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惊喜
顾朝暄把门一关,鞋都来不及换,先被那一桌东西晃了一下神:“……你这是,开了个小卖部?”
邵沅把勺子往碗沿一搭,故意叹气:“你终于肯赏脸回窝了。我这边从便利店扫货到面馆,连风带火地跑腿,你一句辛苦都没有?”
她挪到餐岛边,视线从热水袋、暖宝宝、止疼贴一路扫过去,停在那盒巧克力上,挑眉:“今天你不是该出去浪吗?怎么有空当保姆?”
“浪个屁。”邵沅打着哈欠,整个人懒散地靠在高脚凳上,“困都困死了。昨晚折腾半夜,早上刚躺下,被人一通连环call轰起来,谁还有命出去玩。”
“谁?”她问,语气心知肚明。
“机密人物。”他一本正经,“名字两个字,尾巴一字'峥’。”
顾朝暄“噗”地笑出来,端起那碗面,低头吹了口热气:“行吧,记你一功。”
“记小本本上。”邵沅看她喝了口汤,才心满意足地转移话题,“对了,林骁成他们你要不要管?一早在群里嗷嗷叫,我说我困,他们嫌我拖后腿。”
“他们去哪儿了?”
“我给出主意了。”邵沅把手机亮给她看,群里一串消息还在往上跳,“让他们去达令港坐喷射快艇——那种三十分钟的Jet Boat,转圈、急停、甩尾,保证把酒气全给吹没了。订好两点的班次,完事儿在旁边水族馆逛逛,看看魔鬼鱼、鲨鱼,连票划算。晚上要是不过瘾,再去唐人街K一把,或者走去赌场那边打保龄球。”
“挺会安排。”顾朝暄抬眼,“你怎么不去?”
“我?我得在家看祖宗。”邵沅耸肩,“而且喷射快艇风大,你现在去吹那玩意儿,明天非得把命留在赛场上。”
顾朝暄喝了几口汤,觉得胃里慢慢暖和起来,手心也不那么凉了。
“你少在这儿装好人。嘴上说得冠冕堂皇,不就是想偷懒不去凑热闹。”
“嘿,你这话就不厚道了。”邵沅一拍桌子,装模作样地正色道,“本少爷甘愿舍生取义守家护院,哪儿是偷懒?你看看这一桌子东西,便利店老板都快当我是批发商了。”
“行行行,你是全世界最伟大的保姆。”
邵沅胳膊撑在餐岛上,支着下巴,眼睛一眨一眨地凑过来:“说说呗,今天赛场上咋样?好玩不?”
闻言,她抬眼横他一眼,懒洋洋地吐出两个字:“晦气。”
“啊?”邵沅愣了一下,紧跟着笑出声,“怎么,还被人怼翻了?”
“滚。”顾朝暄把筷子一甩,没好气地说,“甭提了,我脑袋现在还嗡嗡的。”
“得嘞,女王陛下不爱回忆。”邵沅立刻双手一摊,假装投降,“那我不问了,免得你一碗面顺我脸上泼。”
顾朝暄是真觉得自己挺倒霉的。
本来是跟着来旅行的,结果莫名其妙被拎去赛场,一套正装一穿,身份立刻从游客变成了“国际辩论赛参赛选手”。
正常人来悉尼,不是海边冲浪、就是街头赶集,拍点打卡照。
她倒好,白天窝在礼堂里被灯光烤得发晕,晚上还得对着一堆资料背卡片。
——赛程一排就是三天,小组赛得连打三场,晋级了还有淘汰赛,八强、四强、决赛……要真走到最后,最少六七场,整趟旅行全废。
她咬着筷子,心里默默腹诽:“别人来旅游,她来受罪。”
邵沅看她神游,忍不住笑:“瞧你这表情,跟判了无期似的。”
“差不多。”顾朝暄懒洋洋回一句,“你知道我今天坐在台上,脑袋全程嗡嗡的吗?评委说啥我都快听不进去。”
“那你还坚持下来了,挺牛的。”邵沅打趣,“要换成我,直接当场倒地装昏迷。”
“你才有脸。”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要不是被你拖去那破酒吧,哪儿来这一堆烂事?”
邵沅乖巧举手:“行行行,我认错。那……你们下一场啥时候打?”
“明天上午。”顾朝暄叹口气,“如果再进八强,还得继续。我真怀疑我不是来旅游的,是报了个辩论游学团。”
邵沅“噗”地笑出来,差点把水喷桌上。
她瞪他:“笑屁!”
他收了笑,然后给她出馊主意:“要不我说,你干脆撂挑子不干算了!反正我们已经出来了,谁还能真把你押回赛场去?”
说不想,那是假话。
她确实动过心思,甚至一瞬间幻想过明天睡到自然醒,然后跟着他们去港口坐快艇、去水族馆看鲨鱼,再去唐人街胡吃海喝。
旅行嘛,不就是图个痛快?
可笑意刚爬上嘴角,她又很快收了回去。
“……算了。”她摇摇头,把筷子往碗里一插。
“哎你是真打算替他们打比赛到最后?”邵沅不敢置信。
“做人得有点诚信吧。哪怕我是被迫的,但既然当时点头答应了秦湛予,就不能半途开溜。而且这可不是随便哪个校园小比赛——是国际辩论赛,代表的不是谁个人的面子,而是我们中国队的脸面。”
她说到这儿,语气轻轻一顿,“我不想以后回头想起来,会觉得自己丢人。”
邵沅看着她,半晌没出声。
他习惯了她平日里吊儿郎当、说话带刺,此刻这份沉静反而让他有点不自在。
“啧,你这脑子啊……”他撑着下巴,最后还是笑骂了一句,“活该你累成这样。”
顾朝暄弯了弯眼睛:“没办法,谁让我自己心里过不去呢。”
“心里过不去个屁。”邵沅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开始吐槽,“我看秦湛予是脑子坏掉了。人数不够还非得凑队来参加国际辩论赛。他那么能耐,怎么不干脆去死得了。”
顾朝暄正端着碗,差点被他这句话呛笑出来,咳得筷子都抖了两下,然后解释:“他有个队友本来能来的,结果刚下飞机没两天就水土不服,直接进医院了。”
“啊?还有这事儿?”邵沅挑眉,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活该!谁叫他们非得折腾到悉尼来比赛。结果好家伙,一上来就减员,硬生生把你给薅过去当壮丁。”
“可不嘛,我就是那个壮丁。”
她低头继续吃面,筷子在碗里拨了拨,还是忍不住轻声笑:“说真的,要不是这乌龙,我这趟旅行可安逸了。”
“安逸?”邵沅啧了一声,叉起胳膊,“我看你这是认命。要换我,直接拍拍屁股走人,让他们自己玩去。”
“你厚脸皮行呗。”顾朝暄看了他一眼,带着点调侃,“我不行,做人要讲诚信。”
说完,她自己也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
悉尼的赛程紧锣密鼓。
顾朝暄白天坐在灯火通明的礼堂里,连续打小组赛;晚上回到别墅,嗓子哑得厉害,还得翻卡片、改辩题。
每一改辩题顾朝暄就忍不住又骂秦湛予一遍!
死冰块。
而另一边,邵沅他们已经把“旅行团”模式开到了极致。
朋友圈一天好几更,上午在悉尼港坐快艇,中午跑去水族馆拍鲨鱼,晚上再飞墨尔本大洋路看企鹅;隔天一觉醒来,就又订了去黄金海岸冲浪的行程。
短短几天,他们从海边玩到沙漠,从赌场逛到野生动物园,照片里永远是烈日、啤酒和笑声。
顾朝暄偶尔刷到,心里也不是没羡慕过。可叹归叹,她只能把屏幕关掉,把注意力收回到自己手里的资料。
同样是“澳洲行”,她的行程表上写的只有一件事:辩论。
几天下来,连邵沅都看出来她状态不太对。可她嘴硬,一句“没事”把话堵回去。
电话那头,陆峥的声音却越来越沉。
他本来只是三言两语叮嘱,到后来几乎每天都要确认她的情况。
可隔着大半个地球,再多的话也没办法替她分担什么。
……
这些天顾朝暄已经习惯了早出晚归。
不过她现在嗓子哑得厉害,说话时带着沙哑,鼻音也重,整个人像被风吹了一整天——
估计是水土不服导致的感冒。
她裹了件外套,指尖还凉,却没心思抱怨,一遍遍在卡片上过眼,逼着自己把注意力锁回去。
比赛的节奏比小组赛更快。
发言、驳斥、提问,时间卡得死死的。
顾朝暄靠着多年训练留下的“肌肉记忆”在场上周旋,可声音发不出来时,她只能硬生生压着嗓子往外扯。
咳嗽卡在喉咙里,几次差点被评委听见。
观众席上不时传来窃窃私语。
有人小声嘀咕:中国队这个临时换上的女生嗓子不太行;也有人觉得她逻辑紧凑,情绪到位。
她听不见,也懒得去在意。
眼里只有倒计时屏幕上跳动的数字。
——终于,终场铃声落下。
鞠躬,退场。
掌声像潮水涌上来,又迅速散去。
后台有人递来一瓶水。
她拧开喝了一口,冰凉的水刺激到嗓子,咳得更厉害,整个人眼角都红了。
“撑住,再熬一场就进四强。”
秦湛予低声说。
顾朝暄没答,抬手把嗓子压住,生怕自己下一声咳出来太难看。
谁都没注意到,观众席最后一排,靠近出口的地方,有人悄无声息地坐下。
他没有随队证件,也没有带相机,只穿着一件深色卫衣,帽檐压得很低。
那是几天前从福州转机过来的航班。
长途飞行的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可他坐在那里,背挺得笔直,目光一刻未曾从台上移开。
他没告诉任何人自己要来。
从她在视频里随口报出“悉尼大学礼堂”的那一刻起,心里那根弦就再也没松过。
——隔着大半个地球,她说着“没事”。
可他太清楚,她的“没事”,从来都等于“出了事”。
而此刻,舞台上的她,声音带着浓重鼻音,脸色被灯光一照显得苍白,唇色淡得几乎没血色。
在一轮又一轮的攻防里,她依旧笔直站在聚光灯下,倔强得像一株风里颤的草。
陆峥指尖扣着座椅的扶手,薄茧摩擦出细细的声响。
别人看的是赛程和比分,他看的却是她呼吸间不易察觉的停顿。
胸腔里那股压抑得难受的心绪,一寸寸翻涌上来。
……
后台的灯光比赛场暗一些。
顾朝暄退下来的时候,嗓子像被刀割一样,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她背靠在墙边,额角细汗还没干透。
秦湛予走过来,神色冷静,手里提着一个不锈钢保温杯。
杯壁上还有水汽,他低声道:“感冒药,刚让人买的。你先吃了。”
顾朝暄看他。
眼前的他,正把药片递过来,指尖干净,连动作都克制得近乎冷漠。可那保温杯的温度,却透过她的掌心一点点传来。
她刚准备把药接过去,喉咙里卡着的咳意忍住没发出来。
就在这时——
“——顾朝朝!”
那个声音忽然在人群背后响起。
明亮,清晰,带着再熟悉不过的少年气。
她下意识回头,眼眶陡然一热。
灯光映不清人群,可那道高挑的身影,站在出口的阴影里,戴着帽子,却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她呼吸猛地一滞。药片差点从指尖滑落。
胸腔里像被什么猛然撞开,鼻腔酸得发胀。
她明明忍了好几天,偏偏在这一刻,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她甚至没去想为什么他会在这里,怎么来的,什么时候来的。
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是陆峥。
秦湛予的手还停在半空。
而她已经蓦地抬脚,冲了过去。
下一秒,整个人已经扑进陆峥怀里。
陆峥早已迎上前来,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这样,双臂牢牢环住她。
她整个人埋在他怀里。
一瞬间,后台的空气像被定格。
秦湛予立在原地,目光微微一顿。
他的指尖还捏着药片,掌心的热气逐渐散掉。
药没递出去,水也凉了一半。
……
休息区的楼梯口人不多,赛场的喧哗被挡在厚重的门板外,显得安静。
顾朝暄坐在台阶上,肩头还残着细汗,手里捧着一瓶水,脸色苍白,嗓音沙哑。
陆峥半蹲在她面前,把药盒拆开,耐心地把药片推出来,递到她掌心,又把水瓶替她拧开。
她接过时,动作带着几分自然,仿佛早已习惯了有人这样照顾。
这一幕落在走廊尽头的韩述眼里,他啧啧两声,胳膊肘撞了撞徐泽瑞,压低声音笑:“我说,你确定他们真不是在谈恋爱?这氛围……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徐泽瑞脸色一黑,把赛程表往他手里一塞:“少管别人。”
韩述没死心,又小声嘀咕:“不是吧,我们都跟顾朝暄当了好几天的辩友,之前可没听说过——”
“闭嘴。”徐泽瑞这次眼神更凌厉,像是警告。
他下意识朝另一侧看去。
不远处的窗边,秦湛予正低头翻着文件,眉目冷峻,神情沉稳,看似什么都没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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