现，那酒里被下了东西，我一身内力，全被封住了。”

他说着，忽然低低地自嘲一笑，那笑声里裹着难以言说的挫败与悲凉：

“所以，我这个太子，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罢了。”

烛火噼啪一声爆响，将他脸上的颓色映得愈发清晰。

听了他的解释，林悦萱眉宇间的寒霜稍敛，抬手便探上他的手腕。

指尖触及他腕间微凉的肌肤，脉象在指下浮沉搏动，

虚浮中带着一丝凝滞的涩意——分明是中了慢性软筋散的征兆，虽不致命，

却正一点点侵蚀丹田内力，若任其发展，不出半月，这身修为怕是真要废了。

她收回手，从怀中摸出几个小瓶的灵泉水，又拿出一盒装着六枚解毒丹的盒子，一并推到他面前：

“我记得先前留了些保命的药给你，怎会还遭了这般算计？”

听到这话，轩辕稷的眼眶倏地红了，方才强撑的镇定瞬间崩裂，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

“前些时日皇祖母突然病危，父皇才解了我的禁足。

我只当又是奸人在暗中下手，便把您留下的那些药，陆续都给皇祖母用了……可终究，还是没能留住她。”

话落，少年死死攥紧了拳，指节泛白，连带着声音都在发颤。

林悦萱望着他泛红的眼尾，长叹一声，语气里添了几分怅然：

“稷儿节哀。太后她老人家……早存了死志，心若求死，纵有灵丹妙药也难挽性命。”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神色凝重起来，“如今你父皇既动了废储的念头，你接下来打算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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