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以攻代守

季知节的心猛地一沉。陈最，这个她一手培养、视如姐妹的助手，此刻正站在她的对立面。

在接受一番问询并做出保证后，陈最垂着头，声音细弱却清晰：“季总......各位合伙人，我......必须说出我知道的事。”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于她。季知节眼神幽暗——该来的，终究来了。

陈最不敢看她，语速加快：“在‘众泰’项目后期，资金非常紧张......季总确实指示我，动用了一笔数额不小的临时周转资金，用于支付一批......来源和用途都比较模糊的‘专项顾问费’。这笔钱的审批流程......不完全合规，后续......也缺乏清晰的核销凭证。”

她递出一枚U盘：“这里面......有当时的部分审批记录和沟通纪要。”

季知节闭目，深吸一口气。这种来自最信任之人的背叛，比任何商业对手的攻击都更让她心痛。她想起陈最刚入职时的青涩模样，想起她们一起熬夜做项目的日日夜夜，如今这一切都化为刺向她的利刃。

即便中立LP，出于风控考量，也无法再支持季知节掌权。要求调查的声音压倒了一切。

最终，LP委员会宣布决议：成立独立调查组全面核查，调查由GP团队和LP团队各派一人主持；暂停季知节管理职权；保留其作为控股股东的权益。

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硝烟。季知节缓缓起身，墨色西装更显面色苍白，却压不弯那份与生俱来的傲骨。她的目光掠过神色各异的众人，在沈渊和许若璃脸上短暂停留，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我们下午牧金见。”她轻声对身旁的苏南风与宋言礼说，率先离席的背影挺得笔直，仿佛刚才被剥夺权柄的人不是她。

回到投资部办公室，员工们纷纷起身，眼神复杂。季知节目光淡淡扫过：“做好分内事，等我回来。”

只有晏溪会随她离开。经过陈最工位时，季知节的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终是未发一言。

电梯门即将合拢的刹那，陈最闪身而入。

“季总。”她强作镇定。

“我已经不是你的季总了。”季知节语气无波。

“我......没有选择。”陈最嗫喏着，眼神飘忽，她不敢看季知节的脸。

“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季知节转身直视她，目光如水，"别用这种拙劣的伎俩。”

陈最下意识瞥向电梯顶角的摄像头，唇线紧抿。

“曾经，你是团队里最有灵气的那个。”季知节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异常清晰，“站队沈渊无可厚非，但伪造证据、构陷诽谤，你是在自毁前程。”

陈最脸色渐白：“挪用资金的是你......”

“是吗？”季知节轻笑一声，“你以为他们为什么选你当这把刀？”

电梯抵达地库，季知节迈步而出，回身留下最后一句：

“念在师徒一场，给你句忠告——那笔钱，最好没经你的手。”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陈最瞬间煞白的脸。季知节走向等候的车辆，每一步都踏在破碎的信任之上，但她的眼神却愈发坚定——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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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金律所的会议室，空气里还弥漫着未散的硝烟味。季知节靠在椅背上，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咖啡杯壁，平日里清冷的眉眼间难得泄露出几分脆弱与疲惫。像一只折翼的风蝶，暂时被困在了蛛网。

苏南风和宋言礼还在低声讨论着后续策略，字字句句都关乎她的清白与前程，她却觉得那些声音有些遥远。心口的位置，因为陈最的背叛，还在细细密密地疼。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咔哒”一声推开。

众人抬头，只见程牧之迈着长腿走了进来。他似乎刚从某个重要场合脱身，剪裁精良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领带松开了些，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来时，却依旧带着能穿透人心的锐利。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季知节脸上，停留了那么一瞬，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随即才转向白板上罗列的策略。

“看来，我还没错过最精彩的部分。”他嗓音低沉，带着一丝刚结束会议的沙哑，自然地坐在了离季知节不远的位置。

宋言礼简要复述了刚才商定的“稳扎稳打”式反击方案。

程牧之听完，修长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了两下，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弄：“想法不错。但等着对方出招，再慢慢辩解？”他抬眼，目光直直看向季知节，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诘问，“季知节，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季知节心口一窒，被他话语里的锋芒刺到，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那依程总之见呢？”她声音微冷。

程牧之不再看她，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毫不客气地将原有方案划掉大半。他动作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防守？那是弱者才做的事。”他手腕转动，写下全新的策略核心——“以攻代守”。

“第一，陈最。”程牧之在这个名字上画了一个圈，力道大得几乎要戳破白板，“给她24小时考虑，主动承认作伪证，否则，以‘职务侵占’和‘商业诽谤’罪名，立刻报警。”

苏南风微微蹙眉：“会不会太急？证据链还不完整……”

“要什么完整的证据链？”程牧之打断他，语气强势，“先把水搅浑！报警本身就是态度，是施加压力。我要让她，和她背后的人，今晚就睡不着觉！”他说这话时，无论是语气还是语调甚至都是平稳的。

“第二，宏远赵权。”程牧之笔尖移动，“把我们手里那些关于离岸基金和空壳公司的料，不用等实锤，匿名捅给监管和几家嗅觉最灵的媒体。标题要惊悚，‘启睿内斗惊天内幕，某LP涉嫌操纵项目致巨亏’会不会写？”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让他也尝尝，被放在火上烤的滋味。”

“第三，准备一份详尽的、逻辑清晰的报告，揭露整个阴谋，在关键时刻，通过有影响力的财经媒体一次性抛出，彻底引爆舆论。”

这三条指令，一条比一条霸道，完全颠覆了之前的温和策略，充满了侵略性。会议室里一片寂静，都被程牧之这突如其来的强势反击震住了。

至于后续，程牧之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中期，瓦解内部，另立门户。远期，连本带利，清算干净。”他没有详述，但那笃定的语气，那运筹帷幄的气场，已然暗示了更加波澜壮阔、却也可能伴随着更激烈冲突的未来。

“总结来说，”程牧之放下笔，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季知节脸上，“我们的战场，从来就不只在启睿的会议室里，更在监管机构、在法庭、在每一个LP的心里，乃至在整个资本市场的舆论场上。我们要打的，是一场立体战争。被动防守，只有死路一条。唯有主动进攻，在多条战线同时施压，才能打乱对方阵脚，迫使其露出破绽，最终一击致命。”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冷酷：“近期制造麻烦，中期拆解根基，远期收割成果。记住，最快的防守，永远是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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