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为了我们的约定
“走……去杀……”陆恒的声音越来越轻，他右眼的月华彻底暗淡下去，而左眼的黑暗也开始溃散，瞳孔深处闪过一丝痛苦的清明，“清秋……对不起……我又……”
他的手颤抖着想去触碰冷清秋的脸，但指尖刚抬起半寸，整条手臂就无力地垂落下来。他的皮肤下，一道道黑色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那是力量反噬的痕迹，每一道都深可见骨。
“陆恒！陆恒你别睡！”冷清秋死死抓住他的手，那只手冰凉得像一块寒铁。
陆恒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只吐出三个字：“萨卡……罗斯……”然后，他的脑袋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怀里的男人呼吸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还挂着一丝黑色的血迹。
“陆恒！陆恒！”冷清秋拼命地摇晃着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但怀里的男人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他……他只是脱力了。”阿瑞斯走过来，声音沙哑。他看着陆恒，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他亲眼见证了一个神话的诞生，也见证了这个神话在最辉煌的时刻，轰然倒塌。
“我们……还能怎么办？”托尔扛着战斧，声音沙哑得可怕。他的后背上，那道被精英士兵砍出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鲜血顺着破损的盔甲往下淌，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他看着远处那座巨大的黑色山脉，山峰顶端笼罩着浓得化不开的黑雾，雾气中隐约能看到无数扭曲的鬼影在游荡，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连呼吸都像在吞咽毒药。
“队长倒了……他是我们唯一能跟那个怪物掰手腕的人……”托尔的手在发抖，战斧差点拿不稳。
阿瑞斯沉默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的左手小臂被格鲁的亲卫砍断了三根手指，只剩下拇指和食指还能勉强握剑。他的战神领域在刚才的战斗中被强行打破，现在体内的能量混乱得像一团浆糊，每运转一次都会在经脉里炸开一道血口。
艾莉丝更惨。她的箭囊早就空了，身上至少中了七八处伤，其中一箭还插在她的肩胛骨上，箭头深深扎进肉里，每动一下都疼得她倒吸凉气。
最强战力昏迷不醒，剩下的四个人加起来，能发挥出平时三成的实力就不错了。
而他们要去挑战的，是那个屠灭了战神族、玩弄了三大天王、统治这片大陆整整三千年的终极黑手——萨卡罗斯。
托尔惨笑一声：“这他妈就是送死啊……”
“我们……回去吧？”艾莉丝颤抖着说出了那句所有人都憋在心里，却不敢说出口的话。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是在哀求，“等陆恒醒过来……等我们都恢复了……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可以去找更多帮手，我们……我们不一定非要现在……”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所有人都低着头，没人说话，但每个人心里都在疯狂地呐喊：对！回去！我们还有机会！我们不用现在去送死！
冷清秋的身体在发抖。
她跪在陆恒身边，泪水不受控制地砸在陆恒惨白的脸上。她的嘴唇颤抖着，张了好几次，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何尝不想退缩？她何尝不想等陆恒醒来，让他来扛下这一切？
可是……
她脑海里闪过刚才的画面——陆恒为了救她，主动打破了体内的平衡，那双眼睛里黑暗吞噬光明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他绝望的眼神。
“够了。”那是他说的最后两个字。
不是够了，敌人。
而是够了，他自己。
他已经撑到极限了，再这样下去，他会彻底被黑暗吞噬，变成一头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没有……再来一次了……”冷清秋的声音轻得像在呓语，但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泪水横流，但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你们都看到了！他刚才为了救我，差点失控！”她的声音在颤抖，在嘶吼，“那股黑暗的力量……你们看到了吗？连他自己都压制不住！如果我们现在退了，等他醒来，他会怎么想？他会觉得是自己又一次拖累了大家！他会更加自责，更加痛苦，那头野兽会更容易破笼而出！”
她站起身，用颤抖的手抽出了自己的法杖，杖尖的冰晶在昏暗的天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寒芒。
“这一次……他为我们清空了所有的障碍，那剩下的最后一程路……就由我们来替他走完。”
她的声音彻底哑了，眼泪滴在冰杖上瞬间冻成冰粒。
“我要去杀了萨卡罗斯。”
“哪怕死在那个魔窟里，我也要在临死前，在他的脸上砍出一道伤疤。”
阿瑞斯沉默地看着冷清秋。
他看着这个平时冷若冰霜、从不在人前露出软弱的女法师，此刻却哭得像个绝望的孩子。
他又低头看了看地上昏迷的陆恒——这个明明可以独自逃生，却为了救同伴甘愿燃烧自己的男人。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战神族最后的族长，在神殿被攻破的那一夜，父亲用残破的身躯护住年幼的他，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活下去，阿瑞斯……替我们……活下去……”
他活下去了。
他苟活了这么多年。
但现在，他不想再逃了。
阿瑞斯突然笑了。那笑容凄厉而疯狂，像是终于卸下了背负三千年的枷锁。
他用仅剩的两根手指握住长剑，剑尖拄在地上，单膝跪地，将剑横在胸前——那是战神族战士临死前的最高礼节。
“父亲……诸位先祖……”他的声音在颤抖，“三千年前，你们没能杀死那个恶魔。今天，就由不孝子孙我，替你们了结这笔血债。”
他猛地站起身，双目血红，仰天长啸：“萨卡罗斯！今天我阿瑞斯，就算死，也要崩掉你一颗牙！”
托尔狠狠啐了一口，鲜血混着唾沫吐在地上。
“操！”他骂了一句，声音粗哑，“老子最他妈烦你们这种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的气氛！什么血债啊，什么先祖啊，说得老子都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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