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第365章
老爷子在屋里躺久了，浑身都是霉味儿。
刘光天不情不愿地搭了把手，小心翼翼地给盖好被子——刘海中这身子骨，可经不起风吹。
刘光天捏着鼻子抱怨：“娘，您倒是给爹擦洗擦洗啊，这味儿熏得人脑仁疼。
”
刘海中躺在木板床上，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被角，浑浊的眼珠瞪着儿子的背影。
“你爹最要脸面，真有孝心就自个儿动手。
”
贰大妈喘着粗气，刚把丈夫挪到院里的木板床上。
夏风卷着槐花香掠过，却盖不住那股子腐朽气息。
刘光天像被火燎了似的蹿出院门，生怕被叫回来伺候瘫在床上的老爹。
贰大妈凝视着儿子走远的背影，衣角还留着搬动丈夫时蹭上的污渍。
她转脸看见刘海中眼角泛着泪光，用粗糙的手掌抹了一把：“人老了……管不动了。
”
“光天在铁匠铺做学徒，每月能挣四十五个银元。
”
她往丈夫身下垫了块干净棉布，“等攒够了钱，咱去找洋大夫看看。
”
轧钢厂锻铁车间里
吴卫兵正在查看新送来的焦炭，工装后背湿了一大片。
昨天听说贾家婆媳闹的那一出，他朝着烧红的铁块啐了一口：“一窝蛇鼠！”
“主任！不好啦！”
保卫科一个年轻工人慌慌张张跑进来，“贾老太太带着孙子挂白布条，堵在厂门口了！”
吴卫兵手里的铁钳“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
今天巡抚大人要来巡视，他仿佛已经看见官帽在尘土里翻滚的模样。
厂门外，贾张氏抱着穿孝服的槐花跪在青石板上，身后的白布条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两个门卫像两尊门神一样拦在铁栅栏前，急得满头是汗。
“天理何在！人心何在！”
“大家都来看看，这没良心的厂子专欺负我们贾家，无缘无故就把人赶走，这不是要逼我们死吗！”
“街坊邻居都来评评理啊！”
贾张氏这一哭喊，引得过路的人都停了下来。
围观的人见这瘸腿老太太带着个痴痴呆呆的半大孩子，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出什么事了？”
“轧钢厂闹矛盾？”
不知情的人伸长脖子朝里看。
如今轧钢厂名气大，多少人想尽办法要进去谋个差事。
偏偏门槛高，没点真本事根本进不去。
眼看人越聚越多，贾张氏更是信口胡说，把黑的说成白的。
几个知道内情的轧钢厂工人气得直跺脚。
“胡说八道！我们厂什么时候做过缺德事！”
“明明是你偷拿厂里东西被当场抓住！”
“放屁！那是你们陷害我！”
贾张氏叉着腰对骂，唾沫星子乱飞。
路人的议论渐渐变了味儿。
“这祖孙俩看着挺可怜，孙子还是个傻的。
”
“轧钢厂也太不近人情，欺负老弱算什么本事。
”
“亏我还想找人进厂……”
正是早班时候，街上人来人往。
吴卫兵赶到时，正好听见这些议论，气得肺都要炸了。
“张氏！你再胡说八道！偷厂里零件没送你去坐牢，已经是对你客气！”
他洪亮的声音让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呸！你一个小主任算什么？厂长都没说话，轮得到你开除人？”
贾张氏心一横，直接躺倒在厂门口。
“今天就躺这儿了！有本事就从我身上轧过去！”
这撒泼耍赖的架势让众人都看呆了。
“简直无法无天！”
吴卫兵气得浑身发抖。
眼看上级领导就要来视察……
要是杨厂长看到贾张氏还堵在厂门口，他吴卫兵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张氏，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吴卫兵咬紧牙关，“轧钢厂的革委会就在这儿，再闹下去，别怪我让人收拾你！”
他原以为搬出革委会能吓住贾张氏，谁知她不但不收手，反而在地上打滚撒泼。
“大家都来评评理啊！红星轧钢厂欺负我这个老太婆，逼得我家破人亡啊！”
“饭碗丢了，儿媳跑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活着干什么！”
贾张氏放声大哭，偷偷使劲掐了棒梗一下，孩子痛得立刻哭叫起来。
这一老一少的哭闹声引来不少路人围观，大家不明真相，议论纷纷。
“真是造孽啊，这是要把人逼上绝路吗？”
“这么大的厂，还克扣工人血汗钱？”
指指点点的议论让吴卫兵左右为难——要是惊动了革委会，事情就更不好收拾了。
动静引来了杨厂长和毛东文。
毛东文本来正和何一在车间检查，听到声音赶来，也被眼前一幕惊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杨厂长沉着脸问吴卫兵。
大领导马上就到，这局面怎么交代？
吴卫兵满头冷汗，连忙汇报：贾张氏曾顶替秦淮茹上班，偷藏厂里零件被当场逮住。
当时只开除了秦淮茹，没有继续追究，没想到她反而变本加厉，现在竟敢堵在厂门口闹事。
毛东文听完提议：“这种蛀虫不能留，给点钱打发走算了。
”
吴卫兵却不同意：“副厂长，这种人贪得无厌，今天给了钱，明天还会再来讹诈。
要是人人都学她，以后就没完没了。
”
杨厂长点头：“吴主任说得对，这个先例不能开。
”
毛东文不解地看着杨厂长：“领导马上就到，现在不解决，难道等他们来看笑话吗？”
贾张氏躺在地上，一副吃定了轧钢厂的架势：“让我儿媳妇回来上班，再赔我二十块钱，我马上就走。
”
“想都别想！”
吴卫兵一口回绝。
杨厂长盯着贾张氏，脸色铁青。
这种无赖行径，他还是头一次见。
正僵持不下，何一带着一群革委会的先进标兵走了过来。
“贾张氏，现在不走，待会儿你可就走不了了。
”
何一的声音平稳而有力。
众人回头看到革委会的人，脸色都变了。
贾张氏一见何一，心里发虚，却仍强撑着嚷道：“何一，你仗着人多欺负我们祖孙是不是？”
“是你自己先来厂门口闹事，怪不得别人。
”
何一声音洪亮，压住了四周的嘈杂，“偷零件的事，全厂人都看见了，你还想抵赖？没把你送进派出所，是厂里看你家可怜，你倒打一耙，还敢狮子大开口？谁给你的胆子在这儿撒泼！”
几句话掷地有声，围观群众一片哗然。
“你……你胡说！”
贾张氏气势弱了大半，却仍嘴硬不认。
何一冷笑：“偷没偷，不是你说不算。
有十几个工人作证，你还想狡辩？”
说完，他朝身后一挥手：“她扰乱秩序，胡搅蛮缠，带走！”
贾张氏慌了神，在地上打滚哭喊，但革委会的人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架了起来。
不管她怎么挣扎，还是被硬生生拖走了。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
“你们欺负老人，早晚遭报应！”
贾张氏被拖走时，还在不停咒骂。
棒梗跟在后面，吓得大哭。
何一雷厉风行的举动，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轧钢厂一向公平公正，优秀员工必有重赏。
”
何一站在厂门口，声音响亮。
“但我们绝不纵容任何犯错还妄想占便宜的人！”
他语气坚定，面容严肃，众人一时不敢出声。
“原来是这样。
”
“那老太婆是自己作孽，还敢来闹事。
”
围观的人这才明白过来。
连革委会都出面了，何又这么强硬，大家自然明白轧钢厂占理。
如果真想为难贾张氏，又怎么会容她闹这么久？
吴卫兵和杨厂长尚在愣怔，杨厂长已朗声笑着拍了拍何一：“还是你有主意！”
毛东文却皱起眉头：“这样对待老人家，厂里的名声要怎么办？”
“直接给些钱打发了不行吗？还能显得我们大气些。
”
何一冷冷一笑：“副厂长，您没管过大厂吧？”
“她这次分明是来讹钱的，您打算给多少？一百？两百？”
毛东文语塞：“她一个老太太，哪敢要这么多？”
“她要是真敢要，您给吗？”
毛东文顿时说不出话。
当然不能给——轧钢厂又不是善堂。
杨厂长见毛东文无言以对，便主动打圆场：“何一这回处理得确实妥当。
”
他望向门外逐渐散去的人群，又道：“何一既保住了轧钢厂的名声，也把矛盾化解了。
”
贾张氏本想利用围观群众施压，何一却抬出革委会，还讲清了原委，让人挑不出毛病。
毛东文听杨厂长夸赞何一，想到自己反被奚落，脸色难看。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视察的领导里有他的靠山，何一这回逃不掉。
他挺直腰板附和：“杨厂长说得对。
”
另一头，傻柱又去找了独眼老头。
老头早就料到他还会来。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傻柱就急匆匆赶来了。
“你这投资靠不靠谱？”
傻柱攥着十张大团结追问。
独眼老头见他这样，知道生意成了。
想到即将到手的一百块钱，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许大茂跟着我们吃香喝辣，要不是他自己犯蠢……”
听说许大茂还在坐牢，傻柱一咬牙把钱递过去：“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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