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识燕侠翎
骨头缝里都透着疼,每吸一口气,胸腔都像被重物碾过,闷钝的痛感顺着呼吸蔓延。
沈生澜陷在一片漆黑里,意识时沉时浮,全靠一丝求生的念头撑着,没让自己彻底晕过去。
鼻尖不再是地牢里挥之不去的血腥和霉味,取而代之的是清苦的药香,一丝丝钻进来,压下了喉咙里的腥甜。
她猛地睁眼。
素净的床帐顶映入眼帘,料子普通,却洗得发白透亮。
身下的床榻不算软,但比起地牢里潮湿的稻草,已是天差地别。这是间陈设简单的屋子,桌椅擦得干净,墙角摆着一盆半枯的艾草,透着烟火气。
零碎的记忆片段涌上来——地牢的铁链声,南宫祈霁冷漠的脸,官映雪眼底藏不住的狠毒,被她强行关掉的系统,还有密道里那个被铁链锁住、瞳色深紫的男人。
南宫容璟。
以及那场孤注一掷的交易。
她动了动手指,试着感应体内的系统,依旧一片死寂。她松了口气,指尖微微蜷起。
门口传来脚步声,轻而稳。“醒了就好。”
沈生澜抬眼,看见个穿灰色布袍的男子站在门口。年纪不大,面容清俊,只是神色冷淡,那双瞳色偏浅的琥珀眼,正落在她身上,像在查探药材的成色。
“墨大夫?”她开口,声音干得像砂纸摩擦,喉咙发紧。她记得南宫容璟给的紫玉令牌,还有“回春堂”三个字。
墨玄颔首,迈步进来,将手里的黑陶药碗放在床头小几上。他指尖在碗沿碰了碰,动作利落:“外伤已经包扎,内腑受了震荡,得静养。趁热喝。”
沈生澜没多问,撑着身子坐起来,手臂还带着伤后的酸软。她端过药碗,浓烈的苦味直冲鼻腔,她眼皮都没抬,仰头一饮而尽。
苦涩顺着舌尖淌进喉咙,她只是抿了抿唇,没露半分难色。
墨玄的琥珀眼几不可查地眨了下,接过空碗时,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触到一片冰凉。“有人找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布袍下摆扫过门槛,没留半句多余的话。
沈生澜的心沉了沉。是谁?南宫祈霁的人追得这么快?还是南宫容璟派来的?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轻快许多,带着点跳脱的意味。一个穿锦蓝色劲装的年轻男子探头进来,腰间的镶宝短刀晃了晃,桃花眼亮晶晶的,把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哟,还真醒了?”他笑着走进来,拖了张凳子坐到床边,膝盖轻轻碰了碰床沿,“能从南宫祈霁那阎王手里跑出来,够能耐啊。”
他话说到一半,嘴角勾起个促狭的笑,眼神里的了然藏都藏不住。
沈生澜心里清楚,他定是知道她和南宫容璟的交易。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这人气息轻灵,步伐带风,不像是官府的人,倒更像混江湖的。
“我叫燕侠翎。”年轻男子见她不搭话,也不尴尬,自顾自地介绍,“奉个大人物的命,来看看你死没死,顺便——”他压低声音,往她跟前凑了凑,“给你送点过日子的本钱。”
他从腰间摸出个灰布包,塞进她手里。沉甸甸的,金属的凉意在掌心散开,还夹着几张薄薄的纸片,是银票。
“京城这地方,没钱寸步难行。”燕侠翎收回手,指尖敲了敲凳子,“这些够你租个小院,请个婆子伺候,养伤足够了。要是想走,东南西北随便挑,盘缠也够。”
他没提南宫容璟的名字,话里话外却都是那人的意思。
沈生澜握紧布包,冰凉的银锭棱角硌着掌心。她没推辞,也没道谢,抬眸看向他:“他呢?”
燕侠翎挑了挑眉,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随即笑出几分玩味:“怎么?还惦记上了?那位爷的事,我可不敢多嘴。”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不过他肯给你令牌,又让我送钱来,至少你这条命,暂时是安全的。”
他顿了顿,笑容里多了点深意:“京城这潭水浑得很,能不能站稳脚跟,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话音刚落,他身形一晃,像阵风似的掠出房门,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好好养伤”。
房间里又静了下来。
沈生澜低头打开布包,里面是几锭雪花银,几张面额不小的银票,还有个小瓷瓶,瓶身刻着“金疮药”三个字。想得倒周全。
她把布包系好,塞进枕下。
南宫容璟这么做,是答谢,是封口,或许还有点看戏的意思。
她不在乎。
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养伤,还有立足的资本。墨玄的医术,燕侠翎送来的银钱,都是她急需的。
养伤,蛰伏,然后……
她重新躺下,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不是南宫容璟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也不是燕侠翎玩世不恭的笑脸,而是南宫祈霁厌恶的眼神,还有官映雪那张看似柔弱、实则恶毒的脸。
她还有五年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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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晋王府地牢。
南宫祈霁站在密道门口,脸色铁青得吓人,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冻住空气。石门大开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地上散落着几片破碎的衣料,是沈生澜的。
“废物!都是废物!”他猛地一脚踹在旁边跪着的侍卫统领身上,声音里满是暴戾,“连个身受重伤的女人都看不住!她能跑去哪?搜!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侍卫统领连滚带爬地退下,不敢有半句怨言。
南宫祈霁胸口剧烈起伏,眼底翻涌着怒火,还有一丝被忤逆的烦躁。
沈生澜那个女人,一向唯唯诺诺,对他言听计从,怎么敢跑?还敢说那些挑拨他和映雪的话!
还有这密道,通往何处?她一个尚书府的弃女,怎么会知道地牢里有密道?
难道她背后有人?
想到官映雪还在等着“药引”救治,南宫祈霁的眼神更阴鸷了。
沈生澜,你最好别让我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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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一处隐秘别院的书房里。
南宫容璟负手站在窗前,望着庭院里那株遒劲的古松。他换了身暗纹锦袍,长发用玉簪束起,周身气息内敛,却依旧透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仪。
眼眸里闪过昨夜的画面。那个叫沈生澜的女人,冷静得近乎冷酷,交易时的决绝,还有接过令牌时那句平静的“多谢”。
没有讨好,没有依附,只有平等的交换,甚至带着点审视的意味。
“爷。”燕侠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惯有的散漫。
“进。”
燕侠翎推门进来,摸了摸鼻子:“东西送到了,人也看过了。伤得不轻,但命硬,墨玄说死不了。”
南宫容璟没回头,只是“嗯”了一声。
“不过,”燕侠翎顿了顿,语气里带了点看好戏的意味,“她问起您了。”
窗前的男人身形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她问什么?”
“就一句,‘他呢’。”燕侠翎如实禀报。
南宫容璟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木纹的触感清晰。
沈生澜。
尚书府的弃女,南宫祈霁急于除掉的“药引”。
倒是有点意思。
他倒要看看,这只从他侄儿笼子里逃出来的雀鸟,借着他给的这点机会,能在这波谲云诡的京城里,闹出多大的动静。
琥珀的眸子里,添了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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