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潮信来时

她看着那骤然“阵亡”的半壁江山，再抬头看看爸爸腮帮鼓起、一本正经咀嚼的模样，小嘴慢慢、慢慢地瘪了下去，眼圈说红就红：

“我……我叫你吃一口，你...你...咋，呜呜呜！”

她委屈得声音都带了颤儿，

小手抖啊抖地指着几乎空了的蛋筒，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便是直接哭了出来！

一大口奶油下嘴。

林牧顿时被冰得倒抽一口凉气，脸颊肌肉都僵了，一边嘶嘶哈哈地咀嚼，一边口齿不清地解释道：“嘶…小孩子不能吃这么多凉的，爸爸帮你…分担点。”

林恬恬看着瞬间空荡的蛋筒，又看看爸爸被冰得龇牙咧嘴还强装镇定的模样。

豆大的泪珠还挂在睫毛上，一脸懵逼：他还是我亲爸吗？

小嘴扁得像只委屈的小鸭子，抽噎道：“可…可你虽然是大人，也不能吃这么多的…我本来是…是想和你分享一小口的…”

林牧当然不是故意要抢女儿的零食，而确实是担心小公主的肠胃。

虽说她平时很听话，在林子衿的严格管教下，也基本不会偷吃太多冷饮，但看着女儿眼眶里打转的泪珠，他只能软下声音道：“好了好了，爸爸知道错了。”

他伸手轻轻擦去女儿眼角的泪花，柔声道：“明天爸爸给你再买一个好不好？买最大的那种，爸爸只尝一小口。”

林恬恬抽了抽小鼻子，泪珠还挂在睫毛上，却已经伸出肉乎乎的小指头：“那…拉钩！不许骗人！”

“好，拉钩。”

林牧笑着勾住她的小指头，看着女儿破涕为笑的模样，心里既温暖又无奈——这哄孩子的本事，倒是比处理那些女人间的争斗要得心应手多了。

等过了一会，

林恬恬舔完最后一点蛋筒，才忽然想起什么。

笨拙地从林牧腿上爬下来，然后从背后的小书包掏来掏去，嘟囔道：“对了，我上周……爸爸你跟我说，说要我记得在今天把这个亲手交给你呢。”

她的动作有些费劲，小胳膊在书包里摸索了好一阵，才郑重其事地掏出一个用塑料袋仔细包好的东西，递给林牧。

“爸爸，给。”

林牧一怔，目光落在女儿肉乎乎小手上——那是一个略显陈旧的笔记本，硬壳的牛皮纸封面已经磨损泛白，看上去就像是小学门口文具店里随便买的那种两三元钱的练习本，非常普通常见。

但林恬恬那副郑重其事的神态和转述的话，却瞬间让他心底的好奇攀升到了顶点：

什么笔记本，需要如此神秘地让女儿特意选在今天，亲手交到他手里？

他接过笔记本，

指腹能清晰地感受到封皮下粗糙硬纸板的质地，低头柔声问道：

“你说，这是我上周星期五交给你的？”

林恬恬用力点头，

小辫子一甩一甩：“是呀，你还说不能让妈妈知道呢。”

林牧心里一咯噔，追问道：“那爸爸还有没有跟你说其他的话？”

林恬恬歪着头想了想，两只小脚在空中踢踏着，摇头道：“没说什么了，就说一定要在今天给你。”

今天吗？

偏又在恢复记忆的最后时限？

林牧心头涌起一股不安，目光凝重地落在笔记本上。

他觉得这里面绝对藏着什么秘密，不然不可能让一个孩子如此郑重其事地转交，还特意选在今天这个药效即将到期的日子。

他深吸一口气，直接翻开了笔记本。

却见第一页用熟悉的笔迹写着：

【当你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林牧瞳孔骤缩，

差点把笔记本扔出去——什么意思？这家伙把自己当杨间了吗？失个忆而已，怎么还演上《神秘复苏》了？

他强忍着吐槽的冲动，手指微颤地翻向第二页……

【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不用怀疑，翻阅此笔记的你，就是失忆前的我。虽然此刻的我无法与你直接对话，但请你一定要保护好她们——林子衿、林恬恬、楚莹莹、林子玥……所有你在乎的人。】

保护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林牧心头一紧。

这通常是预感到巨大危机降临时才会留下的嘱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失忆前的自己，早已预料到了什么？

他压下翻涌的心绪，迫不及待地往下看：

【你时间不多了，仔细听好：】

【第一，按照你内心最纯粹的渴望去做。想拥抱时就拥抱，想亲吻时就亲吻，别再被任何世俗的规则束缚。】

“啥意思？”

林牧看得眉头紧锁，“这什么狗屁指南？让我顺着本能行事，这不是鼓励我当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吗？”

他强忍着把这破本子扔进垃圾桶的冲动，继续往下读：

【第二，明天就是你生日。往常她们会分别来为你庆生，但这次，请无论如何要将她们聚在一起——林子衿、楚莹莹、林子玥，一个都不能少。江眠可能不会来，但你可以主动去找她。】

林牧看着这几行字，嘴角微微抽搐。

这安排怎么看都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修罗场，失忆前的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把这几个人凑在一起，是嫌他命太长吗？

“还是说……”

一个更惊悚的念头浮上心头，“这家伙不会是我的第二人格吧？把我‘请’出来，就是为了替他应付眼前的烂摊子，等明天记忆恢复，他就重新接管这具身体，让我这个临时工背下所有的黑锅和修罗场？”

想到这里，

他心里不禁一寒。

可这笔记本里的语气，又搞得怎么像是临终托孤一样……既像布局，又像诀别，真叫人摸不清头脑。

他继续往下翻，

指尖刚触到下一页的纸张边缘，病房门“咔哒”一声轻响，突然开了。

他的视线如同受惊的鸟，

猛地从笔记本上弹起，射向门口，却在看到人影的刹那惊得他几乎汗毛倒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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