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兄友弟恭
林轩宁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解。
“怎么?”
她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既有明路,为何不去?”
房间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刘家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言喻的尴尬与……羞愧。
那是一种被人当众揭穿了丑事的窘迫。
许久。
还是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二少爷刘钊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站了出来,对着林轩宁,恭敬地抱了抱拳。
“林神医,有所不知。”
刘钊坤的声音,带着一股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与苦涩。
“先前在晚宴门口,叶……叶先生断言家祖父是中了邪祟。”
“我等……我等有眼无珠。”
“不仅不信,三弟……三弟钊湫他还……”
刘钊坤顿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他们不仅不信,还当众嘲笑了叶不凡。
说他不懂装懂,说他是乡野骗子,说他是刚出狱的废物,满口胡言。
如今,现实给了他们一记最响亮的耳光。
让他们不得不承认,废物是他们自己。
骗子,也是他们自己。
自己骗自己。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而且,是结得死死的。
现在,让他们舔着脸,再去求那个被他们百般羞辱过的人?
这脸,往哪儿搁?
闻言。
林轩宁终于明白了。
她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写满了悔恨与尴尬的脸,只觉得一阵可笑。
“呵。”
一声轻笑,从她那清冷的薄唇中溢出。
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
只有浓浓的,毫不掩饰的讥讽。
“自作自受。”
林轩宁淡淡地,吐出了四个字。
这四个字,像四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进了在场每一个刘家人的心里。
火辣辣的疼。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林轩宁的眼神,冷得像冰。
“若你们当日能有半点尊重,少几分傲慢,老爷子的病,或许早就好了。”
“非要等到山穷水尽,才想起别人的好?”
“非要等到回天乏术,才懂得什么叫敬畏?”
“天下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一番话,说得刘家众人,头都抬不起来。
尤其是刘钊湫,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轩宁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疲惫。
她收起银针,放回檀木盒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合盖声。
“言尽于此。”
“我爱莫能助。”
她转过身,看向刘致远,声音里,再无半分波澜。
“老爷子的命,不在我手里,也不在叶不凡手里。”
“而在你们自己手里。”
“是跪着求生,还是站着等死,你们自己选。”
“好自为之。”
林轩宁心中,轻叹一声。
医者仁心。
如果可以,她自然也希望看到这位戎马一生的老人能够康复。
只可惜……
刘家这群人,实在是不知好歹。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说完,林轩宁不再停留。
她迈开长腿,甚至没有再看那群失魂落魄的刘家人一眼,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决绝。
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刘家人的心上。
只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满心绝望的刘家之人。
以及。
那个从始至终,都像个透明人一样的柳如烟。
柳如烟死死地攥紧了拳头。
指甲,早已深深嵌入了掌心的嫩肉,渗出了丝丝血迹。
她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熊熊的,怨毒的火焰。
林轩宁!
又是林轩宁!
这个贱人!
她不仅羞辱了自己,还亲手掐灭了刘家最后的希望!
她让刘家,不得不去求那个自己最看不起的废物!
这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
既然,已经看不到林轩宁出丑的笑话。
既然,这里已经成了叶不凡那个废物的“救赎场”。
那自己,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自取其辱吗?!
柳如烟再也待不下去。
她甚至没有跟刘家人打一声招呼,便猛地转过身,踩着高跟鞋,快步追了出去。
那背影,仓皇,狼狈。
仿佛是在逃离一个让她感到无尽屈辱的噩梦。
……
病房内。
死气沉沉。
压抑的气氛,几乎要将人的骨头都压碎。
不知道过了多久。
刘致远那双阴沉的眸子,缓缓抬起。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大儿子刘钊煦,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
“钊煦。”
“你去。”
刘钊煦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抗拒与不敢置信。
“爸!”
“我……我怎么去?!”
刘钊煦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我跟那个叶不凡,素不相识!”
“更何况……更何况我还在追求如烟……”
“他……他肯定恨死我了!”
“我去了,他非但不会帮忙,说不定……说不定还会把我打出来!”
“那我们刘家的脸,就真的丢尽了!”
刘钊湫一听这话,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立刻连声附和。
“对对对!”
“爸!大哥说的对!”
“大哥去了,那不是火上浇油吗?!”
他眼珠子一转,话锋陡然指向了自己。
“要我说,还是得我去!”
刘致远和刘钊煦闻言,都是一愣。
还没等他们露出欣慰的表情。
刘钊湫的下一句话,就让他们差点气得吐血。
“……才怪!”
刘钊湫脖子一缩,哭丧着脸。
“爸!大哥!你们是知道的!”
“以前,我……我确实跟叶不凡那小子混过一段时间,算是他的‘朋友’。”
“可这五年,我们刘家是怎么对叶家的,你们也清楚!”
“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他现在,怕是恨不得扒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
“我这要是送上门去,那不叫请人,那叫送死啊!”
刘钊湫说得声泪俱下,仿佛自己才是天底下最委屈的人。
兄弟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来回拉扯,互相推诿。
将“厚颜无耻”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谁都想救老爷子。
但谁,都不愿意去承受那份可以预见的,滔天羞辱。
刘致远看着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只觉得一阵心力交瘁。
他闭上眼,脸上,浮现出一抹浓浓的苦涩。
他又何尝不知道?
叶不凡,必然不好请。
这一次登门,别说请人了,不被当场打断腿扔出来,都算是叶家仁慈了。
各种羞辱,各种刁难,绝对少不了。
他身为刘家家主,这张老脸……
算是要彻底丢尽了。
可不丢,又有什么办法?
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老爷子……
就在这父子三人,陷入绝望的拉扯中时。
一道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
“爸。”
刘钊坤叹了口气。
“别吵了。”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一丝不苟的西装。
“我去吧。”
短短三个字。
却如同天籁之音,让刘致远父子三人,瞬间停止了争吵。
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刘钊坤的身上。
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意外,以及……
如蒙大赦的狂喜!
“钊坤!”
刘致远激动得一把抓住了二儿子的手,老眼中,甚至泛起了泪光。
“好!”
“好儿子!”
“不愧是我刘致远的儿子!有担当!”
“关键时刻,还得看你!”
刘钊煦和刘钊湫也是一脸的劫后余生,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地拍着刘钊坤的肩膀。
“二哥!你真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啊!”
“对!二哥出马,一个顶俩!那叶不凡肯定得给你这个面子!”
“二哥,刘家就靠你了!”
各种廉价的夸赞,不要钱似的,往刘钊坤身上堆。
刘钊坤看着自己父亲和兄弟这副虚伪的嘴脸,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我尽力。”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过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间令人作呕的病房。
门,被轻轻带上。
隔绝了两个世界。
刘钊坤的身影,一消失在门口。
病房内那兄友弟恭的感人氛围,瞬间荡然无存。
刘钊煦撇了撇嘴,脸上,哪还有半分感激,只剩下浓浓的不屑。
“切。”
“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他对着地,啐了一口。
“傻子一个。”
刘钊湫也立刻换上了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
“就是!”
“大哥,你看他那副德行,好像全世界就他一个好人似的!”
“不就是想在爸面前表现表现吗?”
“爱出风头!”
“等着吧,等会儿有他哭的时候!我看他怎么被叶不凡那个废物给羞辱!”
刘钊煦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恶毒。
“羞辱才好呢。”
“最好……是被打断腿扔出来。”
“这样,才能让他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兄弟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恶毒的诅咒,从他们口中,轻易地吐出。
仿佛那个刚刚出门,要去为他们整个家族承受屈辱的,不是他们的亲兄弟。
而是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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