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这仗，到底是在为谁打？
张灵甫的眼神如刀。
“所有车辆！就地抛弃！所有战斗人员，徒步从两侧田野分散撤退！快！”
士兵们先是一愣，随即如蒙大赦。
看着这支几乎被打断了脊梁的部队，张灵甫的心在滴血。
他转过身，对身边的副官发出一声低吼。
“立刻给喃京发电！我整编74师，于长丰南二十里，构筑阵地，就地组织防御！我来殿后！国军的脸，不能再丢了！”
副官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
但他一个字也不敢多问，立刻钻进车里开始操作电台。
“传我命令！”张灵甫的目光锁定在刚刚赶到的174团团长身上。
“把所有卡车，所有能动的东西，全都给老子横在路中间！排成三道防线！充当临时掩体！”
他很清楚，八路军那些恐怖的重型坦克，用血肉之躯去挡，无异于螳臂当车。
接到死命令的174团工兵营，立刻行动起来。
一辆辆卡车被开到路中央，熄火，拉上手刹，轮胎被戳破。
士兵们则在壁垒后方，用工兵铲疯狂地挖掘着散兵坑。
张灵甫的心沉静了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他手里还有牌。从毛熊手里高价买来的七门ZIS-2型57毫米战防炮，那是他最后的底牌。
再加上从鬼子手里缴获和接收的九二式、一式反坦克炮，零零总总凑起来，也有七十五门。
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与此同时，追击的装甲第一旅，不紧不慢地吊在国军第172、173两团的屁股后面。
溃逃的国军士兵们，心里充满了绝望与疑惑。
绝望是因为身后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
疑惑，则是因为追了这么久，对方一枪未开，一炮未放。
这算什么？
猫捉老鼠吗？
就在他们快要被这种心理折磨逼疯的时候。
前方领头的一辆坦克上，突然响起了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
“前面的国军弟兄们！别再跑啦！再跑就到喃京啦！”
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
“我们是华夏人民解放军！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我们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愿意回家的，发路费！愿意加入我们的，今晚一起吃肉！”
溃兵们脚下不停，但耳朵都竖了起来。
扩音器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八度。
“弟兄们！跑到腿抽筋，肚子不饿吗？我们炊事班今天晚上炖了猪肉白菜粉条子！”
“大白面馒头管够！还有红烧肉、小鸡炖蘑菇、地三鲜！主食不够，还有香喷喷的大米饭！”
“队伍中，不知是谁狠狠咽了口唾沫。
他们的伙食，最好也就是管饱的杂粮馍馍，平日里连个油星子都难见到。
扩音器里报出的每一个菜名，都狠狠地挠着他们空空如也的胃和。
“投降吧！跑也是被俘，站着也是被俘！何必受那个罪？”
“过来吃顿饱饭，不比啃冷馍馍强？告诉你们，我们的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妈的！不跑了！”
一个士兵猛地停下脚步，把手里的中正步枪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老子投降！给口热乎的吃就行！”
“叮零当啷……”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成百上千的士兵，几乎在同一时间，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他们扔掉武器，高高举起双手，甚至有人脸上还露出了期盼的神色。
后方，58师坦克六团残部的投降地点。
周卫国带着他的直属装甲连，十二辆黑豹坦克围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炮口微微下垂。
一千五百多名国军士兵被缴了械，垂头丧气地蹲在空地上，气氛压抑而紧张。
“你们这里，哪位是主官？”
周卫国的声音从指挥坦克上传来。
人群骚动了一下，一名佩戴着上校军衔的中年军官站了出来。
他整理了一下本就笔挺的军装，脸上带着一丝警惕。
周卫国从坦克上跳下，身边的副官立刻想跟上去护卫。
“你站那。”周卫国摆了摆手，径直走向那名上校。
他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从口袋里掏出大前门，递了一根过去。
“何国兰？”
那名上校瞳孔骤然一缩，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没有接烟，只是死死盯着周卫国，满心戒备。
周卫国也不在意，自己点上一根。
“别紧张，我也是中央军校出来的。第九期，步科，周卫国。”
何国兰整个人都僵住了，难以置信。
下一秒，他猛地并拢双脚，挺直腰杆，对着周卫国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报告师兄！第十期，炮科，何国兰！”
一声师兄，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周卫国脸上的笑容真切了许多。
他上前拍了拍何国兰的肩膀，心情豁然开朗。
他转过头，对着不远处的炊事班长大声吼了一嗓子。
“老王！把给老子藏的猪肉都拿出来！剁碎了！今天让师弟们尝尝咱们的手艺，吃肉包子！”
热气腾腾的猪肉大葱包子，个个都有成年人的拳头大。
雪白的面皮下透着油润的肉馅儿香。
老王，炊事班的班长，亲自端着一整个搪瓷盆过来，脸上笑得像朵盛开的向日葵。
“师兄，政委，请！”周卫国招呼着，自己先从旁边战士手里拽过来两个小马扎。
一个递给刚刚赶来的装甲旅政委，另一个则放在了何国兰的脚边。
他自己则毫不见外，一屁股就坐在了坦克的履带护板上。
何国兰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的部下，那些刚刚还和他一起准备血战到底的国军士兵，此刻正和八路军的战士们混坐在一起，捧着滚烫的包子狼吞虎咽。
有的甚至已经用带着浓重乡音的方言聊了起来。
“何师弟，发什么愣？尝尝！”
政委是个面相和善的中年人，他将一个包子塞进何国兰的手里。
何国兰是整编74军的军官，黄埔高材生，天之骄子。
他的人生信条里，刻着忠诚、荣誉和责任。
可眼前这和谐到诡异的一幕，却让他坚守的一切都开始动摇。
这仗，到底是在为谁打？
他机械地咬了一口包子，肉馅鲜美，汁水四溢，是他这几个月来吃过的最香的东西。
可这香味，却让他心里五味杂陈，比黄连还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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