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差距悬殊
这时，孙秉挤进人群，急声劝解：“都冷静些，若真出了人命，大家都要吃官司的。”
差役上下打量着孙秉的长衫装扮，疑惑问道：“你又是哪路人马？”
孙秉从容应答：“我是说，诸位应是工部的差使，但真的酿成惨案，此事就会落入顺天府的管辖范围。”
“我与顺天府的张平差役颇有交情，若不信，我可领你们去找他。”孙秉话锋一转，试图平息事态。
差役头目听后，面露不屑，“提顺天府也没用，征地的圣旨已然下达，工部必须在二月底前完成六百亩土地的测量，少一寸也不行。”
“若他们不配合，顺天府一样会派兵镇压，一个不留。”差役头目语气强硬。
孙秉不慌不忙：“百姓不配合，总有缘由，就算是宋大人前来，也需查明真相，对症下药。”
“硬碰硬只能激化矛盾，适得其反。我建议，先释放他们父子，了解详情后再作定夺。”
差役头目思虑片刻，挥手示意手下松绑，但目光仍旧严厉，死死锁定秦大壮父子，直至记住了他们的面貌，“带头闹事者不会有好下场，有什么意见尽管提。”
孙秉转向秦大壮，以眼神鼓励他陈述实情。
秦大壮却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倔强道：“没啥好说的，若是官家非得糟蹋这片土地，那就先从我身上踏过去吧。”
其余村民受此激励，亦相继躺倒在地，以一种无畏的姿态展现着最后的抵抗。
那群官兵面露怒容，领头的对孙秉冷哼一声，“看见了吗？就是这么一群冥顽不灵的刁民。”
“行，你们要闹，我成全你们。现在我就回去请求增派兵力。”
说罢，带领一行人气势汹汹地离去。
孙秉赶紧扶起秦大壮，疑惑问道：“秦大哥，朝廷征地应当有补偿才是，你们为何如此抗拒？”
秦大壮起身，苦笑连连，“那也配叫征地？简直就是糟践。兴旺街那边明明还有上百亩的空地，随便种什么都好，官府却不准我们涉足半步，更别提耕种了。”
“之前村里有人迷路，不慎踏入那片区域，守门的人二话不说，当场打折了他的腿。”
“不仅如此，还硬生生安了个偷窃的罪名。
里面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是一片荒废的土地，加上一口臭水塘，周围零星散布些碎石破瓦罢了。”秦大壮的讲述，字字沉重，道尽了民间的辛酸与无奈。
孙秉目光流转，眉头紧锁，似是在脑海里细细推敲每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是有什么长远打算，比如将来用这块地建学堂，培育咱村的后生们？”
秦大壮撇了撇嘴，鼻息间满是轻蔑，发出一声冷笑：“建学堂？笑话！地是宽敞，可那些当官的眼睛里哪里看得上这土里土气的活计。
这次所谓的建学堂，不过是又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背后的真实目的，不过是要吞并更多的土地罢了。”
“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心思可比咱们织网的蜘蛛还要巧，变着法儿地从咱们身上榨油水。”
“京城周围的良田，本就如同金子般珍贵，如今一点点被征占，那点微不足道的补偿款，还不够咱们百姓塞牙缝的。一眨眼的功夫，这点钱就没了踪影。”
“可有了土地，咱们就有了根，不论何时何地，都不会饿肚子，活着就有希望，有盼头。”他的话语里满是对土地深深的依恋，那份朴素的情感，触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弦。
“唉，你可能不知道，自从咱村的地被征收，赔偿款刚刚落袋，就有不少外来的狐狸开始盘算起来。
他们在村里设下赌局，专等那些淳朴善良的老乡往里跳。
多少老实的乡亲，钱袋子被掏空不说，最后竟连自家的娃儿都抵了债，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秦大壮说到这里，眼眶不禁泛红，周围的村民也是唏嘘不已。
孙秉皱了皱眉，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如果真的想种地，拿着赔偿款去别的地方买一块不就好了，即便是远些，也总比没有强吧。”
秦大壮苦笑，摇了摇头：“哪儿有那么简单。京城附近的好地，早就被那些权贵富贾瓜分干净了。他们一买就是上百上千亩，还有专门的人打理，咱们普通人根本沾不上边。”
“即便偶尔有那么一两亩地出售，消息还没等传开，就已经被有门路的人捷足先登了。更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是，官府拿走咱们的地，转手就以几倍乃至几十倍的高价卖给那些商贾。”秦大壮的语气中满是不忿。
孙秉惊讶地猜测：“十几两银子一亩？”
秦大壮轻轻摇了摇头，伸出两根手指：“两百两。”
这一数字让孙秉惊得目瞪口呆。
“怎么会相差如此悬殊？”孙秉不解地问道。
秦大壮叹了口气，缓缓解释：“因为他们会在那块地上建些亭台楼阁，开设茶馆雅座，还会请些文人墨客赋诗作画，邀请官员前来作秀巡视，这样一来，地价自然水涨船高。”
“但凡咱们想以超出十两银子一亩的价格卖地，地契都不知道卡在哪个衙门的角落里，动弹不得。
这不明摆着欺负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嘛！”秦大壮的话音落下，四周响起一片叹息声。
孙秉怔愣，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
秦大壮拉着孙秉，一路向兴旺街的深处走去，直至一片宽阔而又肥沃的荒地前。
那片地被一圈精美的亭子围了起来，官府的人轮流值守，严防百姓接近。
秦大壮指着那片空地，声音里带着痛心疾首：“看看，这么好的地，居然说建不了学堂？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难道要在这儿建一座私家园林不成？”
“真要是建园林，那规格排场，怕是专门为哪位权势熏天的大人物准备的。可是在这京城里，哪位大员能享得起这般奢华？”秦大壮的声音里满是讽刺与不平。
“朝廷的腐败已经渗透到了骨子里，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有苦也说不出，憋屈得几乎要窒息了。”孙秉瞪大了眼睛，凝视着那片规整而辽阔的土地，心中涌起了种种猜测——莫非这是为哪位王爷、太子或是公主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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