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
梅毓亭的指尖悬在棋盘上方,白子的凉意透过指腹传来,像一道提醒。他抬眼时,正对上辰槿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笑意,只有一片平静的审视,仿佛在说:落子,让我看看你的斤两。
“殿下棋艺精湛,晚生不敢班门弄斧。”他刻意放软了语气,指尖轻颤着将白子落在边角,避开了中盘的交锋。这是一步缓棋,也是一种姿态:我无意与你争。
辰槿喉间溢出一声轻嗤,捏起黑子,毫不犹豫地占了天元位。那步棋落得极重,棋子与棋盘碰撞发出“啪”的脆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不敢争?进了这府里,哪有不争的道理。”
梅毓亭握着白子的手紧了紧。果然,连下棋都藏着机锋。他定了定神,在黑子周围落子,看似退守,实则悄悄筑起一道浅围。“晚生只想安稳度日,不争输赢,只求自保。”
“自保?”辰槿挑眉,黑子如影随形地拆着他的围,“在这京城,自保就是最大的争。你以为藏在角落就能躲过去?”他的棋子忽然转向,截断了梅毓亭刚布下的棋筋,“就像这子,看着不起眼,却是你的命门。”
棋盘上的局势瞬间紧绷。梅毓亭的呼吸微滞,指尖的白子几乎要捏碎。他确实在藏——藏起对朝政的熟稔,藏起对兵权的敏感,藏起系统赋予的任务目标。可辰槿的棋像一把钝刀,慢悠悠地割开他的伪装,让他不得不直面那层薄如蝉翼的脆弱。
“殿下说笑了。”他强压下心头的波动,落子补了个断点,“晚生一介布衣,哪有什么命门可守。”
“哦?”辰槿抬眼,目光扫过他的手——那双手白皙修长,指尖因常年握笔而生了薄茧,此刻却在微微发颤。“方才整理卷宗时,你盯着那幅西山布防图看了半盏茶的功夫。寻常书生,会对驻军位置感兴趣?”
梅毓亭的后背倏地窜起一股凉意。他果然被盯着!当时只觉那图上标注的暗哨位置太过刻意,多看了两眼,竟被他记在心里。
“晚生只是觉得……那山谷地形奇特,想着若用来种茶,或许能避过风雨。”他急中生智,扯出早就备好的“喜好”——系统给的身份里,他是个爱茶人。
辰槿的黑子悬在半空,似信非信地打量着他。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人猜不透情绪。棋盘静了片刻,只听见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扫过阶前。
“种茶?”辰槿忽然笑了,黑子落定在他的白子旁,却没下死手,只是轻轻压住了去路,“你可知那山谷是禁军的秘密练兵场?去年有个茶商想在附近拓地,没三日就被按了‘窥探军机’的罪名,至今还关在天牢里。”
梅毓亭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是在警告他?还是在试探他的反应?他垂下眼,故意让声音带上几分后怕:“竟有这事?晚生……晚生不知,以后绝不多看。”
“不知者无罪。”辰槿的语气听不出波澜,手里的黑子却忽然变了路数,不再紧逼,反而退到了中腹,给了他一线喘息的空间。“不过,本王倒想知道,你对江南的戏班,真那么感兴趣?”
话题突转,梅毓亭却不敢松懈。三皇子的宴,才是真正的漩涡。“晚生离乡多年,听闻有家乡的戏班,难免念旧。”他顺着话头往下接,刻意让语气染上几分怅然,“况且……能陪殿下赴宴,是晚生的本分。”
“本分?”辰槿重复着这两个字,指尖摩挲着黑子,“你倒是分得清‘本分’。可若那宴席是鸿门宴呢?”
白子落在棋盘边缘,发出轻响。
梅毓亭迎上他的目光,这一次没有躲闪:“若殿下信得过晚生,晚生愿随殿下同去。刀山火海,不敢说能挡,但至少……能替殿下辨辨酒里的毒。”他刻意说得坦诚,甚至带上了几分豁出去的莽撞——太过周全反而可疑,偶尔露些“憨胆”,或许更能让人放下戒心。
辰槿看着他,眸底的冰层似乎融了一丝。
他忽然抬手,将棋盘上的棋子扫乱,黑白子混作一团。“棋就下到这。”他起身时,衣摆扫过棋盘,带起几颗棋子落地,“酉时出发,穿体面些——别给本王丢人。”
梅毓亭看着散落的棋子,指尖还残留着白子的凉意。这场棋,他输得明显,却又好像没完全输。辰槿的试探像一张网,看似收紧,却总在勒到最紧时松一线,让人猜不透是怜悯,还是另一种更深的算计。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信任度波动,当前12%。请谨慎应对夜宴事件。】
他弯腰捡棋子时,瞥见辰槿留在榻上的折扇——扇面上画着孤山寒梅,笔锋凌厉,倒像是把没开刃的刀。梅毓亭的指尖轻轻拂过扇面,忽然想起辰槿刚才的话。
在这京城,自保就是最大的争。
那他这场“自保”的戏,还得接着演下去。只是不知这场戏的终局,是全身而退,还是……一同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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