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算计!绝望的刺杀!
幽暗房间内,阴与阳的气息交融,二人的气息,也在缓慢提升。
这并非简单的交合,而是最原始的欲望的碰撞。
楚年体内海量纯阳之气,如同决堤江河,一次次冲刷着泠月冰冷的身躯。
而泠月的身体在阳气的灌注与刺激下,反而激发出了一股更为精纯的阴气。
一冷一热,一阴一阳。
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二人的躯体间,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的循环。
这场修行,持续了足足三日。
三日,并非楚年的极限。
他的阳气浩瀚如海,生生不息,仿佛永无止境。
这是泠月的极限。
她终究只是筑基初期的修为,根基尚浅,想要长时间吸收楚年体内的精纯阳气,对她来说,是一种巨大的负担。
楚年能清晰地感知到,此时此刻,泠月体内原本平稳流转的魔气,开始剧烈地动荡、沸腾。
那是突破的征兆。
在确认了泠月甘心臣服之后,楚年便在合修的进程中,悄然散去了那一道种在她体内的禁锢。
楚年对自己,有这样的自信,他能分辨出泠月确实是真心臣服。
更何况,泠月,早已落入了无处可去的境地,她只能依靠自己。
若是回到她之前那位大能所在之处,她的存在,只会时刻提醒那位大能,被一个老头子给绿了,泠月的下场不会好过。
楚年相信,泠月也清楚这些,便只能对自己保持忠诚。
随着楚年彻底不再禁锢泠月。
霎时间。
轰——
一股磅礴的气机,毫无征兆地从泠月体内炸开!
二人甚至还未曾分开。
泠月紧咬着殷红的下唇,贝齿深陷,一缕血丝顺着嘴角溢出。她的面庞泛起潮红,身体剧烈地颤抖,每一寸肌肤都滚烫得吓人。
“主人……”
她的声音颇为压抑。
“我,我要突破了……”
话音未落,她身上的气息便开始疯狂飙涨,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化作了冲天的狂潮,掀起一阵阵肉眼可见的气浪,将房间内的桌椅摆设尽数震成齑粉!
恰好,楚年也已到达了这一轮修行的巅峰。
他体内的阳气积蓄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伴随着一声压抑的低吼,这场持续了三日的交战,终于画上了句点。
阳气如山崩海啸般,尽数灌入。
泠月发出一声悠长的喘息,整个人瞬间瘫软下来。
但下一刻,便霍然清醒,不再沉浸其中。
修行,比享乐重要。
她挣扎着与楚年分开,便立刻盘膝坐下,运转功法。
一股股浓烈阳气,在她体内疯狂乱窜,冲击着她的四肢百骸。
她竭力引导、炼化这股不属于自己的庞大力量,朝着那坚固无比的瓶颈,发起了猛烈冲击。
楚年赤着身躯站在一旁,体会体内的变化。
泠月精纯的阴气,对他而言也是无上的补品。
“再度提升了不少,与和那两姐妹合修的效果,竟是差不多,不愧是冰灵体……”
楚年唇角噙着一抹满意的弧度。
这种修为稳步提升的感觉,让他沉醉。
然而,这抹笑意并未持续太久,他的神情,很快便尽数收敛。
楚年心中,一根弦始终紧绷着。
两个月。
这个时限,时刻提醒着他,压力从未远去,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神之上,让他不能有片刻的松懈。
楚年幽幽叹息一声,收敛心神,正打算盘膝巩固一番。
然而就在这时,他眉梢微皱。
万物楼住处,皆是有禁制存在,身为主人,可以感知到那些禁制的状态。
此刻,那些禁制上,出现了一丝震颤。
楚年透过禁制,清晰感知到,一道身影,正在他院落之外的街道上,来回徘徊。
那道身影的动作极为谨慎、隐蔽,但散乱的步伐,却是显示出此人的焦躁难安。
楚年眼瞳,陡然一凝,眉眼闪过浓浓冷意,他,几乎瞬间便是明白。
此人,定是那暗中想要刺杀自己的人物。
而那股气息,厚重凝练,带着一股纯粹的压迫感。
这不是炼气修士所能拥有的。
那股力量的质感,让楚年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忌惮感油然而生。
筑基修士!
楚年瞬间便有了判断,但心头那股不安,却是悄然按捺而下。
眼下,优势在我。
他的视线,穿透墙壁,落在了那道盘膝而坐的婀娜身影上。
泠月。
现在,她已是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一枚……足够锋利的棋子。
一个念头在楚年心中划过。
他不再担忧外面的威胁,反而觉得这局面,变得有趣起来。
毕竟,泠月可不是寻常的筑基修士。
她是血浮屠亲自调教出的刺客,更是万中无一的冰灵体。
她的战力,在同境界之中,绝对是顶尖的存在。
用她来对付外面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足够了。
楚年心念微动。
下一刻,他体内那股奔腾汹涌的魔气与生机,如同退潮般,尽数向内收敛,沉寂于丹田深处。
他整个人外放的气息,瞬间变得虚浮、驳杂。
原本挺直的腰背微微佝偻,眼神也变得浑浊起来,活脱脱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修为尽废的迟暮之人。
他成了最完美的诱饵。
楚年的目光幽幽地看着静室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冷哂。
“想杀我,就要做好被我撕下一块肉的准备……”
他很清楚外面那人的算计。
这万物楼的住处,有宗门布下的高级阵法庇护,外人根本无法强闯。
想要进来,只有两种方法。
一,是他本人亲自打开。
二,是持有他身份令牌的人。
外面那人,显然是将希望寄托在了泠月身上。他在等,等泠月将自己“制伏”,然后拿着自己的令牌,为他打开这扇通往胜利的大门。
届时,他便能好整以暇地走进来,摘取最后的果实。
可惜。
他永远也等不到那个时刻了。
楚年安然坐下,闭上双目,整个人的心神都沉静下来,耐心等待着。
他成了一个最冷静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自己踏入早已布置好的陷阱。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半日的光阴,悄然而过。
静室之内。
盘膝而坐,宛如冰雕的泠月,那窈窕的娇躯毫无征兆地猛烈一颤。
轰!
一股比之前强大数倍的冰冷气息,从她体内轰然爆发!
那股气息之凛冽,让静室的四壁瞬间凝结出一层白霜,空气中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然而,这股狂暴的气息仅仅是昙花一现。
下一瞬,它便被一股更强的控制力,完美地收束回泠月的体内,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
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原本清冷如水的眸子里,一道璀璨的精光爆射而出,随即隐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狂喜,以及一种混杂着敬畏与震撼的复杂情绪。
筑基中期!
泠月内视己身,清晰地感知着丹田气海中那愈发壮阔的灵力海洋,感受着经脉中奔流不息的冰寒法力。
她的眉眼间,涌动着一股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震惊。
之前,她的魔气被楚年封印,修为停滞,甚至连对自身的感知都变得微弱。
可这一次合修不同。
楚年没有对她施加任何限制,她能清晰地洞察自己身体内部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她能感觉到,楚年体内那股霸道绝伦的阳刚之气,如同煌煌大日,涌入她的体内。
她的冰灵体,在这股力量的滋润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提纯、突破!
仅仅是这一次合修……
其效果,便足以抵得上她过去将近大半年的苦修!
这怎么可能!
泠月的心神都在颤抖。
她无比清楚,这一切的功劳,九成九都要归功于身旁这个看似苍老的男人。
是楚年体内那股神秘而恐怖的阳气,才造就了这般神迹。
按照她原本的预估,从筑基初期顶峰到突破中期,即便有血浮屠资源支持,她也至少需要十年时间的打磨与积累。
十年!
那将是十年枯燥的闭关,十年与瓶颈的漫长抗争。
可现在……
前后加起来,不过与楚年两次合修而已。
尤其是第一次,那一次的积累,便为她打下了无比雄厚的基础,直接将她推到了突破的边缘。
泠月已经彻底沉沦了。
她沉沦在了这种修为坐火箭般飞速飙升的极致爽快之中。
过去所坚持的苦修之道,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卑微。
这种修行方法,又迷醉,又迅速,还没有半点副作用……
泠月俏脸微扭,视线落在身侧的楚年身上。
那张苍老的脸庞此刻在她眼中,不再是衰朽的象征,反而蕴藏着某种至阳至刚的无上神韵。
她的脸颊上一片滚烫的红润,心底深处,一道此前从未有过的念头,如同破土的疯藤,难以遏制地疯狂滋生。
或许,跟着楚大人,反而是自己一生中,极为难得的机缘!
血浮屠固然强大,可他给予自己的,更多是严苛的训练与冰冷的任务。
而眼前这个男人……
他给予的,是通往更高境界的阶梯。
若是能常常与这般恐怖的纯阳之气结合,进行合修……
金丹。
元婴。
这些曾经遥不可及,甚至不敢去奢望的境界,恐怕都远非自己的上限!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在泠月的心神识海之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的呼吸陡然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那身由内而外散发的寒气,竟也被这股灼热的野望冲散了些许。
对修行的渴望,与对楚年的敬畏,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连接到了一起,拧成了一股让她战栗的狂热。
她彻底激动了。
在这一刻,她对楚年,已然是彻底臣服,心服口服。
利益,最动人心。
楚年能带给她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多到足以让她抛却过往的一切。
泠月红唇微张,压抑着颤抖的声线,正要说些什么来表露自己的心迹。
也就在这时,她却见楚年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那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泠月即将出口的话语,瞬间堵在了喉咙里。
她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解,但已经根植于心的顺从,让她并未多问,只是悄然收敛了自己刚刚突破后,还有些难以完美控制的气息,而后静静等待。
整个静室,再度陷入一片死寂。
只见,楚年神色平静,随手从腰间的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枚玄铁质地的令牌。
令牌上雕刻着繁复的阵法纹路,正是此地万物楼住户的身份象征。
他屈指一弹。
没有发出任何破空之声。
那枚令牌在空中划过一道精准无误的弧线,悄无声息地朝着泠月飞去。
最终,不偏不倚,轻轻落入她的掌心。
他的眼神,平静地示意着院落大门的方向。
没有一句话。
一个字都没有。
泠月微微错愕。
那令牌上,还残留着男人温热的体温,顺着她的掌心皮肤,一路蔓延到心底,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但下一瞬,她便全然了然。
一抹彻骨的寒霜,悄然爬上她的黛眉。
那双原本还带着喜悦与崇敬的洁白美眸深处,闪动着一丝丝冰冷的杀意。
她明白了。
她已然明白了楚年的意思,也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做了。
与此同时。
毫无征兆地。
一道尖锐且急促无比的加密传音,如同钢针,直接刺入她的脑海之中响起:
“发生什么了?你怎么突破了?”
那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疑,以及一丝被强行压抑,却依旧清晰可辨的怒火。
“拿下那个老东西了吗?他的气息怎么如此衰弱?”
“把这院落大门打开!”
“动作快些,迟则生变!”
在万物楼的地界动手,任谁都会有些忌惮,时间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大。
那道传音尖锐而急促,每一个字都带着命令的口吻,在泠月脑海中轰然炸开,震得她神魂都微微一荡。
下意识的,泠月眼角的余光瞥向了身侧的楚年。
方才那个还气血鼎盛,体内阳气雄浑如烘炉的男人,此刻,气息已然尽数收敛。
不,那不是收敛,而是溃散。
他眼中的神光,在短短一息之间,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灰败,宛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身躯一软。
他整个人瘫倒在地,仿佛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骨头与精气。
“嗬……嗬……”
楚年粗重地喘息着,那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额头上,豆大的冷汗瞬间渗出,顺着他苍白如纸的脸颊滑落。
那双曾经深邃玩味的眼眸,此刻死死地盯着泠月。
那眼神……
泠月俏脸上布满惊愕之感。
楚年眼神里翻涌着的是毫不掩饰的惊愕、深入骨髓的痛苦,以及……最深刻的怨毒与愤恨。
泠月:“……”
她的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这演技……
不,这根本不是演技。
这一刻的楚年,从气息到神态,再到每一个最细微的身体反应,都完美到毫无破绽。
若非她亲身经历了那场合修,知道自己修为的暴涨源自于对方的恩赐,恐怕连她自己都会相信,此刻的楚年,已经服下毒液,体质、修为尽毁。
她完全不明白,楚年演这一出戏的目的何在。
外面那人的境界,她有所感知。
不过筑基初期罢了。
自己如今已然突破至筑基中期,一身实力更是远超同境,对付他,不过是翻手之间的事情,轻而易举。
既然如此,直接出去抓了杀掉不就行了?
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不过,楚年的命令,她并没有质疑。
她很清楚,自己的性命,自己的未来,都系于这个男人的一念之间。
她必须顺从。
今日,是她臣服的第一日。
她必须将这件事办得漂亮,以此博得楚年的信任。
唯有如此,她才能在楚年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得到那梦寐以求的培养与机缘。
泠月迈开脚步,走向院门,每一步,都踩得沉稳,坚定。
她捏着那枚令牌,指尖触碰的瞬间,微微颤栗,那并非恐惧,而是……兴奋。
走到院门前,她没有丝毫迟疑,将体内奔涌的魔气注入令牌。
嗡——
院落的禁制发出一声极轻微的鸣响。
厚重木门,就此向内敞开一道缝隙。
门开的刹那。
一道黑色影子挤了进来,动作迅疾。
来人一身黑袍,宽大兜帽压得极低,遮蔽了整张面孔,只露出一双满溢着得意的眼睛。
他的视线,第一时间便死死锁定了泠月。
脚步一错,人已贴近。
“怎么回事儿?你为何会突破?”
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抹质疑。
泠月细细打量他,见其当真气息平平,便彻底放心,而后侧过身,用一种冷漠姿态,让开了身后的景象。
“一朝挣脱牢笼,心有所悟,便顺势突破了。”
她的声音平淡,轻易便将此事揭过,好在黑袍男子,也已经被成功的喜悦冲昏头脑,根本没有意识到有哪里不妥。
“楚年已经倒下了,你快些带他走,然后送我离开。”
泠月语速飞快,声线透着一股急于摆脱此地的渴望。
黑袍男子却并未立刻行动,他的目光越过泠月的肩头,遥遥望去。
视线所及之处,正是瘫倒在地上的楚年。
那个老东西,此刻脸色惨白,额发被冷汗浸透,凌乱贴在太阳穴上。
他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声。
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泠月,里面只剩下最原始、最赤裸的惶恐与不安,以及,一种被戏耍后深入骨髓的愤恨。
那情绪太过真实,从他眼中喷薄而出。
黑袍男子只扫了一眼,他便信了。
眼前的一切,完美地迎合了他心中的剧本。
楚年,废了。
黑袍男子魔气悄无声息地扫过楚年,感知到的,是一片散乱衰败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黑袍男子喉咙里,顿时发出一声声狞笑,无比得意:“派我来收拾你这个老东西,当真是大材小用了。”
他不再理会泠月,大步上前,一步步走到楚年的身前,俯瞰着这个瘫软在地的男人。
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只野狗。
“你这老东西,出身杂役,就该一辈子都当个杂役。”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嘲弄。“你放心,我会亲自将你送回杂役部,再度编辑入册。到时候,你便是杂役部最为低等的弟子,每日与污秽为伍,永世不得翻身。”
男子说罢,便不打算再耽搁任何时间。
他已然完美完成了任务,可以回去等圣子的赏赐了,此刻已是满脸振奋与期待。
楚年闻言,那张惨白的脸上猛然爆发出巨大的惊恐。
他的身体在地上徒劳地扭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哀嚎:
“是谁!”
“究竟是谁害了我!”
“是谁毁了我的一切!我的体质,我的修为,怎么都被毁掉了?!”
他双目瞬间赤红,血丝爬满了整个眼白,状若疯魔。
脖颈上,一条条青筋虬结暴起,随着他的嘶吼而剧烈抽动。
“老夫不要……”
“不要回杂役部!”
他用尽力气嘶吼着,最终,将那双充斥着血与恨的眼睛,死死锁定在了黑袍男子的身上。
黑袍男子无动于衷,甚至享受这种感觉,兜帽下的唇角,那抹冷酷愈发扩大:
“老东西,要怪,就怪你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这句话,仿佛打破了楚年的心神极限。
楚年勃然大怒,整个人都剧烈颤抖。
他怒吼着,声音狰狞:
“究竟是谁?!”
“谁要害我!”
“老夫谁都没有得罪!”
楚年痛苦的嘶吼,回荡在寂静院落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眼看他如此表现,黑袍男子却是倍感满意,连连点头,兴奋道:“对,没错,这种表现,就是我想看到的,日后,你就日日夜夜沉浸在这种绝望之中吧……”
说罢,黑袍男子便已有了退走之意,毕竟多说一句,便多一分暴露的风险。
“既然想不通得罪了谁,那就在往后所剩无几的日子中,慢慢想吧。”
他的声音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楚年心坎上。
楚年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无力、绝望,只剩下一具空洞躯壳。
他身体微微抽搐,喉咙里发出不甘而虚弱的声响:
“你,你又是谁?”
这声音气若游丝,充满了徒劳的挣扎。
黑袍男子对此,只是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将死之人,不必知道这么多。”
动用这毒液,一方面是为了让楚年体会从云端跌落的绝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隐藏身份。
他自然不会傻到在这种时候,因为一时的口舌之快而暴露自己。
看着眼前黑袍男子的表现,此刻,楚年心底却是幽幽叹息,一缕失望的情绪悄然浮现。
可惜了。
这枚棋子,太过谨慎。
自己已经将一个修为被废的形象演绎到了极致,可即便如此,对方依旧守口如瓶。
撬不开他的嘴,楚年也不打算再陪他演下去了。
这场独角戏,该落幕了。
迎着黑袍男子的冰冷目光,楚年一切怪异的表现,都骤然一顿。
体内那原本散乱微弱的魔气,毫无征兆地开始鼓荡,一股磅礴气势,自他体内轰然苏醒。
黑袍男子目睹着这一切,脸上的神情,陡然一僵,瞳孔猛地一缩,满是错愕与不解!
“这,这怎么可能……”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本该瘫软在地的废物,动作从容地,款款站起。
楚年伸出手,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衣袍上沾染的灰尘,而后才抬起头,视线与黑袍男子对上。
“你的表现,太过谨慎。”
楚年声音平静响起,再无半分之前的嘶哑与绝望。
“老夫演了这么久,竟都没有挖掘出来什么信息,这令老夫很是不爽啊……”
他嘴角,缓缓勾勒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定格。
站在楚年面前的黑袍男子,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脸上的得意与期待,彻底凝固,而后被一种极致的错愕所取代,脑海中,骤然掀起了一场狂风暴雨。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自己明明看到了他毒发的模样!
那可是圣子殿下赐下的剧毒!
无色无味,一旦侵入体内,便是神仙难救,一身修为会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化为乌有,经脉寸断!
自己的感知也绝不会出错,方才楚年的气息,明明已经衰败到了极致,与一个凡人无异!
种种念头,在他脑中疯狂滚动,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碎。
数息的死寂过后。
他,似乎是终于从那巨大的冲击中挣脱出来,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死死盯着楚年那张平静的脸,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没事!?”
“你怎么可能没事?”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变得尖锐、扭曲。
“蠢货……”楚年终于再度开口,语调玩味。“看来墨昙那个家伙,确实不算聪慧。”
楚年淡淡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黑袍男子的耳中:
“手底下养的,也全是你这种派不上用场的愚蠢之犬。”
声音不大,却带着极致的嘲讽与蔑视。
轰!
“墨昙”这两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黑袍男子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的面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神情中,闪动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之色,那份惊骇,甚至超过了方才看到楚年安然无恙站起身的时刻。
“你,你怎么知……”
他下意识地惊呼出声,话刚脱口,声音却戛然而止!
不对!
他猛地醒悟,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冰凉。
自己……上当了!
他竟然……被一个将死之人,用一句话就套出了主上的名讳!
“你诈我?!”
他终于彻底反应过来,意识到了所有的一切。
千防万防,没有透露一丝丝信息,可却百密一疏,在最为意想不到的时刻,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诈了出来!
一股巨大的惊骇与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楚年平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那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眼神中的玩味之色更浓。
“倒也不算太蠢……”
“这么说来,你应该是药峰弟子了吧?”
原本,楚年都已做好了直接将此人擒下,再动用些手段慢慢盘问的准备。
他甚至已经构想好了数种撬开对方嘴巴的酷刑。
却未曾想,竟是如此的简单。
这家伙的愚蠢,着实超出了他的预料。
轻易一诈,便将那幕后主使的名字,连带着自己的底细,吐了个干干净净。
墨昙……
楚年心中咀嚼着这个名字,再对比此人那蠢笨如猪的表现,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浮现。
那个喜怒无常的圣子,麾下聚集的,莫非都是这等货色?
若真是如此,倒也算是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楚年收回思绪,目光重新落回面前的黑袍男子身上,带着几分审视,细细打量起来。
“不,不,我不是,我不……”
黑袍男子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神情彻底的崩塌。
楚年那句轻飘飘的问话,每一个字都狠狠扎进他的心脏,然后搅碎了他所有的侥幸。
完了。
失败了。
一切都失败了。
毒杀楚年的任务,彻底失败。
非但失败,连自己的身份,连圣子的名讳,都被对方套了出来。
一想到“执法门”那三个字,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寒意便疯狂上涌,让他四肢百骸都变得冰凉僵硬。
楚年,是门主姜清婉亲自点名要保的人。
今日他行刺失败,一旦事情败露,执法门问罪下来……
圣子会保他吗?
那个视手下为走狗,用完即弃的圣子,会为了他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药峰弟子,去和权势滔天的执法门门主对上?
答案,不言而喻。
他会被毫不犹豫地推出来,当成一个弃子,用来平息执法门的怒火。
而他的下场……
落到楚年手上。
黑袍男子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宗门记载的酷烈刑罚,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神都在颤栗,仿佛已经预见到了那暗无天日的炼狱。
心,碎了。
理智,也跟着碎了。
绝望之中,他猛地扭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身后那道俏生生的白色身影。
是她!
“为什么!”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尖锐而扭曲。
“为什么不给他下毒!他险些就杀了你!你忘了吗!”
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根源。
这个被楚年擒获,受尽屈辱的清冷女子,这个本该与他站在同一战线的刺客,为何会在最关键的时刻,选择背叛!
面对这质问,梧桐树下,泠月依旧静静地站着。
夜风拂过,吹起她的一角白衣,不染纤尘。
那双幽深的眸子,仍旧平静淡漠。
落在黑袍男子眼中,却比任何恶毒的嘲讽和讥笑,都更加刺骨,更加残忍。
那份平静,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事实。
他被骗了。
从头到尾,他都被这两个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自以为是的掌控,他精心设计的毒杀,在对方眼中,不过是一场拙劣可笑的猴戏。
而他,就是那只上蹿下跳,自以为得计的猴子。
“轰!”
最后一丝名为理智的弦,应声绷断。
彻底的反转,击溃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没有迟疑。
没有废话。
“吼!”
一声完全不似人类能发出的,混杂着野兽濒死哀嚎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猛然挤出。
下一瞬。
一股强悍莫测的气息,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筑基初期的威压,再无半分保留,化作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朝着四面八方席卷开来,将地面上的枯叶与灰尘尽数掀飞。
烟尘弥漫之中,他整个人绷紧,肌肉虬结,全身的骨骼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爆响。
他没有冲向楚年。
他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力量,都指向了一个方向。
逃!
趁着执法门还未赶到,趁着万物楼的人还未察觉,他必须逃!
逃回药峰,跪在圣子面前,祈求墨昙的庇护,这是他唯一的一线生机!
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你们……竟敢合伙算计我!”
黑袍男子一边咬牙切齿地发出败犬般的怒吼,一边疯狂催动体内的每一丝魔气。
他身上的气息轰鸣不休,浓郁的黑雾自身躯之上狂涌而出,森然的魔气中,仿佛有无数张扭曲的鬼脸在哀嚎,在哭泣,引得周遭烟尘四起,空间都为之震荡不休。
这显然是某种不计代价,损耗本源的强大邪术。
他要用这雷霆万钧之势,撕开一条生路!
此刻,男子的眼瞳深处,血色与黑色交织,只剩下两种最纯粹的情绪。
浓浓的恐惧。
与无尽的后悔。
他,彻底后悔了。
他为什么要来招惹楚年?
为什么要去讨好那个根本不把他当人看的圣子?
楚年,此人绝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他区区一个老杂役,区区一个炼气期,究竟使了何种手段,能让一个生死仇敌,竟选择臣服?!
他想不通!
然而,目睹这一切的楚年,面容上却寻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他的眼神古井无波,不起波澜,只是看着那道仓皇奔逃的身影,薄唇轻启:“别让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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