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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迷途之铃


迷途之铃

正午的阳光如同烧熔的白金,无情地倾泻在毫无遮蔽的红土上。

阿伦·米勒停下脚步,第三次举起水袋,将最后几滴水倒进干裂的嘴唇。

水瞬间被口腔黏膜吸收,几乎没有湿润喉咙的感觉。

他眯起眼睛,环顾四周。

赭红色的大地向四面八方延伸,直至与同样苍白的天空融为一色。沙丘、岩堆、稀疏得可怜的灌木丛……所有的景物都在热浪中扭曲、变形,呈现出令人绝望的相似性。

“不对……”阿伦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像沙砾摩擦,“我应该是从那个方向来的……”

他的目光投向左前方一处低矮的、顶部平坦的岩丘。

三个小时前,当他离开临时营地前往探索时,曾特意记下了那处岩石的特征——它像一张被压扁的桌子,在单调的红土世界里显得格外醒目。

但现在,放眼望去,视野里至少有四五处岩石看起来都像是“平顶岩”。

沙尘暴改变了一切。

两天前那场持续了十八个小时的沙暴,不仅掩埋了他辛苦挖掘的渗水坑、摧毁了简陋的遮阳棚,更彻底重塑了这片土地的面貌。

曾经依稀可辨的兽径、自己踩出的小路、甚至几处作为路标的风化岩柱,全都被均匀的红沙覆盖,抹去了所有人类和动物活动的痕迹。

阿伦一名来自加拿大的荒野生存教练,三十二岁,有着丰富的北方森林生存经验,出版过两本野外指南,前几季也有不错的成绩,他自信满满地踏入这片红土,认为干燥炎热的挑战不过是对自己技能库的又一次展示。

前三天,他确实表现得可圈可点。

凭借对植物蒸腾作用的了解,他制作了高效的太阳能蒸馏器,每天能收集近三百毫升水;他用伞绳和灌木枝制作了精巧的弹弓,成功猎获了几只沙蜥;

但沙尘暴击碎了他的节奏。更致命的是,今早当他决定外出寻找新的水源点时,过于自信地认为“凭感觉就能找回来”。

此刻,自信正迅速转化为冰冷的恐慌。

阿伦强迫自己坐下——在极端环境下,盲目行走比原地不动更消耗体力和水分。他摘下那顶用灌木叶编织的帽子,扇了扇风,尽管扇起的也是热风。

他闭上眼睛,在脑海中重建出发时的场景:营地在一块略微凹陷的沙地边缘,旁边有三棵呈三角形分布的枯死矮树桩。

他面朝东出发,走了大约四十分钟后,转向东南,因为看到天空有鸟群聚集……

鸟群!

阿伦猛地睁眼,抬头望向天空。湛蓝的天空中只有几缕稀薄的高云,没有鸟,连一只飞虫都看不见。

没有参照物。

那就只能从方向入手。

他尝试用最原始的方法——观察自己的影子。

现在是正午过后不久,影子应该指向东北偏北方向。他捡起一根枯枝,垂直插在沙地上,标记影子的顶端。等待十五分钟,影子会移动,两个标记点的连线大致就是东西方向。

但当他插下枯枝时,手在微微发抖。

不是恐惧,而是脱水的早期症状。他的水在昨天沙暴后已经所剩无几,今早出发时只带了不足五百毫升,本以为能在探索中找到补充。

“观众朋友们,我们现在看到的是阿伦选手的实况。”

演播室里,潇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大屏幕上,阿伦的镜头被放大至中央。他正站在沙坡上,举目四望,反复转动身体。

龙爷双手交握放在桌上,眉头紧锁:“典型的迷路初期症状——反复确认方向、检查足迹、试图寻找熟悉的地标。但红土中心的环境太具欺骗性了。沙尘暴后,地貌的同一性被放大到极致。”

“他现在找到方法了吗?”腾哥问。

“应该没有。”藏狐老师指着屏幕上阿伦的动作细节,“你们看,他还在尝试用影子法定位,但手抖得厉害。这是轻度脱水和焦虑的混合表现。他的大脑还在理性层面运作,试图用知识解决问题,但情绪已经有一些失控,这对他没有好处。”

潇潇调出阿伦的生理数据侧栏:“心率已经上升到每分钟112次,体温37.6度,轻微升高。”

“他犯了一个关键错误,”龙爷沉声道,“在出发探索未知区域时,没有沿途设置显著的路标——比如堆砌石堆、折断树枝做标记。他过于依赖对自然特征的记忆,但在这种环境中,自然特征是最不可靠的。”

【完了,又一个要寄的】

【看着好焦虑,我手心都出汗了】

【他刚才是不是在原地转圈?】

【墨神也迷路了】

【这种环境迷路真的绝望,看哪都一样】

【快按手环吧,别硬撑了】

但他的确开始感到一种熟悉的、令人不适的生理信号:轻微的头晕,太阳穴隐隐作痛,口腔粘腻得像塞了棉花。

他决定执行最后一个方案:登高望远。

附近最高的一处地形是约一百米外的一座红土山丘,坡度平缓,顶部可能有更开阔的视野。他深吸一口气——尽管吸进的也是灼热的空气——开始向山丘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絮里。沙地吸走了他腿部的力量,正午过后的阳光依旧毒辣,透过简陋的帽子烘烤着他的头皮。汗水不断渗出,但刚流到下巴或脖颈就被蒸发,只留下盐分的涩痛。

十五分钟后,他登上丘顶。

然后,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三百六十度的全景视野,只向他展示了一件事:这片红土大地,在每一个方向上都一模一样。起伏的沙丘连绵不绝,像凝固的红色海浪;岩堆零星散落,像是巨人不经意洒落的积木;极远处的地平线在热浪中颤抖、融化,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没有营地的痕迹,没有那三棵枯树桩,没有他挖掘的渗水坑,甚至没有他自己来时的漫长足迹——风沙已经抹平了一切。

“不……”

阿伦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那不是语言,更像是动物受困时的呜咽。

理性开始崩塌。

时间感变得混乱。他觉得自己已经走了几个小时,但太阳的位置似乎没怎么移动。他开始怀疑影子法是不是错了,怀疑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怀疑那座“平顶岩”是不是从来就不存在。

更可怕的是,一些不相关的记忆碎片开始涌入脑海:他想起自己出版的第一本野外指南封面,想起签约参加节目时妻子的担忧表情,想起在训练营里教练反复强调的话。

“在极端环境中,最致命的往往不是野兽或气候,而是你自己逐渐失控的认知。”

屏幕上,阿伦瘫坐在丘顶的沙地上,双手抱住头。这个姿势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动作:解下了腰间的水袋,打开,仰头,将最后几滴水倒入口中。实际上,袋子里早就空了,他只是本能地重复那个“饮水”的动作。

“他的水早就耗尽了。”潇潇轻声说。

生理数据侧栏上,心率跳到了128,体温升至38.1度。

阿伦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左手手腕上。

黑色的求救手环静静贴合在皮肤上,侧面有一个醒目的红色按钮,上方是小小的指示灯——目前显示绿色,代表选手仍在比赛中。

按下它,救援队会在三十分钟内抵达。

阿伦的指尖悬在按钮上方,颤抖着。

他想起了林墨。那个龙国选手,在之前的赛季里一次次从绝境中走出,像是有某种荒野的眷顾。现在林墨也在这片红土上,也许同样迷路了,也许正在某个地方冷静地解决问题。如果林墨在这里,他会怎么做?

继续坚持?赌自己能找到回去的路,或者找到新的水源?但体力正在流失,体温在升高,而视野里除了红沙,什么都没有。夜幕降临后,温度会骤降至接近零度,而他连生火的材料都没有带够。

理性残存的最后一部分大脑,做出了冷酷的计算:生存概率正在快速下降至临界点。

阿伦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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