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妹妹寄放的包裹
千寻8号中午接到妹妹的消息，四十八中8号收假，比一中晚一天。
千遇需要提前到校，一是去宿舍放铺盖，二是今天接到学校通知，提前到校办理退费的事。
她顺便给千寻送东西，中午时间稍长，耽搁几分钟，不影响千寻午休。
千遇一切安排，以利于姐姐学习为目的。
总之，什么事都不能影响她姐提高分数。
之前千寻对学校心灰意冷，高一考试结束，送上那封举报信，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学校。
初中生的她，见识一般，无人依靠，风险自担。
一意孤行贪图四十八的免费政策，才读完三分之一，被学校耍了一通，才知落子无悔。
江老大被学校叫来，学校领导嘴里尽是学费就几个钱，别耽搁孩子上学。
本来就没几个钱的江老大感觉自己受到极大的侮辱，他觉得这些人是在讽刺他供不起孩子读书。
在校领导面前只敢闷头抽烟的江老大，出了学校嘲讽贬低千寻一番，心里才痛快，直言不会给她一分钱读书，让她自生自灭。
千寻那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凑满学费和住宿费，还有没有读书的机会。
放假从宿舍搬出来，记得那天艳阳高照，校园里花开得特别好，千寻却没心情看一眼，她满脑子都在计算，身上的钱够不够南下的火车费，她一个未成年能找什么饱腹的工作。
她刻意不去想未来，只想能找到一份吃饱饭却可以守住尊严的工作，就知足了。
走出校门，看见对面一中庄重典雅的校门，眼泪不知怎么，唰地就下来了。
后悔吗？
后悔。
可后悔有用吗？
四十八中至少能免学费，她还有高中可以读。
可她没有读一中的钱，光是1400一年的公寓住宿费，就是四十八中的三倍。
更别说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
千寻盯着一中的大门，脚步沉重得像灌了水泥。
一中的学生像翩翩起舞的蝴蝶，她们神采飞扬，前途一片光鲜亮丽。
大家都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只有她，前无目的地，后无退路。
她甚至连哭都要躲起来，找一个没人看见的地方。
她站在四十八中门口垃圾站旁，从天亮站到黄昏，像一只偷窥方糖的老鼠，盯着一中进出的学生。
直到庄严的校门隐入黄昏。
“千寻......”
对那天的千寻来说，老太太的声音如十字路口唯一一盏绿灯。
“暑假不是要帮我收旧书吗？怎么放学了不回家？”
她弯下腰，提起千寻扔在地上的铺盖和行李，“走吧，回家吃饭，什么事都没有吃饭重要，等吃饱了再说......”
如今站在一中第一平台，是整个凤凰山最高处，还能看见对面四十八中门口眼熟的垃圾站。
千寻心中百感交集。
幸好还有一个老太太没放弃她，才让她没放弃自己。
“班长...”
千寻回头：“你怎么来了？”
她自然地流露出笑容，侧身等着赵高林过来。
“我担心你东西多，一个人拿不完。”
赵高林今天穿着便服，深灰色细条纹休闲西装裤，上身米白色竖纹针织衫，是不常见的翻领设计，外搭浅蓝色渐变牛仔服。
今天早自习他踩着点进的教室，刚踏上讲台，被余胜楠调侃别人上讲台，老赵上T台。
徐习抬头补充一句：“老赵，就这身，可以跳男团舞了，讲台就是你的舞台，我们看好你。”
本来没什么，他看见千寻附和地点头，随口来一句：“确实好看啊。”
给闹得红了耳朵。
而此刻，赵高林向千寻缓缓走来，身后是风轻云淡的秋日蓝天，他像蓝天里最精致的一朵云。
千寻心想，就这长相，看着就能多吃几碗饭。
“走吧，班长，拿了回来还能午睡一会儿。”
赵高林笑着催促，同时眼角缀着一丝笑意。
她好像真的很喜欢这身衣服。
“啊，不用，我一个人能行。”
千寻回过神，她还想着和妹妹找个地方说说话。
老赵在，不方便啊。
她戴着知意送的帽子，慌乱地摸口袋，才发现口罩落在书包里了。
“走吧，我来了，你就赶不走我。”
赵高林先一步下梯子。
千寻只能快步跟上。
她有个错觉，他今天格外关注自己。
课间她和余胜楠去趟卫生间，上厕所都在打哈欠，为了醒神，两人顺便用冷水洗了洗脸。
千寻搓得太用力，眼睛给搓红了。
回到教室，赵高林突兀地起身，看着她回到位置拿纸擦脸，随后递过来他俩的专属通讯设备——赵高林的羊皮纸笔记本。
平时端庄秀丽的正小楷略显着急:班长，你心情不好？
千寻当时回他没有啊。
他是不是没信，以为自己上午偷偷哭了。
昨天都没哭，今天怎么会哭。
老赵，不要太小看你班长。
不知为何，他在前面走着，千寻后面跟着。
明明两人都没说话，却让千寻有种可以安心跟着他走的感觉。
“老赵，你是不是在担心我？”千寻没忍住开口求证。
今天下午班会课，她会正式跟陈书虞道歉，当着全班同学和陈书虞父母的面。
这种当面说“对不起”的行为，对于他们这些没和别人起过冲突的青少年来讲，或许有些难以启齿。
但对千寻来说，只有越爱的人，她越开不了口。
只是跟陈书虞说声“对不起”，就能达到她的目的，她巴不得下午班会快快来。
但胜楠几个人都很担心她。
千寻不是神经大条的人，相反，她能很快分辨一个人对她的善意和恶意。
而她面前的赵高林，给她的善意远高于千寻遇见的所有人，除妹妹之外。
“班长，”赵高林没正面回答，而是望着校门口保卫室，“如果你想离开学校出去走走，我马上能拿到假条。”
这是要带她一起逃课啊。
千寻笑得露出洁白的牙，突然想到什么，她清了下嗓子，收敛一点笑意，笑得有些克制：“你今天带眼药水没？”
“嗯，带了。”
“好，下午借我用用。”
赵高林看她一眼，轻轻嗯一声，没再提请假的事。
梧桐道走到一半，千寻脚步不自觉放慢。
真让他提前看见妹妹？
怎么解释，这是我妹妹千寻？
为了圆一个谎，再撒无数个谎？
啊。
好烦呐。
如果赵高林真像梦里那样不讲情面怎么办。
妹妹目前不想回一中。
千寻还没收拾完陈书虞，也不想这么快被赶走。
而且她成绩也没提高。
妹妹对她的期望很高，所以她必须安全无虞地留在一中奋发图强。
左右脑互搏结论——现在还不是坦白的时候，赵高林不能陪她去。
千寻心里乱成一团麻线，她下意识拉住赵高林外套后面的牛仔布条子，直接快刀斩乱麻。
他说这叫巴黎扣。
临近大门口，千寻低头就给它拽住了。
管它巴黎扣还是伦敦结，制止赵高林最为重要。
好在他向来走路一步是一步，从不赶路，察觉到身后的力道，很快停住脚步。
回头带着浅笑:“怎么了？”
“你快回宿舍休息，我能行。”
赵高林愣了下，眉目带着几分犹豫，他想说，顺路的事，他晚几分钟回宿舍不要紧。
可看她神情认真，夹杂一丝紧张，还有他能读懂的请求。
她似乎不乐意让他一起去。
赵高林心中轻叹一口气，“好吧，那我从这里回去。”
第二平台的尽头便是宿舍楼。
步子刚抬起，赵高林还是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池家人谁给你带的东西？”
千寻眨眼的频率变快。
心里相当无力，果然，谎话只有0个和无数个。
“就一个朋友。”妈生朋友，也算朋友的一种吧。
“哦。”赵高林微微点头，他示意千寻往前走，“那你去吧。”
他还等在原地，站在梧桐树的阴影里。
A市的秋天偏晚一些，梧桐叶半黄半绿挂在树梢上，风一吹簌簌作响。
千寻走两步回头，他还没离开。
她狠心转头，抬头看向保卫室，如果她快一点回来，说不定能追上走路慢的赵高林。
千寻加快步伐。
刚快走两步，接到妹妹的电话。
“姐，你先别忙着出来，是陈幸去放的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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