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按照周礼,既已阵战得胜,便当止戈
李陵落地后,顺势一拉戈杆,将驭手的尸体从战车上拽了下来。
面对公孙耀的劈砍,他侧身躲过,手中长戈如同毒蛇吐信,朝着公孙耀的小腹刺去。
公孙耀慌忙用剑格挡。
“当”的一声脆响,青铜剑被长戈震的脱手而出,飞了出去。
公孙耀只觉得手臂发麻,虎口隐隐作痛。
李陵得势不饶人,长戈一收一放,变刺为扫,沉重的戈头带着呼啸的风声,拦腰扫向公孙耀。
公孙耀到底是卫国司马,久经战阵,危急关头展现出了不俗的身手。
他猛地向后一仰,一个铁板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扫。
戈刃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然而,他虽躲过了腰斩之祸,却彻底失去了平衡。
战车本就因为驭手身亡而晃动不稳,他这一后仰,整个人顿时从战车上摔了下去。
“噗通!”
公孙耀重重地摔在地上,滚了一身尘土,头盔也歪到了一边,狼狈不堪。
“保护司马!”
周围的卫军亲卫见状,惊骇欲绝,纷纷嚎叫着冲上来试图救援。
李陵岂会给他们机会,他根本不理睬冲来的亲卫,一步踏前,手中长戈如同泰山压顶般,朝着刚刚撑起身子的公孙耀当头砸下。
这一击若是砸实,必然是脑浆迸裂的下场!
公孙耀抬头看到那在眼中急速放大的戈头,死亡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本能的抬起手臂想要格挡,但手臂的酸麻和内心的惊惧让他动作慢了半拍。
“我命休矣!”
公孙耀心中一片冰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到来。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愕然睁眼,只见李陵的长戈并未砸在他的头上。
而是重重地砸在了他身旁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泥土。
戈刃距离他的脑袋只有寸许距离。
李陵单手持戈,俯视着瘫坐在地,面如死灰的公孙耀:
“投降,或者死。”
对方好歹也是一个司马,杀了多可惜。
拿他换物资多好。
就算卫国国君不愿意拿物资换他,在这种官爵全靠世袭的时代,这种级别的贵族,家底也必然是很丰厚的。
那冰冷的杀意和无可匹敌的威势,让公孙耀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一个“不”字,下一击绝对会让他身首异处。
看着周围虽然涌上来却被李陵一个眼神就吓得不敢向前的亲卫。
再看看远处因为主帅被擒而开始出现骚动和溃退迹象的本阵。
公孙耀所有的勇气和骄傲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他颓然放下了手臂:“我……我投降……”
“请……请李首领饶命……”
主帅投降,这个消息如同瘟疫般迅速传遍了整个战场。
原本还在苦苦支撑的卫军甲士们,听到司马被生擒,顿时士气彻底崩溃。
“司马降了!”
“快跑啊......”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卫军最后的抵抗意志瞬间瓦解。
士兵们纷纷丢弃武器,转身就跑。
卫军瞬间兵败如山倒。
李陵麾下的士兵和刚刚稳住阵脚的绢邑国军队,则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开始乘胜追击。
一场原本兵力悬殊的战斗,竟以这种方式迅速结束了。
李陵看着跪地投降的公孙耀,又看了看溃败的卫军,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他招了招手,几名亲兵立刻上前,用结实的绳索将面如死灰的公孙耀捆了个结实,押了下去。
“伏飞!”
“在!”
“带你的人,打扫战场,清点缴获。”
“诺!”
伏飞领命,立刻带人开始行动。
“浑屠!庞川!”
“在!”
“集合你们的人,随我去卫国边境的村落,掳一些人口回来。”
“诺!”
浑屠和庞川兴奋地应道,他们最喜欢这种趁火打劫、扩大收获的行动。
就在李陵准备出发时,袁阳在一众惊魂未定的贵族簇拥下,快步走了过来。
他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大胜的激动以及对李陵的敬畏,老远就堆起笑容,高声奉承道:
“李首领,李首领真乃神人也!”
“今日若非李首领力挽狂澜,孤……孤险些性命不保。”
李陵笑着说道:“君上言重了,分内之事罢了。”
袁阳看到李陵麾下军队正在集结,似乎要行动,不禁好奇地问道:“李首领,卫军已败,公孙耀被擒,此战已毕,你这是要……?”
这个时代以周礼治兵,讲的是以礼治兵,以兵止乱,打完就谈判,不乘胜侵占领土。
周礼强调“兴灭国,继绝世”,意思是恢复被灭的国家,延续断绝的宗室。
若胜方灭国,会被贴上“无德”标签,遭其他诸侯国联合抵制。
按照这个时代的惯例,双方宣战,打一场决定性战役分出胜负后,败方认输,双方就会进入谈判环节,商讨割地、赔款等事宜。
袁阳认为战斗已经结束,接下来是该准备谈判了。
李陵看了袁阳一眼:“君上,此战虽胜,但尚未结束。”
“我欲趁卫国防备空虚,军心溃散之际,率兵前出,夺取其边境几处村落、粮仓,以为筹码。”
“什么?夺取村落?”袁阳闻言一愣,脸上露出迟疑之色。
“这……李首领,按照周礼,既已阵战得胜,便当止戈,遣使谈判。”
“如此趁胜掠地,恐……恐遭非议啊。”
李陵脸上却露出为其着想的神色:“君上,卫国非是鄅国那般小国,其国力远胜绢邑。”
“今日虽败一阵,但其根基未损,轻易便可再拉起一支上千人的队伍。”
“若我们手中没有足够的实际地盘和缴获作为筹码,谈判时又岂有底气。”
“恐怕不仅要不回昔日被占的领土,连赔偿都要不到半分。”
“届时,说不定迎接君上的,不是谈判,而是下一场战争,君上又当如何?”
这话一下子刺中了袁阳最敏感的神经。
请李陵打仗是要付钱的,而且价格不低。
如果这次不能从卫国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弥补损失和支付酬劳。
那就得他自己支付先前答应过李陵的那些条件了。
万一卫国很快卷土重来,下一场战争,又要重新给对方一笔酬劳。
这种仗打下去,就是在战场上赢了,又有什么用。
关键是以李陵的实力,他还没办法不给对方答应好的酬劳。
一想到下一次战争,可能要面临的巨额账单,袁阳的脸色变了几变。
周礼的确禁止侵占他国领土,可现在投降的只是卫国的领军统帅,又不是卫国国君。
只能说战场上暂时赢了一场,不意味着与卫国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况且我只是去占据有利地形,又不是侵占他的土地。
等到战争结束后,再把除了卫国签订条约割让的土地以外的地方,再还给卫国不就好了。
袁阳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对李陵道:“李首领所言极是,是寡人迂腐了。”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况且卫国国君又没表示要投降,那就说明战争还没有结束。”
“就依李首领之意,趁胜进军,夺取卫境村落,以增我们的谈判筹码。”
“一切……就拜托李首领了!”
“君上英明!”李陵嘴角微勾,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既如此,李某这便出发,君上等待捷报,派人去接管土地就可以了。”
说罢,李陵不再耽搁,翻身上了战车,大手一挥:
“出发!”
浑屠、庞川率领着士气高昂的百余名精锐,紧随李陵之后,如同出闸的猛虎,朝着卫国边境扑去。
只留下袁阳站在原地,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既有对更多战利品的期待,也有一丝引狼入室般的隐忧。
......
李陵率领部队疾行不久,便抵达了卫国边境的第一个村落。
村子不大,约莫几十户人家,土坯茅草房稀疏地分布着。
此时已是午后,村中原本应有的炊烟却不见升起。
显然村民们早已被远处的战鼓和喊杀声惊动,此刻正惊恐地躲在家中,透过门缝惶恐地窥视着这支突然出现的、装备精良的军队。
看到军队逼近,村子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隐约传来孩童的啼哭和妇女的压抑啜泣。
李陵示意部队在村外停下,自己带着浑屠、庞川等少数人步行进入村子。
他扫了一眼那些紧闭的房门和偶尔闪过的惊恐眼神,运足中气,大声说道:
“乡亲们,不必惊慌,我乃苍山寨的首领李陵,今日至此,并非为了烧杀抢掠。”
他的声音让村里的骚动稍微平息了一些,但恐惧并未散去。
李陵继续高声道:“卫国无道,屡犯邻邦,我今日已击败其大军,擒其主帅。”
“然战事未了,此地即将沦为战场。”
“虽说我李氏佣兵团军队纪律严明,会对乡亲们秋毫无犯。”
“可绢邑国其他那些徒兵,怕是就没有什么军纪可言了。”
“尔等若是继续留在此处,恐性命堪忧!”
他顿了顿,抛出了真正的目的:
“我李陵不忍见无辜百姓受战火荼毒,特来给诸位指一条活路。”
“愿随我离去者,可迁往我苍山寨属地。”
“我向大家承诺,绝不强取尔等家中一粒粮、一文钱。”
“凡随我迁徙者,每户按丁口分配土地。”
“此外,我寨中设有诸多工坊,需大量人手,无论男女,凡愿做工者,每日可得工钱一文,绝不拖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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