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星星小姐
感觉手心酥酥麻麻的,还以为是小赫在舔我的手呢,因为它经常在我休息看书的时候用它软软的小舌头舔我的手背,跟这会的感觉很像。
我睁开眼低头一看,发现倒不是小赫,是赫德里希。
床边那个扶手椅应该是他搬过来的,赫德里希坐在里面,身躯微微前倾着,他小心翼翼地捧着我的右手,指尖轻轻地抚着我的掌心,一下,又一下。等等,他应该是在描摹我之前指给他看的那条“生命线。”他的动作太轻了,有些痒痒的。他的表情凝重了些,但那双眼睛里的流露出来的东西,似乎很是脆弱。
我微微抬起指尖,赫德里希立刻就察觉了,他抬起眼看我,脸上的凝重与阴霾瞬间没有了,现在看起来柔和很多,他对我笑了一下,笑的很轻。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一时发不出声音。犹豫了一会儿,我伸出手抚在自己的小腹上,这会还有股隐隐的钝痛,看着他,我的心中忍不住悲伤起来。
他立刻明白了,赫德里希将我的手紧紧包裹住,他的手很温暖,捂的我热热的。“我知道。”他先开了口,“是我回来得太晚了。”
赫德里希看着我,语气温柔的像是安抚一个孩子,“你好好休息,其他事,不用去想。”
他的声音没有愤怒、暴戾或者任何。
我挣扎着坐起来了些,接着伸出手想去触碰他,想确认他是否真的如别人所说的那样受了重伤。赫德里希也十分顺从地俯身凑近了些,任由我在他颈侧、胸前这些要害部位检查。
没有。除了旧日的一些疤痕,并没有新增伤口,我的心中松了一口气。
我有很多东西想问他,那些关于他处境艰难的恐吓,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变成了一句:“都还好吗?”
“好。”声音轻轻的。
我点了点头,心却并未完全放下,“他们说你……”
“他们的话,”他很快的回答我,“一句都不要信。”
他的眼睛里像蒙着一层冰雾,让我看不清楚。而那天晚上在码头的暴怒也全都不见了,其实他仔细说给我听就好了,但他没做任何解释。穆恩说的那些指控、处置都被他揭过,不值一提似的。
难道是,事情真的已经严重到了他没办法告诉我,因为我会承受不住的地步吗?我的内心再次不安起来,只想他再也别走,只想他一直留在这,但现实不允许如此!我哽着,组织了一会语言,“纪书仰,还有玛丽婶婶他们是不是被抓起来了?”“我可以见见他们吗?”
“可以。”
他回答的特别快,没有任何犹豫。
我本来还想问那天在奥赛码头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其实那天在审讯室里,一直到被送进医院我都没有晕过去,我一直在强忍着清醒等桥本把认罪书拿来,我不能迷糊,得检查一遍不是穆恩的那份才能签字啊。
可是她没拿来,而且她让人把我弄出去的时候,我还在门口看见了约阿希姆,这个木头人脸上很惊惶,他那个时候还怒斥穆恩,“你算计我?还对她用了刑?!”穆恩很茫然地说,“没有用刑没有用刑!不是我把她弄来的!我用我祖母的樱桃派发誓,我真的很爱护王小姐!”然后穆恩后退几步让脸色苍白的桥本遥香到他身前来,用手指着她,“这位日本小姐我劝过她不要这样,但她简直就和那群地中海一样固执奇怪。副官先生您别生气了,快点把她送去医院,不然她的宝宝怎么办呀!”他居然还流了两滴眼泪,当着所有人的面。
后面就是被送来医院了,也没有人拿认罪书过来给我。
我反手握住他的大手,学他平常摸我那样,用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着,给予安慰。
“让他们回家去吧。”我轻声说,“我——”
“好。”
我刚要解释些什么,赫德里希又立刻答应我,干脆利落。
我十分诧异,他甚至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权衡利弊,仿佛无论我此刻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很是奇怪。
我无奈地笑了一下,感觉躺了太久,后背有些发僵,我试图稍微起身,将背靠在摇高了一些的病床上。
“这几天老是躺着,躺久了头晕。”我小声解释说道。
赫德里希立刻起身帮我掖好被角,然后他转身走出了病房。不一会儿,他便带着一位医生过来,后面还有一位护士。
医生是走进来时,先是对着赫德里希微微欠身,然后再走到我床边。
“患者体温已恢复正常,伤口引流管可以拔除了。”医生声音平稳地汇报着,“血红蛋白回升至85g/L,但小产——”
医生顿住,接着又转而说道,“接下来需要继续观察腹腔引流情况。建议先加强营养支持,逐步恢复饮食。”
我奇怪地看了一眼赫德里希,他面无表情,我又看向医生,他正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记录板,两个人看起来都非常奇怪!但我找不到究竟奇怪在哪。
赫德里希问道,“她现在能下床活动吗?”
医生立刻回答:“理论上可以短时间站立,但——失血性贫血需要循序渐进。建议先在床边活动,每次不超过十分钟。”
赫德里希再次点了点头。医生结束了检查之后快步离开了病房。
接着他又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将吸管轻轻递到我唇边。
“听见了吗?”他看着我,语气像在哄劝,“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我顺从地含住吸管,喝了一小口温水,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在医院休养的这几天,白天汉娜会过来照顾我,她替我擦拭,喂我吃一些流质的食物。偶尔在她开门接过餐食时,我能瞥见门外走廊一闪而过的德军士兵。
赫德里希白天从不出现,但他晚上会过来,有时我半夜醒来,会看见他合衣靠在床边的扶手椅上,闭着眼。有时候他会等我睡着后离开。而他似乎怕我闷,所以经常带书过来。
就像此刻,傍晚时分,他又来了。他脱掉了军装外套,只穿着一件灰色羊绒衫,他坐在床边紧挨着我,也靠着升起的病床头。我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
赫德里希今天带了一本厚重精美的风景绘图书,大多是图片,然后下方附有英文说明。我问他,“这些英文注解你看得懂吗?”
赫德里希边说,“不完全懂。”
边翻到一张瑞士伯尔尼高地的图片,画面上是嫩绿的草坡,白色小雏菊和淡紫色龙胆花,背景是巍峨冷峻的马特洪峰。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看这种风景书?”我一直偏爱这种以图为主的风景画册,不喜欢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让人很头晕,尤其是德文!
他目光仍停留在画册上,语气平常:“以前在华沙的时候,你只看这种,别的都不看。”
他翻到下一页,是琉森的湖光山色,卡佩尔廊桥横跨在碧蓝的湖面上。他的指尖轻轻点在廊桥附近。“这里有一座石狮纪念碑,”“不过是垂死的雄狮。”
我稍稍惊讶地“啊”了一声,脑海中浮现出那些悲壮的画面。
“但你不必看见那个,”他立刻接着说,“到时候,我们可以只乘船,从湖上看山。”
“嗯。”我安心地靠回去,在脑子里构建着那个画面。
再下一页是日内瓦湖边的拉沃葡萄梯田,他指着图片说,“这个地方,九月来可以踩葡萄。”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到时候你可以穿你喜欢的裙子来,不过裙子可能会染上洗不掉的紫色。”“但会很值得。”他忽然问我,“你喜欢紫色吗?”
“嗯,”我点头,“喜欢。”
接着是描绘格林德瓦小镇的画页,山坡上点缀着很多棕木小屋。我抬起手指轻轻点着那些小房子,“这些房子看起来好像巧克力块。”
耳边传来他低低的笑声,“那在它们融化前,你得先挑一栋。”
他的手指在画面上巡弋,最后停在边缘一栋被野花环绕的小屋,“这栋怎么样?窗户朝东,你每天醒来,第一个看到的是太阳,而不是我。”
“那你要住哪里?”我好奇地问。
他的手指向左滑动,点在相邻屋子的屋顶。“这里。负责在清晨敲你的窗,问你今天要不要多加蜂蜜。”他调侃着,随即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你嫌吵,我可以训练一只土拨鼠来代劳。我听说它们敲门的声音是有节奏感的。”
他讲着这些,语气非常的轻缓,就像在跟一个小朋友讲童话故事一样,在我听来格外新奇又动听。我忍不住抬头看着他冷硬的侧脸,笑了起来。
“别笑了。”他故作严肃地说。
我缓过气,重新靠回他肩膀,小声嘟囔:“是你先逗我的……土拨鼠?”
“嗯,”他一本正经地应道,指尖掠过画面上雪山的顶端,“据说它们很擅长在阿尔卑斯山送信。如果你把我关在门外,至少它能当信使。”
“那你要它给我送什么信?”我顺着他的话问,想听他还能编出什么来。
他低下头,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逗趣神情看着我,“只送一句话:‘开门,我亲爱的星星小姐,我把整个苏黎世的巧克力都带来了。’”
这句话本身并不算好笑,但配上他那张惯常严肃的面孔,以及那努力维持着“我在讲一个很有趣的笑话”的认真表情,产生了奇怪的反差。我看着他这副样子,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星星小姐?”他也低低笑了起来,他牵过我的手,肯定的说,“对,我的星星小姐。”
忽然,门被人敲响,我们俩一下子抬头向外望去。约阿希姆笔直地站在那,他似乎也错愕了一下,随后微微颔首。
“上校,”“那边有进展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
我抬头看着赫德里希,他脸上的笑意不再,接着他面无表情地合上画册,眼睛里极快的闪过一种…近乎凶狠地戾气。
我甚至以为自己是因为刚才笑得太厉害而眼花了。
他站起身,将画册轻轻放在我的枕边。
“我很快回来。”他低声对我说。
他转身走向门口时,还与约阿希姆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没有任何言语,便一同走出了病房。
门没有被完全带上,我怔怔地看着门口,隐约能听到外面走廊传来压得极低的交谈声,听不清具体内容。
我默默拿起画册重新翻开。随便翻开了几页,上面还有宁静的湖泊,壮丽的雪山,仿佛能闻到青草香味的田园……这些图片美好又宁静,瞬间让我产生了强烈的憧憬和向往。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这样安宁祥和的日子呀……
短暂的休养期间,再没有人提起过那个失去的孩子。赫德里希不在的时候,我还试图向汉娜打听外界的事情。她的回答总是很统一,“我不知道,小姐。”汉娜不看我,忙着自己的事情,其实根本没啥好忙的,她就是故意的,“我只是一直在照顾您,外面的事情,我一无所知。”
就是这样,她什么也不肯说。
休养了几天,我感觉身体稍微有了些力气,一个礼拜之后,我让汉娜陪去了一趟丽兹酒店。
酒店门口站着持枪肃立的德军士兵,我大抵知道,这里如今被用来关押和监视一些有身份的法国人,或者像纪书仰他们这样,身份特殊需要“妥善安置”的羁押者。从赫德里希那里得到他们被关在这里的确认后,我就立刻来了。
汉娜跟在我身后,我俩一前一后的走在酒店的走廊上,最终,我们停在一个套房门外,那里站着两名面无表情的士兵。他们看到我,机械性地打开了门锁,让开了一条通路。
汉娜留在外面,我独自走了进去。发现这是一个简陋的套间,客厅里只有几件必需的家具,窗帘紧闭,光线昏暗。客厅里面还连着一条短走廊,通向里面的卧室。
我站在走廊入口,听见里面有两个人在说话。
表姐焦躁的说,“这都多久了,门也不能出,真是急煞脱了,外头电话怎么才能打?我得打电话叫法国警察,让他们来救我们出去呀!”
纪书仰,“法国警察管不了这桩事体。”
表姐突然惊呼,“侬别动!哎呀,你这个伤多少时间才能好啦?”她叹了口气,“阿云这么多天了都没个信,她人呢?”
纪书仰沉默了一下,“……被人抓得去了。”
表姐:“被什么人抓去?上次那个德国人啊?他到底是啥个来头。我明明看到他抱着阿云,他们那副样子……不像抓人嘛。”
纪书仰的语气带上了火气,“洋鬼子还能是啥人!”
表姐,“你冲我发啥个火?我是担心阿云呀!他们……他们到底啥个关系?阿弟,你懂我意思的。嫁进我们纪家来的新妇,可不能这样不清不白。”
纪书仰,“侬这说的什么话?你没看到是那群人逼她的吗?”
表姐:“你懂我什么意思个。阿云是我从小看大个,我能不心疼她啊?看她落到那些人手里向,我比谁都难受!但是老祖宗的规矩不能破。女子名节大过天。她要是真个跟那个外国人有啥个,是绝对不能嫁到我们家里来的,不然我们纪家在上海滩怎么能立脚?我打电话,不……我要写信转去把老爷子,让他取消这门婚事。”
接着里面沉默了一阵。
过了一会,表姐又急着说的,“到底怎么样才能打电话?你倒是讲句话呀,这婚事要是不断干净,以后她还怎么做人,让我们纪家怎么做人?”
纪书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痛苦,“做人做人,你眼里就只有这些虚名,阿云现在生死未卜,你倒是只想着退婚。”
表姐带着哭音,“我难道不担心她啊?我这两日愁得眼睛都没闭拢,可是阿弟,我们总要面对现实就算……就算我们能把她救出来,外面那些唾沫星子也能淹死她!”
纪书仰似乎下定了决心,“那我就带她离开上海,去香港,去美国,总有能容得下我们的地方。”
表姐惊呼,“你疯了!纪家的根基都在上海,家里就你一个独苗,为了她,你要抛下这一切?你让老爷子怎么办?”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表姐,“长痛不如短痛,阿弟,你就当,就当阿云和我们家没这个缘分。”
“别再说了!”纪书仰猛地怒斥道,“这些话我就当你没有讲过,也不准告诉老爷子!”
他话音未落,我就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下一刻,我见他猛地从里面的走廊拐出,差点与我撞个满怀。
书仰刹住脚步,抬起头看到是我,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愤怒的表情瞬间不见,此刻正错愕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但一个字也没说。
我冲他笑了一下,刚想说话,表姐边吵着边从里头跑出来,“那你还要瞒——”
看到我,她的话戛然而止,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小声唤道:“阿云,你来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客厅的沙发边坐下。表姐拉着僵硬的书仰走过来,将他按坐下来,自己则一屁股坐到我身边。
“真抱歉,”我率先开口,“我这两天在养伤,所以一直没能过来看你们。”说完,我抬头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桃木家具虽然老旧,但质地尚可,“其实让你们暂时留在这里,也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全。”这里比我见过的任何监狱或审讯室都要舒适得多,想必是用来“招待”某些有身份的被监视者。
表姐重重地点着头,问道,“小云格,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你表姐夫还在上海等着……”
“你们想什么时候离开都可以,”我语气平和地回答,“已经都安排好了,明天就有车送你们去车站。”
表姐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那我们明天就回去。”
我点了点头,“好——”
“我不回去。”书仰猛地站起身,语气无比决绝。
表姐一下子急了,她抓住我的胳膊,“小云格,你帮姐姐劝劝阿弟!也许阿弟是还惦记着你们的娃娃亲……”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但是小云,这种旧式婚约说不清道不明的,解除了别人也不会说什么。请你理解我们家,家大业大,进门的媳妇需要清……”她应该也觉得总挂着这句话不好听,转而说道,“不过你不要伤心,你还记得小时候学堂里的那个陈二少爷吗,他也不错的他——”
“没关系,”我轻声打断她,“只希望你们回去的时候,能替我跟我父母说声我还安好,告诉他们,我迟早会回去的。”
表姐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有些愧疚,连忙应道,“诶!好,好!一定带到!”
书仰径直走到我面前,我抬起头,迎上他复杂的目光,依旧对他温柔地笑了笑。
他深吸了一口气,“阿云,让我表姐先回去吧。她这次来也是帮忙,想着路上能照顾你。”接着又一字一句地说,“但我不会跟她回去。”
表姐一听,急得打了一下他的手臂,“阿弟!你脑子瓦特了吗?家里送你出来读书,你别把根本忘了!”她转向我,语气软了下来,“小云啊,你帮阿姐劝劝他。阿姐从小把你当亲妹妹疼的,你们小时候上学时都是我天天接你们回家的呀,但是眼下,真没办法了呀……”她的话里有话,我听的心里也不大舒服。我不知道她在逐云的童年里扮演着什么角色,但听起来她应该也是挺疼这个邻家小妹妹的。也许小的时候,小逐云会经常跟在书仰身后,两个人亲密无间。他们有着十几年共同的美好回忆,所以一时放不下是人之常情,我无比理解。
“书仰,”我叹了一口气,“你表姐说得对。”“你跟她一起回去,就让这些事情都过去吧。家里还在等着你。”
纪书仰死死地看着我,那双总是带着温和书卷气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震惊,不解与痛楚,接着脸色渐渐苍白。
半晌,他不再看我,声音冷得像冰,
“阿姐,你先回房去。我有些话,要单独跟阿云说。”
表姐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她看了我们一眼,默默回房关上了门。
紧接着,书仰走到桌边倒了杯温水递到我面前
我看着这杯水,又抬头冲他笑了笑,“没事书仰,我不渴。”
书仰愣了一下,随即将水杯放在茶几上,然后在我身边的沙发坐下。
“还有一个原因,”他的声音干涩,“我不能走。”
“什么?”
“虽然这几天一直在这里出不去,”“但对于外面的消息,我并非一无所知。”
我转头看他,感觉非常惊讶,没想到他被软禁在这里还能知道外面的事情?真想问问他是怎么做到的,我很需要借鉴。
“所以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日本女人,桥本遥香,不知出了什么变故,”“这几天急匆匆地把她的叔父从国内召来了。”
“她叔父?”
“嗯。”书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就是那个731部队的投资人,背景复杂。按理说,一般没什么严重的事情,桥本不会让他来。具体什么事我无法知晓。“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但更麻烦的是,上海那个姓傅的大汉奸,也跟着他一起来了。”
我的心直直地沉下去。
“我猜测,”“姓傅的是想借着桥本叔父的这条线为跳板,攀上德国人的关系。他一旦得手,与纳粹搭上线,回到上海......"他冷笑一声,“别说租界,只怕整个上海他都要无法无天。到那时,连日本人恐怕都要让他三分。”
“这个姓傅的......”我想起那天书仰和表姐的对话,“他是不是对我家里做了什么?”
书仰点点头,语气沉重,
“他早就觊觎你们家的商铺,想要强行入股“云章”,被伯父拒绝后,便怀恨在心。之后隔三差五指使流氓地痞到你们家的商铺、码头找茬,污蔑破坏。”
“这还不算。他最可恶的是,为了向他的日本主子表忠心,供出了不少爱国志士和与他们有来往的商界人士名单,许多人因此......”他的声音哽住了,“阿云,他是个十恶不赦的汉奸,血债累累。”
“他这次跟着来,就是想打通德国这边的关节。一旦让他成功攀附上,得到德国人方面的某种'认可'或'合作',他回到上海,气焰将更加嚣张。”他转向我,目光如炬,“阿云,你想过没有,到那时的上海,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攥紧衣角,指节发白,心中无比烦躁。
“所以,”纪书仰的声音斩钉截铁,“阿云,这样我就更不能走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祸害逍遥法外,更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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