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失而复得
顾清安推门而入,一身笔挺的军装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眉宇间已有了军人的坚毅和沉稳。
他刚结束一场野外拉练,军靴上还沾着未干的泥点。
“督军,您找我?”顾清安立正敬礼,目光沉稳。
沈易城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仔细地打量着顾清安,目光复杂难辨,有审视,有考量,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同病相怜的痛楚。
顾清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但依旧保持着标准的军姿。
良久,沈易城才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却像巨石投入深潭,在顾清安心底掀起滔天巨浪:
“清安,你姐姐顾清平,”他顿了顿,仿佛说出这个名字也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她可能,没有死。”
“……”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
顾清安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瞳孔骤然缩紧,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惊雷劈中,僵立在原地。他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胸腔里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姐姐……没死?
这怎么可能?那场爆炸,那具无法辨认的遗体,那冰冷的墓碑……这些年来,他无数次在梦中哭醒,又强迫自己接受现实,努力在军中拼搏,就是为了不辜负姐姐的期望,也是为了……替姐姐活下去。
可现在,沈易城告诉他,姐姐可能还活着?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排山倒海般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他的眼眶迅速泛红,水汽不受控制地弥漫上来。
“督……督军……”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剧烈的颤抖,“您……您说什么?您见到她了?她在哪里?!”
沈易城看着眼前这年轻军官瞬间崩溃的情绪,仿佛看到了半个月前在沪上酒店回廊里,那个同样失态、同样心魂俱碎的自己。
他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涩意,声音依旧保持着可怕的平静:
“我在沪上,见到了北地凌珣的夫人。”他盯着顾清安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她叫顾宁,和你姐姐,长得一模一样。”
顾宁……凌珣的夫人……
这两个身份像两把冰冷的铁钳,狠狠夹住了顾清安刚刚被狂喜充满的心脏。
阿姐……成了北地权贵的夫人?为什么?为什么从不联系他?
巨大的困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被至亲之人彻底隐瞒甚至“抛弃”的委屈和愤怒,如同毒藤般迅速缠绕上他的心头。
“她……她承认了吗?”顾清安的声音带着哽咽和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质问。
“她否认了。”沈易城的回答干脆而冰冷,带着一种事不关己般的陈述,却更显残酷,“她当着我的面,以凌太太的身份,说不认识我,也不认识……顾清平。”
顾清安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想象着那个场景,想象着姐姐用陌生的眼神看着沈督军,或许也看着他,说出那样绝情的话……一股尖锐的疼痛刺穿了他的心脏。
他的阿姐,怎么会变成这样?
“但是,”沈易城话锋一转,将办公桌上那份绝密报告推到顾清安面前,修长的手指重重地点在“领养”二字上,墨迹几乎要晕开,“我查到,她带在身边的那个孩子,是领养的。”
顾清安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那两个字上。
领养?!
孩子不是姐姐和凌珣生的?
这个发现像一道强光,瞬间穿透了他心中的迷雾和痛苦!如果孩子是领养的,那是不是意味着……姐姐和凌珣的婚姻,其中有隐情!
狂喜、困惑、愤怒、担忧……无数种情绪在他心中激烈交战,几乎要将他撕裂。
沈易城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知道火候已到。
他走到顾清安面前,目光锐利如鹰隼,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一种深沉的、近乎孤注一掷的托付:
“清安,我需要知道真相。”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需要你,去北地,亲自确认她的身份,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假死,为什么会在凌珣身边,这桩婚姻是真是假……所有的一切!”
顾清安抬起头,迎上沈易城深邃的眼眸。
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痛苦、执念,以及一种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的决绝。
一边是栽培他、重用他、他视为楷模和效忠对象的督军。
一边是失而复得的、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姐姐。
忠诚与亲情,在此刻形成了残酷的拉锯。
但他没有犹豫太久。无论是为了解开自己心中的谜团和委屈,还是为了回应沈易城的命令或者说请求,他都必须去这一趟。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锐利,甚至带上了一丝属于军人的冷硬。
他挺直脊梁,对着沈易城,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是!督军!属下请求前往北地!我一定……亲自向‘凌太太’,问个明白!”
北地,凌公馆。
与宁城的商贸繁荣不同,北地这几年的气氛愈发凝重。
实际掌控大局的,是那位深居简出、手段却愈发凌厉果决的凌家小儿子凌珣。
只有极少数核心心腹知道,凌珣实为女儿身。
然而,在这个虎狼环伺、传统势力盘根错节的局面下,女子的身份是致命的弱点。
为了稳固权力,堵住悠悠众口,“他”必须有一位“太太”。
于是,一年前,留洋归来的顾清平,以“凌太太”的身份,出现在了北地的权力中心。
此刻,夜色深沉,书房内只亮着一盏台灯,光线勾勒出凌珣清冷专注的侧脸,她正在批阅文件。
顾清平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走进来,轻轻放在桌角。
“阿珣,早些休息吧。”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凌珣放下笔,揉了揉眉心,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落在顾清平脸上,带着洞察一切的敏锐和一丝歉然。
“清平,坐。”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顾清平依言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姿态温婉,符合“凌太太”的人设,但眼神里却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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