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班长，脸给我看看
千寻刚给王娇娇讲完两道向量题。
千遇来电话了。
距离一中下午上学还有半个小时。
四十八中两点半上学，要晚半个小时。
“姐，我给你发个地址，你快来。”
“好。”
千寻想都没想就答应，为了不让妹妹看出她被打了，提前把口罩戴上，不够隐蔽，顺手撸了班上一个男生的帽子。
“寻姐，你去哪儿？”
“去约会。”千寻脱口而出。
每次跟妹妹见面，不就跟约会一个心情嘛，期待，又害怕被人发现。
虽然她没约会过。
发过来的地址，千寻扫一眼就记住了，毕竟常在这片收废品。
七八年前，四十八中孤零零地游离在城市边缘。
再之后森林公园建造。
市内重点一中初高中分离，一中选址正好在四十八中对面。
几乎一中刚动工，旁边荒地很快被瓜分完毕。
一栋栋学区房拔地而起。
未来之城小区是离一中最近的小区，高层打开靠学校旁的窗户，能看见一中巍峨的教学楼，分ABC三栋，与两边的卫生间和教师办公室形成回廊，呈现一个大写的“田”字。
另外高一那栋楼二楼以上皆有天桥走廊，连接实验室楼，紧挨着实验室的图书馆看起来比教学楼还壮观，最顶上有个圆形建筑，听说那里有一台天文社无比珍重的天文望远镜。
再过去是学生公寓楼和教师公寓楼。
校区各建筑分融联系，围而不死、隔而不断、高低错落、互相渗透。
千寻站在妹妹家落地窗户前，这里是二十楼。
正好能将整个一中俯瞰。
“我只知道一中大，没想到这么大。”
千遇端水给姐姐。
她也戴着口罩，话还是一样少，但心情看着不错。
千寻接过来放到茶几上，继续盯着外面的风景看。
森林公园十分辽阔，翻下山居然还有一片漂亮的蓝色湖泊，蓝天白云挤在里面，像一幅美丽的油画。
四十八中就小多了。
旁边的凤山也没那么高了。
人真的要往高处走，看得更远，眼下的难过，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千寻彻底和中午的一巴掌释怀。
“姐。”
“嗯？”千寻转过头，连忙换右脸对着妹妹。
“这是钥匙，还有银行卡，周一之前，池欢和黄乾会搬出去，这是妈妈给我的房子，你想什么时候住都可以，还有这个，是爸爸给的生活费。”
千寻收下钥匙，银行卡没收。
千遇硬塞:“你替我保管，我丢三落四，管不好。”
她很自然地低下头，千寻却突然瞥见她左耳朵比右耳朵红，再仔细一看。
左边脸颊，裸露在口罩外的皮肤都是红的。
千寻一把扯下妹妹口罩，目光一紧:“谁打的？池欣？”
听见姐姐颤抖心疼的声音，千遇心里那点硬撑的劲儿突然就塌了。
委屈像开了闸的洪水似的涌出来。
她贴着姐姐肩膀想说不疼，细心的她却立刻发现姐姐左脸的红肿。
“姐……你的脸……”
千寻骂了句脏话，一屁股坐沙发上，单手摘了自己口罩:“江老大打的，他沾点酒就爱打人，我皮糙肉厚不要紧，你跟我好好说，谁动手打的你？”
千遇先跑去厨房找冰袋，拿纸巾包裹，给姐姐冰敷。
“是池欢。”
听完包房里的事，千寻欣慰地想，至少妹妹还有一个站她这边的爸爸。
她趁机教妹妹，凡事一定要张嘴，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千遇乖乖听讲。
“姐，我不想回一中，一秒钟也不想。”
千寻拥着她的肩膀，“姐不会逼你做任何事，你开心点，好不好？”
“……嗯。”
姐妹再次换回衣服，千遇不想戴那个男生的帽子，拿袋子装着，一会儿拎回教室。
千寻带着钥匙和银行卡先离开小区，往一中去。
进学校前想了想，还是把口罩戴上吧。
别的不说，千万别让陈书虞看见，怕她高兴坏了一口气乐死过去。
为了保险起见，千寻果断解了发圈，披头散发进的教室。
“哇靠！哪来的美女！”余胜楠夸张的声音引来一堆目光。
千寻脚步艰难地走到位置上。
周六相对放宽一些，德育处不上班，穿拖鞋到教室都没人会抓你，只不过会被同学丢出教室而已。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很多女孩会在今天穿裙子或者漂亮鲜艳的衣服。
极少部分固执地穿校服。
但有的美，是校服，齐刘海，口罩都盖不住的。
余胜楠称之为美女的气质。
“我的班长我的宝，你洗头了？”她很夸张地在千寻左右探头探脑，“头发一放下来，美得我都不认识了。”
千寻翻着王梅的错题本没说话，铃声一响，赵高林翘着根呆毛睡眼惺忪进来。
刚下讲台，眼睛倏地睁开，低头去看千寻的脸，目光疑惑:“班长？”
千寻条件反射地歪过脑袋，不给他看。
跟害羞似地。
两人的互动乐死余胜楠了，“是你的班长，老赵，没见过美女披头发啊。”
谁知赵高林不解风情地来一句:“你不热吗？”
余胜楠切一声，看着赵高林的目光是恨铁不成钢。
“坐下吧你俩，物理老师来了。”
赵高林坐下后左顾右盼，没像以往一样，第一节课倒头补眠。
物理老师在讲新课，千寻心里一阵清明，听得十分专注。
一阵窸窸窣窣后，草稿本传过来，上面写着——班长你感冒了？附带可爱的火柴人。
千寻左手拿笔低头回——下课再说。
下课她也没时间理赵高林，找徐风聊教师节礼物的事去了。
接下来化学老师拖堂，生物老师留下一张试卷，紧接着是第四节课全班大扫除。
两人都没正经说上两句话，可把赵高林憋坏了。
自己跟自己在笔记本上唠嗑。
卫生委员分配值日任务，千寻趁机将几个班委叫到走廊里，简短开个小会，总结上周的情况，并提前讨论下周的活动。
这是千寻当班长的习惯。
抢着把班主任的活干了，班主任也好松口气。
一开始她和谭娟搭配得不错，谭娟也是真心喜欢她的眼力见和主动能动性。
直到她不顾谭娟的反对，写了那封举报信，师生利益相背，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还没有其他要补充的，”千寻说完话，捧着班长日志环视一圈。
众人摇头:“没事。”
“那便散了，祝大家周末愉快。”
“班长周末愉快。”
众人散去，千寻抬头，赵高林还守在她旁边，目光一直没挪开过，反而添了些千寻看不懂却莫名紧张的东西。
“班长，你的脸……”
“我去办公室一趟，本子就麻烦你了。”
千寻打断他，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塞给他，风一样提步离开。
哪怕走远了，她还能感觉到那双眼睛在追随自己。
那是一种带着疑惑的担心。
陈书虞一家三口早早坐在教导主任办公室，正对着门口的方向。
千寻刚出现。
陈妈妈先发制人:“怎么，你是没父母的野孩子？你家长呢？”
戴主任轻叩桌面。
千寻直接站在门口答她:“要我道歉可以，要见我家长也没问题，你们先给王梅道歉，还有精神损失费。”
陈家父母摆出一模一样的刻薄表情。
和陈书虞一样，不把王梅的单亲母亲放在眼里。
“看来这事没法聊了，”陈爸爸提着个公文包起身，语气里全是威胁，“那我只好在公众号上，将这件骇人听闻的事广而告之，堂堂一中尖子生德不配位，霸凌同学，简直闻所未闻，连带着一中一起出名了。”
戴主任没好气地抬了抬眼镜，“这是家长的言论自由，一中无权干涉。”
简言之，你自便，你的威胁我没看在眼里。
来回浪费两个小时，又被主任冷淡对待，陈家父母气得眼皮直跳。
他们气冲冲离开，戴主任接到校领导电话。
千寻正要打招呼离开。
“千遇你等一下。”
戴主任一改冷淡态度，恭敬地接完电话。
挂断后心里久久不能平息，看向千寻，疑惑道:“你怎么不直接跟他们说，你爸爸在教育局供职？”
千寻思索下:“我爸爸不喜欢张扬，也不想招惹是非。”
戴主任连忙翻出陈书虞父亲电话。
眉头微沉。
千遇父亲身份如此特殊，上面却没一个人提醒他……
“只怕是非粘上身，甩不掉了，”他揉着眉头，冲千寻挥手，“千遇你先走，剩下的事我来解决。”
“好。”
千寻走出办公室，心想，刚刚那个电话应该是池爸爸打的。
忙了一天，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千寻塌下肩膀盯着脚尖，一步一个脚印走，每一步都很重，刚拐个弯，眼前突然晃出来一个穿白色棉质衬衣的胸膛。
这人像守株待兔一样，压根来不及躲开。
抬头看人之前，千寻先是闻到一股熟悉的淡香。
分神之后刹不住脚，整张脸撞进人家胸膛。
随后听见头顶一句，声音放得极低，像棉花一样软和的关心:
“班长，脸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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