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裁员
过完元宵节后，该去上学的去上学，该去工作的去工作。
“妈，家里有事就打电话给我，不管大事小事，我都乐意和你唠唠！”
1985年是个多事之年，棉纺厂会面临裁员、缩减生产指标、发不出工资等等事件，林栖桐担心宋莹为人过于慷慨侠义，一时会拐不过弯。
宋莹听到女儿这么说，心里比吃了甜蜜饯儿还要甜。她笑盈盈的摸摸林栖桐的小脸，宽慰她说：“知道啦，妈妈有事就会给你打电话。你在学校好好的，吃饱穿暖啊！”
林栖桐点点头，向宋莹保证会照顾好自己。
火车的汽鸣声响起，轰隆隆的驶向远方。
日子一天天过去，宋莹按部就班的去棉纺厂工作。原本日子平静如水，丝毫泛不起涟漪。可恰恰人算不如天算，棉纺厂发生了一件令人感到魔幻的事情。
为了适应时代的发展，棉纺厂斥巨资从国外引进了新设备。
厂领导想着，有了这批新设备就可以再扩一个新车间，然后以此生产仿制高档的棉纱和化纤混纺料，从而完成产业的升级。
原本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可等这批新设备全部安装完毕后，棉纺厂的电力设备却跟不上了。
棉纺厂领导只好辛辛苦苦的跑苏州供电局，可得到的结果却是区域电网无法在第一时间升级。
至此，扩展新车间的想法告吹，花大价钱购买的新设备只能拖到库房里面一个个重新装回箱子里。
林栖桐在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不知道怎么诉说心中的滋味。毕竟，这件事情仅仅只是开端，还可以当一个笑话在茶余饭后谈谈。
可后面的事情呢，林栖桐一想到就忍不住蹙起眉头。
春风拂绿江南岸，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人们脱下笨重的衣服，一个个开始换上漂亮轻快的单衣。
“栋哲，快回家叫你妈来接电话！”
林栋哲刚推着自行车经过巷口的小卖部，店里面的李婶就探头出来这么喊。林栋哲赶紧应了一声，加快脚步回了家。
“妈，妈，小卖部有你的电话！”
林栋哲在院子里面就大喊，宋莹在厨房就听见了他如同大喇叭似的声音。
宋莹从厨房里面出来，她飞快的解下腰间的围裙，将它扔给了刚停好自行车的林栋哲就跑了出去。
这通电话是棉纺厂的周科长打来的，说是让宋莹和黄玲在晚饭过后去办公室找他一趟。重点标注，是去办公室找她。
对于这个要求，宋莹和黄玲虽有点儿不知所以然，但还是急匆匆的扒拉了两口饭菜就赶到了周科长的办公室。
“电视上播的新闻你俩看过了吧？”
周科长开口就是这句话，宋莹和黄玲对视一眼，其实她俩谁都不知道这新闻到底是什么。（注：新闻就是百万大裁军）
可不知道不能真说不知道啊，在领导面前不能露怯，宋莹就率先嗯哼了几声。
周科长听到宋莹这么说，就以为接下来的话好谈了。他清清嗓子，继续说道：“我们厂子大多数生产的棉布都是jun需的，可现在上面的指示下发了，厂里的订单就少了一大半。”
“订单一少，我们厂就不需要这么多人了。”
这话一说出口，宋莹和黄玲的面色都冷峻了一些。
周科长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两位老员工，抿抿嘴又接着说，“厂领导开会探讨了好几次，决定将你们两个所在的车间合并为生产科，然后将车间里面的老职工们退下来，年轻职工们顶上去！”
讨论到这个黄玲就沉稳不住了，她立马直起身子问道：“怎么算老职工啊？”
“44岁以上的！”周科长语气沉重的回了一句。
宋莹和黄玲两人听到这个年龄限定，心里面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怎么可以啊？
可是还没等到两人缓过来，周科长在对面又给了一重锤。
“不仅如此，我们棉纺厂以后也不会再接收技校毕业生，包括本厂子弟！”
轰隆，宋莹和黄玲只觉得五雷轰顶，她们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人。
“周科长……”
黄玲喃喃出声，周科长伸手按下了。
“我之所以叫你们两个来，就是因为你们两家的孩子都不在纺织系统的学校里。再者，你们两个都是棉纺厂的老员工了，要资历有资历，和车间的人也能说得上话。
厂领导们都决定好了，你俩好好合作，共同安抚好职工的情绪。当然了，不会让你俩白做的。等你们进入新的生产科，都是能当上小组长的！”
黄玲和宋莹现在哪里顾得上这个。
“周科长，现在技校的毕业生都已经填好了毕业去向的呀！你也知道，我们厂里现在已经有很多的实习生了。你现在这么一说，你让这些孩子们怎么办？”
黄玲虽然有些愤愤不平但还是能稳住情绪，但宋莹不一样，她脾气比较爆，直接站起身来和周科长对峙，“厂里说不要就不要，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的！”
周科长听了宋莹的话也忍不住地叹气，“这不是厂里能决定的，是上面下达的指令。我们刚开始也震惊，可那又能怎么样，只能被迫接受！”
“宋莹、黄玲，我知道你俩关系好。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俩之间好说话，也好相互劝慰。”
周科长的话音刚落，宋莹就冲到了他的面前，“这件事我们没法说，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你让老职工们怎么想？你让实习生们怎么想？”
宋莹真的是被气急了，声音又大声又冲人。
黄玲走过来拽着她让她冷静，周科长却被气的拍桌子。
“你和我吼又能怎么样，我能改变这个是事实吗？我也不想这样，我家孩子今年也从纺织技校毕业！”
最后一句话让宋莹哑口无言。
是啊，这不是单独一个家庭或者是一个工厂的事情，而是全国都会面临这样的境况。
宋莹熄火了，但内心还是憋屈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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