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意料之外

“清月是什么品性，难道你们不知？”张绮兰声音清冷，字字掷地有声道，“这桩婚事会发生变故，分明是因为那场混乱，导致她们二人上错花轿。”

她说罢，目光扫过众人，那几个方才说得最起劲的姑娘纷纷垂首，面露讪讪之色。

“绮兰说得是。”其中一个姑娘连忙附和，“那日发生了混乱，听闻楚少夫人和谢夫人都险些受伤，混乱之中，她们会上错花轿也实属正常。”

“是啊，这定是意外。”

“对，就是意外。”

众人连声附和，再不敢多言半句，此时在张家与张绮兰唱反调得罪她，实在不明智。

园中花香依旧，方才那场私语如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散去，只余下深不见底的暗流，在每个人心底悄然涌动。

谁不知张绮兰与苏清月交好？

平日里，张绮兰就很是维护苏清月，事事为苏清月出头。

谁要是说苏清月半句不是，苏清月还没急眼，她就先急眼了，对苏清月的事比对自己的事还要上心。

真是分不清她是真的与苏清月交好，情同姐妹才如此，还是因为苏清月父亲是她父亲的顶头上司，所以才对苏清月处处维护。

几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就转移了话题，开始夸赞起这院中的名贵花草。

这时，有婢女快步走到张绮兰跟前，福身一礼，继而禀报说：“大姑娘，镇北侯府的楚少夫人来了。”

张绮兰眼神一亮：“清月来了？”她说着，就要去迎接，刚走没几步，便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忙加快脚下步伐迎上去，“清月，你可算来了。”

众人心下诧异，没想到苏清月真的来了，转而不约而同地朝她看去。

只见她身穿浅蓝色绣着玉兰暗纹的衣裙，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迈着莲步款款走来，三千青丝已梳成妇人发髻，斜簪一支珍珠步摇，耳戴白玉雕兰花的耳坠。

她长相清秀，气质温婉，行走间衣袂流动，步摇珠络也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流光溢彩，衬得她仿佛一株初绽的玉兰，既带着少女的清雅，又浸染了初为人妇的柔婉。

瞧她这般模样，想必在镇北侯府过得不错。

不过想想也是，无论她与楚世子是否真的早有私情，楚家家风端正，即便发现新娘有误，也不会苛待新妇。而且，楚夫人还是出了名的和善、好相处，自然不会为难她。

看到苏清月过得这般好，不少人心底暗暗同情戚婉宁，苏清月现在所拥有的好婆家，本该属于戚婉宁的。

却也有人幸灾乐祸，巴不得看戚婉宁被谢清晏磋磨，终日以泪洗面。

苏清月走到张绮兰跟前，含笑唤她：“绮兰。”

张绮兰仔细打量着她，关切地问：“清月，你最近过得可还好？出了这样的事，我着实担心，因着这事，听闻楚家的人都不出门走动，我也不好登门去探望你。”

苏清月柔声回道：“绮兰放心，我没事，世子是温润如玉的端方君子，并没有因婚事意外被换而迁怒我，公婆也和善，从未为难过我。”

此言一出，众人心思各异。

先前大家都替她感到不值，以她的家世才情，本该嫁入公侯伯府做宗妇，不料被赐婚给谢清晏，大家都以为她此生尽毁，谁知竟有柳暗花明之时。

而自幼被说“会投胎”的戚婉宁，却在大婚之日遭此大劫，不仅失去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还替死对头嫁给奸臣为妻。而且，还有可能跟苏清月与楚彦霖有关，这般遭遇，怎一个“惨”字了得？

若是戚婉宁在场的话，看到自己的死对头不仅嫁给自己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且还过得这样好，估计要被气疯了。

就在这时，又有丫鬟步履匆匆前来，朝张绮兰福身一礼，然后恭敬道：“大姑娘，谢夫人来了。”

张绮兰问：“是哪家的谢夫人？”

丫鬟答道：“是昭明台掌使谢大人的夫人。”

丫鬟话音落下，众人惊愕不已，昭明台掌使谢大人的夫人，那不就是戚婉宁？

戚婉宁能来赴宴，这是她们意料之外的事。

她们原想着苏清月或许会来，但戚婉宁几乎不可能会来，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喜，这俩人今日都来了，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张绮兰也是又惊又喜，戚婉宁能来，那她今日这赏花宴就圆满成功了，忙催促道：“快，去将谢夫人请进来。”

丫鬟应声下去。

苏清月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上次在靖安侯府见戚婉宁，那时的戚婉宁并没有表露出失意的一面，但她知道戚婉宁是死要面子装作若无其事，后来也不知戚婉宁是否被谢清晏磋磨。

不过，她也关注过戚婉宁的动向，戚婉宁除了三朝回门那日，就没出过谢府，也不知是不是被谢清晏软禁出不来，不然以戚婉宁的性子，哪能整日呆在府中不出门？早就上街，去胭脂水粉铺子、首饰铺子、绸缎铺子花费了，那些店铺的掌柜看到戚婉宁都像看到财神爷似的。

这般想着，她忽然有些期待见到戚婉宁。

张绮兰察觉她走神，温声问：“清月，怎么了？”

苏清月面露愧疚：“没什么，只是想到戚姑娘……都怪我不好，若非那日累极睡去，未能察觉新郎换了人，她也不会……”

张绮兰连忙安抚道：“清月，这怎能怪你？新嫁娘哪有不累的，你那日也是累极了才会睡过去。”

一旁的姑娘也跟着安抚：“是啊，楚少夫人，我姐姐出嫁那天，她也是说很累，前一天晚上几乎没睡，第二天又忙碌一天，这种情况下会睡着也正常。”

其他姑娘也跟着附和两句。

只是，她们虽然嘴上附和着，心里却犯嘀咕：当真是睡着了？洞房花烛夜，还没等来新郎官就睡着了？而且苏清月嫁的可不是普通的世家公子，那可是大周第一奸臣谢清晏啊，她是如何放心让自己睡着的？

正常的姑娘，那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再如何困倦也会强打起精神应对。

这番说辞听起来有猫腻，要么就是她故意趁着楚世子醉酒，跟楚世子完成了洞房花烛，楚世子不得不对她负责，要么就是她与楚世子早有私情，二人设局换亲。

至于传言说是谢清晏对靖安侯怀恨在心，才设局换亲，这个观点似乎无法成立，因为是谢清晏派人去通知镇北侯府以及靖安侯府新娘被调换的事，此事若真是他做的，他又何必去通知？直接霸王硬上弓，将生米煮成熟饭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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