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证据浮现
调查员通过梳理布雷默在德累斯顿工业大学的校友档案,找到了一位如今在柏林技术大学担任普通讲师的同窗,埃里希·雅恩。
雅恩教授早年也曾怀揣抱负,但性格耿直,不擅钻营,在帝国铁道部工作时与善于经营的布雷默渐行渐远,革命后更是只保留了教职,在教育岗位上发光发热。
当调查人员以“撰写共和国技术干部贡献史”为名接触他,起初雅恩十分谨慎。
但一次偶然提到布雷默如今“位高权重、风光无限”时,雅恩教授眼中闪过一丝混合着不屑、惋惜和失落的复杂情绪被调查员敏锐地捕捉到。
几次坦诚的交流后,雅恩教授终于打开话匣子,提供了一张1912年拍摄的泛黄照片:
年轻的布雷默与几名商人模样的男子在莱比锡一家高档餐厅的合影。
雅恩教授回忆道:
“那时奥托(布雷默)就常说,‘光懂技术不行,得懂得如何让资源流动起来’。
照片里那个戴单片眼镜的胖子,是当时莱比锡有名的建材批发商老克虏伯,后来听说破产了……奥托和他走得很近,帮他从铁路部门弄到不少优惠车皮运货。”
这条线索将布雷默与旧商业势力的早期勾连时间大大提前,且指向了其“资源变现”思维的一贯性。
负责查布雷默妻弟经济上问题的同志们通过交叉对比银行记录和跟踪他的日常生活,勾勒出布雷默妻子和妻弟一家的生活轮廓。
其妻弟名下拥有一辆昂贵的进口汽车,生活奢靡,其子在瑞士一所昂贵的寄宿学校就读——这些开销远非一个小本建材生意的公司财力所能支撑。
更关键的是,调查人员发现布雷默夫人定期在一家黑市的珠宝店有消费记录,支付方式多为现金或通过一家与“中德建材”有隐秘资金往来的瑞士代理行转账。
与此同时,对“萨克森工业服务社”看似合规账目的深度分析发现,其“技术服务费”支出比例奇高,且收款方多为一些注册地含糊的“咨询公司”,这些公司最终又与布雷默侄子及其社交圈中几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有关联。
消费水平与合法收入严重不符的资金链条若隐若现。
在梳理布雷默旧日同僚网络时,调查组注意到一个名叫赫尔曼·佐默的前帝国时期中级官僚。
此人曾在物资部门与布雷默共事,革命后一度也被留用,但在一次机构调整中被“优化”到了闲职,去年更因“健康原因”提前退休。
调查员以“了解早期工作困难”为由接触,佐默起初满腹牢骚,抱怨时运不济。但当谈话深入,特别是暗示布雷默如今风光而许多老同事境遇不佳时,佐默的怨恨终于爆发。
他透露,布雷默曾暗示可以帮他“活动”,留在实权部门,但需要“打点”,佐默当时囊中羞涩未能满足。
他还含糊提到,大约在1921年底,布雷默曾试图通过他联系一些“尚有存货”的旧仓库管理员,处理一批“型号不符”的军用剩余钢材,但佐默觉得风险太大没敢深入,事后听说那批钢材“通过民间渠道消化了,价格不错”。
佐默的证词虽然零碎,但指向了布雷默利用旧关系网络处理“计划外”物资的具体操作,以及其利益同盟并非铁板一块,存在因分配不均或失势而产生的裂痕。
最大的突破来自对“中德建材贸易公司”实际控制人——布雷默妻弟的压力。
调查组没有直接触动他,而是选择了一个更脆弱的目标:
该公司负责具体账目和走账的会计。
通过内务部技术手段掌握其一些违规证据,调查组对其进行了一次严厉盘问,然后给予其一个“戴罪立功”的选择。
在巨大的心理压力和家庭前途的威胁下,这名会计交出了一本他私下备份、记录着真实资金往来和特殊支出的私密账本复印件。
账本中清晰显示,通过虚高合同价格、倒卖计划物资获得的巨额利润,有相当一部分定期通过复杂路径,最终流入布雷默亲属控制或指定的账户。
这个账本,成为了连接虚假合同、物资差额与布雷默家庭非法收益的最直接、最有力的证据链环节。
就在调查组紧锣密鼓地固定证据、完善链条的同时,奥托·布雷默也有所察觉。
布雷默先是发现,监察部那边似乎沉寂了下去,没有再就“重大事项报告”追问,对项目的例行询问也敷衍了许多。
起初布雷默更加确信自己的策略成功了。
但很快,一些不寻常的迹象接踵而至:
那个总能从人民委员会办公厅搞到一些内部风声的“老朋友”,最近几次布雷默和他打电话时通话都语焉不详,最后一次甚至匆匆挂断,说“最近风声紧,少联系”。
莱比锡那边,一个长期合作、负责处理棘手物资的旧行会商人,突然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迟了原定的会面,之后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
更让他心悸的是,妻弟有天晚上喝醉了,嘟囔着说感觉最近好像有人在他常去的俱乐部附近“转悠”,还问起他那辆扎眼的汽车是不是该换辆普通点的。
党内学习的文件语气似乎也严厉了些,反复强调“纪律”、“纯洁性”、“与旧习气决裂”。
总政委施密特在最近一次干部会议上的讲话被传达下来,里面提到“经济领域的斗争同样是你死我活的”、“要警惕那些打着专业旗号、行侵蚀挖空之实的蛀虫”,让布雷默听着格外刺耳。
布雷默开始失眠,躺在用说不清来源的钱购置的房子里,听着窗外的风声,总觉得那风声里夹杂着别的什么东西。
白天在办公室,布雷默在表面上努力维持着镇定和权威,继续部署二期工程,训斥下属,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股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正在悄然流失。
他悄悄给几个最核心的关系打了加密电话,用语隐晦地试探,得到的回应要么是同样不安的沉默,要么是强装镇定的安慰。
“到底……查到哪一步了?”
布雷默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楼下熙攘的人群,那平日里象征权力和繁忙的景象,此刻却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孤立感。
他回想起霍夫曼那句僭越的“布雷默主席”,当时只觉得受用,现在却隐隐觉得那或许是一种不祥的兆头。
布雷默猛地拉上窗帘,隔绝了外面的光线。
他必须做点什么了。
不能坐以待毙。
或许……该让妻弟出去“度个长假”?
或许……该把一些还没来得及处理的“痕迹”彻底抹掉?
或许……该主动找更高层,汇报一下“工作中的困扰”和“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干扰”?
心慌意乱中,布雷默意识到自己精心构筑的利益链条,或许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坚固。
那些他以为牢牢掌控的亲属,那些他以为利益捆绑的同盟,此刻都成了可能崩塌的缝隙。而裂缝之外,监察部的眼睛,似乎正透过这些缝隙,冷冷地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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